第一百八十九章 公平竞争
这种令人窒息的平衡，一直持续到下午医生查房结束。
主治医师刚离开病房，苏浅浅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屏幕，眉头微蹙，对顾寒川低声道：“我接个电话。” 说完便快步走到走廊上。
闻悦看着苏浅浅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重新坐回顾寒川床边，拿起水果刀，手法娴熟地削着一个苹果，状似随意地问：“她一直都这么忙？公司离了她就转不动了？”
“轻行刚整合并购叶氏娱乐，千头万绪。”
顾寒川没有接她削好的苹果片，目光沉静地看着她，“闻悦，那天你在酒店门口说的话……”
“是真心的。”闻悦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毫不避讳地迎上他的视线。
“我知道你们之间感情很深。但我看到的，是她的占有欲和控制欲，正在把你裹得越来越紧，甚至她到现在都没有处理好原来的事情，她在伤害你。”
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些倔强。
顾寒川的眼神躲闪，多少有些不自然：“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
走廊上，苏浅浅结束了通话，眉宇间带着一丝烦躁。
她转身，视线无意间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窗，恰好看到闻悦微微俯身，靠近顾寒川耳边低语的样子，姿态显得异常亲密。
苏浅浅的指甲瞬间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刺痛感传来，却远不及心头那阵翻江倒海的酸涩。
理智和情绪博弈还真不是一件折磨人的事。
……
傍晚时分，苏浅浅以公司有紧急事务为由，提前离开了医院。
闻悦则一直待到探视时间结束才走。
当夜幕彻底笼罩城市，病房终于回归宁静，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时，顾寒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苏浅浅的号码。
电话接通，背景音里隐约传来纸张翻动的窸窣声。
“忙完了吗？”顾寒川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还没，有个重要的合同条款要再敲定一下。”苏浅浅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明显的倦意，“闻悦……走了？” 她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嗯，刚走。”顾寒川顿了顿，决定还是要把话说开，“浅浅，我和闻悦之间……”
“我知道。”苏浅浅打断了他，语速有些快，“我相信你。”
然而这句“相信”说得太过迅速和干脆，反而透出一种刻意的、欲盖弥彰的味道。
电话两端同时陷入了沉默，只有细微的电流声在滋滋作响。
“明天我要飞一趟深圳。”苏浅浅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沉默，却带着一种飘忽感，“程墨那边的项目推进遇到点阻力，需要我去处理一下。”
顾寒川握紧了手机，指节微微发白：“要去几天？”
“大概两三天吧。”苏浅浅的声音轻飘飘的，像羽毛一样没有着落，“正好，也给你和闻悦留点空间。”
这句话，她说得极其平淡，但也听得出来是反话。
“苏浅浅！”顾寒川猛地坐直身体，动作牵动了右手的伤口，一阵疼痛袭来，他却全然不顾，声音里压抑着怒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极轻的、带着自嘲意味的轻笑，“反正，你也不愿意喝我喂的汤，不就是想用这种方式警告我，别动她吗？”
“嘟……嘟……嘟……” 忙音突兀地响起，像一把钝刀，开始一下下、缓慢地切割着顾寒川的心脏。
他盯着瞬间暗下去的手机屏幕，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席卷而来。
他们的感情还真脆弱啊，只要有一点意外，都能动摇。
走廊上再次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顾寒川以为是夜间查房的护士，有些烦躁地抬起头，却意外地看到闻悦去而复返的身影。
她手里拎着一个保温袋，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你就没吃好晚饭，给你带了点清……”
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看清了顾寒川脸上不悦的神色。
“怎么了？”闻悦脸上的笑容褪去，小心地问，“是伤口疼？还是和浅浅吵架了？”
顾寒川将手机重重扔在一边，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抬起头，颓然地看向闻悦，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肃：“闻悦，我们需要谈谈。”
闻悦放下保温袋，拉过椅子坐下，神情也变得认真起来：“因为浅浅？你们因为我吵架了？”
“是。”顾寒川毫不避讳，直视着她的眼睛，“我不管你和浅浅之间曾经有过什么，或者现在有什么想法。但有一点，不要把我当成你们之间较劲的筹码，这很幼稚，也很伤人。”
闻悦的表情凝固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受伤，随即化为苦涩的笑容：“你以为，我说要和她公平竞争，是在报复她？或者利用你来刺激她？”
她摇了摇头，眼神坦荡而认真：“寒川，你错了。我是认真的。之前我选择离开，是因为我以为她能给你想要的幸福。但现在看来，你们之间感情很脆弱。”
她顿了顿，没有说下去。
“我们现在很好！”
顾寒川斩钉截铁地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我们之间存在的问题，我们自己会沟通，会解决。不需要外力介入，更不需要你这种‘公平竞争’。”
闻悦沉默了许久，病房里安静得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她忽然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顾寒川，抛出一个尘封已久的问题：“寒川，如果，如果一年前在你失忆的时候，在我们日夜相伴的那段日子里，我明确向你表白了心意，我们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这个问题，像一块沉重的石头，猛然投入顾寒川记忆的深潭。
他被洗去记忆，人生空白的日子，确实是闻悦一直默默陪在他身边，给予他无声的支持和力量。
也陪他走过岌岌无名，如果没有回国，他很难说不会和闻悦有不一样的结局。
“不会。”顾寒川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无论时间如何倒流，无论谁先开口，我爱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苏浅浅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