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只是相敬如宾
停车场昏黄的灯光下，苏浅浅的惊呼声还未落下，便已认出那双熟悉的手臂。
顾寒川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体温透过衣料传来，带着淡淡的雪松气息。
她下意识挣扎，却被他稳稳托住膝弯，整个人悬空而起。
“小心一点。”他声音低沉，呼吸扫过她耳尖，“哪有孕妇在外面光脚的？”
苏浅浅的指尖摩挲着他西装口袋里的丝巾，漫不经心开口：“顾总监不是正忙着和小姑娘互加好友？”
嘴上说着阴阳怪气的话，身体却诚实地往他怀里缩了缩，初秋的夜风确实刺骨。
顾寒川没有接话，，将她轻放在副驾驶座上。
转身时，苏浅浅瞥见他后颈的发梢还沾着宴会厅里飘落的彩带碎屑，在路灯下闪着细碎的光。
后备箱“咔嗒”一声弹开。
她透过后视镜，看见顾寒川弯腰翻找的背影，肩胛骨将西装撑起好看的弧度。
片刻后他拎着个纸袋回来，单膝跪在车门边，取出一双软底拖鞋。
“这个是上周买的。”他握住她冰凉的脚踝，指腹擦过踝骨上淡青的血管，“防滑底。”
苏浅浅任由他动作，突然想起婚后的某个雨夜。
她高烧到39度，是他冒雨跑遍半个城区买来退烧贴，他跪在床边替她敷上。
记忆里虔诚的青年与眼前人重叠，她有一瞬间恍惚觉得可以和顾寒川继续长长久久下去。
“怎么？”顾寒川抬头，正撞上她恍惚的目光，“在想什么？”
“你还没回答我。”苏浅浅缩回脚，丝绸裙摆扫过他手背，“你不是和小姑娘打得火热么，为什么追出来？”
顾寒川维持着半跪的姿势，视线落在她身后某个虚空的点上。
他当然不会承认自己鬼使神差地就追出来了。
等他反应过来后，就看见了她赶走谢晨阳，自己一个人颓然地走到车边。
顾寒川想着，自己的灵魂深处多少是对苏浅浅有不忍心吧。
“恰巧看见你一个人。”他站起身，掸了掸裤腿并不存在的灰尘，“陪伴你，也算我作为丈夫的义务之一。”
“义务？”苏浅浅嗤笑，手指却无意识摩挲着拖鞋上柔 软的绒毛。
这双灰蓝色居家款明显是精心挑选的，尺码分毫不差，后跟处还缝着防磨垫。
顾寒川绕到驾驶座一侧，拉车门的动作顿了顿：“要等人吗？”
目光意有所指地扫向谢晨阳离开的方向。
回应他的是“啪”的锁门声。
苏浅浅降下车窗，指尖勾住他领带往下一拽：“回家。”
顾寒川启动引擎，余光里苏浅浅正将赤着的双脚蜷进座椅，脚趾甲上红色甲油十分好看。
“冷气太足？”他调高温度，顺手脱下西装外套扔给她。
苏浅浅没接，任由衣服滑：“顾寒川。”
她突然连名带姓叫他，“如果今晚我没赶走谢晨阳，你会怎么做？”
路口红灯亮起，车停在斑马线前。
霓虹灯牌的光透过天窗洒下来，将顾寒川的侧脸分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
他有些不确定苏浅浅想要什么答案，喉结滚动了一下：“你希望我怎么样？”
“回答我。”
“我不知道。”他攥紧方向盘，皮革缝合线硌着掌心，“我不知道你是要我大度，还是要我小气。”
信号灯转绿，车流重新涌动。
苏浅浅突然倾身按开广播，交响乐瞬间填满密闭空间。
她有些嘲弄地开口：“你自己的内心呢？”
“浅浅，我不知道，你让我陪着你，其实我已经尽全力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还不满意。”
苏浅浅眸色淡了好几分，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是不满意。
明明这个人现在乖得不行，听话得不行，在她身边几乎寸步不离，但是她还是觉得他好远好远……
三个月后。
京都的雨季来得突然，玻璃窗上蜿蜒的水痕将城市灯光折射成模糊的色块。
顾寒川站在落地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
屏幕上，娱乐新闻的标题刺目地亮着。
《苏氏总裁密会当红小生，m市酒店共度三小时》。
林宴盘腿坐在沙发里，捧着平板电脑啧啧称奇：“哥，你看这张偷拍，谢晨阳进酒店时领带还是系着的，出来时就松开了。”
他夸张地挤眉弄眼：“苏浅浅这趟去m市的"商务考察"可真够忙的。”
雨水在窗玻璃上炸开细小的水花。
顾寒川锁屏，将手机反扣在茶几上，转身走向工作台。
台面上铺着十几张设计草图，中央摆着一条半成品手链。
这是他为谢晨阳量身定制的首款明星单品。
“官网测试得怎么样了？”顾寒川拿起放大镜，检查手链镶嵌处的细节。
银质链条上，黑玛瑙与蓝宝石交错排列，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林宴撇撇嘴，显然对顾寒川转移话题的行为很不满：“凌晨三点搞定的。支付系统接的瑞士那个虚拟银行，ip跳板设在新加坡。”
他凑过来戳了戳设计稿，“你真要便宜那小子？这设计放拍卖行至少六位数起。”
顾寒川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拾起镊子，将一颗03克拉的蓝宝石嵌入凹槽：“谢晨阳下周参加金椰电影节，通稿已经买好了，"新锐设计师heretic独家定制"。”
宝石“咔嗒“一声归位，他抬头看向林宴，“等媒体铺天盖地报道时，我要官网的流量转化率不低于15。”
雨声渐密，电脑屏幕突然亮起。
加密邮箱提示有新邮件，来自杨雪。
顾寒川扫了一眼，眉头微蹙。
林宴识趣地起身去倒咖啡。
「h客户追加订单，要求与设计师面谈。建议考虑线下渠道。」邮件末尾附着一个迪拜的地址。
顾寒川删除邮件，指尖在键盘上悬停片刻，回复道：「暂不开放线下。可提供视频认证。」
“哥！”林宴突然从厨房探出头，“苏氏官微发声明了！”
他举着手机冲过来，屏幕上赫然是苏氏集团的官方声明：「苏总在m市仅为视察新收购的影视基地，与谢晨阳先生行程重合纯属巧合。」
顾寒川扫了一眼，继续调整手链的卡扣。
金属部件在他指间闪烁着冰冷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