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不是省油的灯
苏浅浅看着浑身湿透、眼神凶狠得像要噬人的顾寒川，又惊又怒，一股火气也冲了上来，她皱紧眉头，声音冷了下来：“顾寒川！你发什么疯！我们回去说！”
“回去？” 顾寒川上前一步，他逼视着苏浅浅，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就在这里说清楚！为什么要骗我？嗯？苏浅浅，你把我当什么？傻子吗？”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低吼出来的，压抑的怒火在雨声中清晰可闻。
“我没有骗你！”
苏浅浅也提高了声音，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分不清是雨还是别的，“程墨是在餐厅遇到的！外面下这么大的雨，我顺路送他回来怎么了？你告诉我，这有什么问题需要我专门向你报备？”
程墨夹在两人中间，被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压得喘不过气，脸色煞白：“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麻烦苏总，我……”
“程墨，这里没你的事！” 苏浅浅厉声打断他，眼神示意他离开，“你先回宿舍！”
程墨看了看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眼神像要将他生吞活剥的顾寒川，又看了看满脸怒容的苏浅浅，最终咬了咬牙，低着头，抱着包，像逃一样冲进了茫茫雨幕，朝着宿舍楼的方向跑去，单薄的背影在暴雨中显得格外狼狈无助。
车内，死一般的寂静弥漫开来，沉重得几乎让人窒息。
窗外的暴雨声成了唯一的背景音。
苏浅浅重重地关上车门，发动引擎，打开了暖气，但车厢内的寒意似乎比外面更甚。
她握着方向盘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和浓浓的失望：“顾寒川，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你到底…在怀疑什么？”
她转头看向他，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受伤和一种被深深冒犯的愤怒。
“应该是我问你！”
顾寒川的声音沙哑得厉害，雨水顺着他漆黑的发梢滴落，砸在真皮座椅上。
“你对他，是不是太过于‘特别关照’了？嗯？从破格推荐他进heretic，到特意让他送文件去轻行只为了跟你‘道谢’，再到今晚，你告诉我，苏浅浅，你对哪个实习生这么上心过？”
“他只是个有才华也有困难的实习生！我看到了他身上的潜力，想给他一个机会，这有什么错？”
苏浅浅的声音也拔高了：“就因为他身上有几分像当年的你？顾寒川，你是不是魔怔了？”
她终于点破了那个一直横亘在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隐秘。
“是！我是魔怔了！”
顾寒川猛地转过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苏浅浅，雨水和某种更滚烫的液体在他眼中交织，“因为我太清楚一个一无所有的年轻人，在面对你这样的光时，会生出怎样贪婪的妄想！
“因为我看到他用当年我看你的眼神在看你！苏浅浅，你告诉我，你看到他那个眼神的时候，你在想什么？你不会爱上他？”
他的质问，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向苏浅浅，也刺向他自己。
“所以你是在吃醋？因为一个比我小十岁、把我当长辈的孩子？”
苏浅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愤怒而尖锐起来：“顾寒川，我们分分合合八年了！八年！你就这么不信任我？不信任我们之间的感情？”
话音落下的瞬间，两人都愣住了。
顾寒川像是被这句话狠狠抽了一鞭子，猛地别过脸去，看向窗外被雨水彻底模糊的世界，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苏浅浅也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重的话，但愤怒和委屈让她无法收回。
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雨刮器徒劳地刮擦着玻璃的声音。
“不是不信任你……”
顾寒川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低沉沙哑，带着一种浓重的疲惫和深沉的痛楚，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浅浅，我是不信任我自己。”
苏浅浅紧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松动了一下。
“每次看到程墨，看到他身上那种熟悉的、在泥泞里挣扎也要仰望星空的倔强，就像看到过去那个狼狈不堪、却又死死抓住你不放的自己。”
顾寒川的声音里充满了苦涩的自嘲：“我害怕，害怕你在他身上看到了过去的我，而那个我，让你怀念，甚至，让你觉得比现在的我更好？或者，害怕他，会成为下一个……”
他内心的自卑和恐惧，在这一刻赤果果地摊开在了苏浅浅面前。
苏浅浅的心，因为这番话而狠狠揪痛。
她看着身边这个被雨水淋透、卸下了所有强势外壳、流露出脆弱和不安的男人，愤怒和委屈像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深深的心疼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
她缓缓伸出手，轻轻覆上他放在膝盖上、紧握成拳的手。
“寒川。”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你不是过去的你了。我也不是过去的苏浅浅了。我们之间，早就不是救赎和被救赎的关系了。我们是并肩同行的人啊。”
她的手指试图温暖他冰凉的指尖。
顾寒川感受到妻子指尖的温度，心头涌起巨大的懊悔和无力感。
他失控了，他伤害了她，也暴露了自己内心最不堪的角落。
苏浅浅也感到了深深的疲惫，争吵后的虚脱感席卷了她。
她发动了车子，声音带着浓重的倦意：“回家吧，寒川。我们都累了，需要冷静下。”
银色的跑车缓缓驶离s大学，像一叶孤舟，重新汇入城市雨夜的汹涌车流。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离宿舍楼不远的一处浓重阴影里，程墨并没有离开。
他静静地站在倾盆大雨中，浑身湿透，像一尊没有知觉的雕塑，默默地目送着两人离开。
冰冷的雨水顺着他苍白的脸颊不断流下。
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他想要得到苏浅浅，他觉得今天他说的那些话应该是刚好的添加剂。
反正在他看来这两人关系别扭得很，他想要上位应该挺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