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下意识撒谎
他拉开车门，再次郑重道谢后才下车。
苏浅浅没有立刻发动车子。
她透过后视镜，看着程墨抱着文件袋，站在heretic大楼璀璨的灯光下，目送着她的车子。
他的身影在后视镜里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一个模糊的点，却在她的心湖里投下了一颗石子，激起了一圈圈复杂难言的涟漪。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车厢内沉静的空气。
屏幕上跳动着“顾寒川”的名字。
“喂？” 苏浅浅接起电话。
“浅浅，” 顾寒川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疲惫，“叶氏那边，处理完了吗？你，还在公司？”
“嗯，刚从轻行出来，准备回去了。” 苏浅浅回答，目光最后看了一眼heretic大楼的方向。
苏浅浅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下意识就说了谎。
“我煮了点小米粥，” 顾寒川的声音低沉，“等你回来吃。”
“好，我大概半小时后到。” 她应道，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挂断电话，苏浅浅踩下油门，汇入夜晚川流不息的车河。
城市的霓虹在车窗上拉出长长的光带。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试图将那些纷乱的思绪排出脑海。
苏浅浅觉得自己那一点开小差的心思应该瞒得很好。
却不知道顾寒川其实都看在了眼里。
……
连续三天的暴雨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雨水疯狂地冲刷着城市的每一寸角落，也仿佛冲刷着顾寒川的心，留下一片潮湿阴冷的泥泞。
他站在heretic设计部28楼的落地窗前，指尖夹着的香烟已经燃尽，长长的烟灰摇摇欲坠，他却毫无察觉，只是定定地望着窗外被雨幕模糊的世界。
“哥，新品发布会的场地确认函和初步预算，你看一下。”
林宴推门进来，立刻被浓重的烟味呛得咳嗽起来，“咳咳，你这两天抽得也太凶了点吧？苏姐知道了又该说你了。”
顾寒川回神，掐灭烟蒂，随手接过文件翻了翻，声音有些沉郁：“场地定了？轻行那边？”
“定了，就在轻行传媒的国际会议中心。”
林宴点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顾寒川的脸色，“苏姐那边，给了个很优惠的友情价。”
顾寒川的手指在纸页上停顿了一瞬，目光没有抬起，状似无意地问：“她最近很忙？”
“啊？” 林宴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哦，应该挺忙的吧。听说叶氏集团那边项目出了点大问题，资金链好像有点紧张，苏姐这几天都在那边周旋呢。”
“程墨呢？” 顾寒川突然将话题转向那个实习生，语气平淡，却让林宴心头一跳。
他最近能感觉出来，顾寒川有些对这个实习生太关注了，还是不太友好地关注。
“在楼下公共工作区呢，正跟一沐姐他们赶制发布会的概念模型。”
林宴老实回答，语气带着点佩服：“这小子是真拼，昨晚听说熬到凌晨三点多才走。”
顾寒川忽然合上文件夹，发出“啪”的一声轻响：“我去看看进度。”
设计部公共工作区灯火通明，弥漫着模型胶水和咖啡混合的味道。
程墨正全神贯注地伏在桌前，小心翼翼地调整着一个精巧的腕饰模型。
他微长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部分视线，衬衫袖口随意地卷到手肘，露出清瘦却线条流畅的小臂，专注的神情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这里的弧线角度，应该再向后倾斜5度左右。”
一个低沉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他身后响起。
程墨吓了一跳，猛地直起身，手肘差点带倒桌角那杯喝了一半的冷咖啡：“顾、顾总监！”
他连忙站好，脸上带着被偶像盯着的紧张感。
顾寒川没有看他，而是直接伸手拿起了那个模型，在灯光下端详：“人 体工程学角度考虑，用户自然握持时，拇指的舒适弧度通常在15度左右。你这里，”
他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模型的一个关键连接处，“目测只有10度，长时间使用会有压迫感。”
“是！我马上调整！谢谢顾总监指点！”
程墨立刻接过模型，手指因为紧张和专注而微微颤抖。
顾寒川的目光却并未离开桌面。
他的视线落在程墨电脑旁立着的一张小小的相框上。
照片里，一个面容温婉的年轻女子抱着一个约莫十岁出头的男孩，母子俩的笑容灿烂而温暖。
相框一角，贴着一张小小的、已经褪色的医院标签。
“你母亲？” 顾寒川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程墨的眼神瞬间柔 软下来，带着深切的怀念：“嗯，是我十岁那年，她状态还好的时候拍的。”
“很温柔。”
顾寒川简短地评价，目光转向程墨年轻的脸庞，话锋却陡然一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你和苏总认识？”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一秒。
程墨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绯红，他垂下眼睑，声音有些发紧：“是，苏总给了我改变人生的机会。我，非常感激她。”
“她一向如此。” 顾寒川的声音平静得近乎冰冷，目光锐利地锁住程墨，“对，身处困境、需要帮助的人，总是格外关照。以前苏氏就有长期资助大学生的基金会，你不用太放心上。”
程墨似乎感觉到了这话语中隐含的某种不友好，他抬起头，目光迎上顾寒川的审视，眼神清澈见底，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坦诚和真挚：
“苏总是我见过最善良、最值得尊敬的人。那天在帝景酒店，如果不是她挺身而出，我可能……”
话说一半他顿住了，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
停得恰到好处，刚好是让人浮想联翩的时候。
“酒店？” 顾寒川眯起了眼睛，声音低沉下去，“什么酒店？你和苏总，在酒店见过？”
他倒是没有想到他们两个人的相遇在这么特别的地方。
看到顾寒川面色不善，程墨的脸色“唰”地白了，意识到自己失言，慌乱地解释：“顾总监，您别误会！就是，就是我和苏总第一次认识的地方，那天我正好在酒店兼职，遇到了点麻烦，是苏总她……”
顾寒川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尖锐地震动起来，打断了他即将出口的追问。
屏幕上跳动着苏浅浅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