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你在透过他，看谁？
这个人是苏浅浅塞进来的？
心头疑惑刚起。
或许是因为顾寒川盯着这份简历看太久了。
“这位程墨同学很特别。”
人事总监敏锐地察觉到了老板的停顿，立刻补充道：“s大学设计系连续三年的专业绩点第一，综合能力非常强。不过，家庭情况确实比较复杂，负担很重。哦，对了。”
她像是想起什么：“这位是苏总亲自拿简历过来，特意推荐的，让我们重点关注的。”
“浅浅？”顾寒川心中的疑惑得到了确认，他放下简历，抬眼看着人事总监，“她什么时候对设计部的实习生招聘这么感兴趣了？”
话音未落，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苏浅浅拿着一份厚厚的资料卷宗走了进来，步履从容。
“查到了点东西，关于那个……”她的话在看到顾寒川手中的简历时顿住。
人事总监见状，识趣地欠身：“苏总，顾总，那你们先谈，我稍后再来汇报。”
她迅速退了出去，并带上了门。
顾寒川举起手中那份属于程墨的简历，深邃的目光直视着苏浅浅，带着审视和不解：“正好，苏总。能解释一下吗？这位‘程墨’同学，是为什么让你这么重视？”
苏浅浅没有直接回答。
她走到办公桌前，将手中的卷宗放在顾寒川面前：“先看看这个。”
顾寒川翻开卷宗，里面是s大学设计系近两年的优秀作品集精选。
他修长的手指一页页翻过，目光越来越沉凝。
当翻到属于程墨的作品页时，他的眉头彻底锁紧。
那些设计草图，那些效果图，那种对线条的极致把控，对功能性与美学平衡的追求，那种简洁有力、直指核心的风格……
简直就像是从他学生时代的设计笔记里拓印出来的！
虽然带着年轻人的青涩，但内核惊人的相似。
“设计风格很眼熟，对吧？”
苏浅浅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响起，带着一种确认后的复杂情绪，“我第一次在酒店看到他时，我也被那种感觉吓了一跳。不是长相，而是那种骨子里的东西，和你好像。”
看着眼前的苏浅浅，顾寒川心头升起一抹异样。
他一时间分不清，她关注这个男孩是因为这个男孩像他，还是真的单纯的欣赏这个男孩。
可是明明他还在这里，为什么她一副挖到白月光替身的模样。
顾寒川缓缓合上作品集，将它和程墨的简历并排放在桌上。
他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向苏浅浅，那目光仿佛要穿透她的表象，直达内心：“所以，你特意把他招来heretic？”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蕴含着风暴前的低压。
“他确实，很有才华。作品你也看到了，潜力巨大。”
苏浅浅下意识地避开了他过于锐利的视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
而且，他现在的处境很艰难，一边求学一边打好几份工，就像……”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追忆，“就像当年的你……”
话一出口，苏浅浅的心猛地一沉，糟了！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仿佛被抽成了真空。
顾寒川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了下来，周遭的温度骤降。
“浅浅。”他开口，声音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带着千钧的重量，敲打在苏浅浅的心上，“告诉我，你在透过他，看谁？”
苏浅浅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紧缩。
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
她无法回答，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连她自己都感到迷茫和心惊。
是被程墨身上那种与顾寒川年轻时神似的倔强坚韧所触动？
还是潜意识里，想在那个相似的年轻人身上，弥补一些对当年那个同样困顿的顾寒川的遗憾？
亦或只是单纯地惜才？
“我，我只是觉得，他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heretic需要这样的新鲜血液。”她最终选择了一个最安全、却也最苍白的回答，声音干涩。
顾寒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目光复杂难辨，包含了审视、失望，或许还有一丝受伤。
他没有再追问，只是沉默地拿起桌上的钢笔，拔开笔帽。
笔尖划过光洁的纸面，发出“沙沙”的声响，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他在程墨的实习申请表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实习期三个月，试用评估。”
顾寒川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稳，却带着一丝疏离的冷硬：“由林一沐负责带教。”
他顿了顿，将签好的文件推向苏浅浅，目光却没有看她，“这样安排，你满意了？”
那平淡话语中潜藏的尖锐刺，苏浅浅听得清清楚楚。
她伸出手去接文件，指尖不可避免地擦过顾寒川的手背，那熟悉的温热触感此刻却让她心头泛起一阵酸涩。
她拿起文件，转身欲走。
就在转身的瞬间，她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顾寒川拿起了放在桌角的手机。
屏幕亮起，锁屏壁纸赫然是他们大学时期的一张合照。
照片上，两个年轻的恋人依偎在图书馆前的草坪上，笑容灿烂，眼神清澈，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憧憬，背景是明媚得晃眼的阳光。
那一刻，苏浅浅的脚步仿佛被钉在了原地。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窜起。
她突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下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程墨的出现，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却意外地搅动了湖底那些关于记忆、关于替代、关于爱之本质的复杂泥沙。
她可能在不经意间，亲手打开了一个危险的潘多拉魔盒。
与此同时，在s大学略显拥挤的男生宿舍里，程墨正站在那面有些模糊的穿衣镜前。
他一丝不苟地系好衬衫最上面一颗纽扣，反复调整着领带的位置，对着镜中的自己练习着早已烂熟于心的台词：
“您好，我是程墨，s大学设计系大三学生。非常荣幸能获得在heretic实习的机会，我一定会努力学习……”
镜中倒映出的年轻脸庞，眼神明亮如星，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期待和纯粹的憧憬，清澈得没有一丝阴霾。
他丝毫不知晓，自己即将踏入的，是怎样一场暗流汹涌的情感漩涡。
命运的齿轮，已然在无声中悄然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