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一起来看父亲
顾寒川的指尖在病房门把上停顿了三秒，金属的凉意渗入皮肤。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门的前一刻，苏浅浅的手突然覆上他的手背。
“笑一笑。”她低声说，红唇几乎贴上他的耳垂，“你父亲会看出来。”
顾寒川扯出一个完美的微笑，转头时下颌线绷紧：“放心，苏总。演戏我最在行。”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她无名指上的婚戒：“毕竟跟你学的。”
推门的瞬间，他换上温柔的笑意。
“爸，我带浅浅来看您了。”
病床上的顾父挣扎着要坐起来，浑浊的双眼却亮得惊人。
“小川……浅浅……”老人干裂的嘴唇颤抖着，“你们终于一起来了。”
苏浅浅快步上前，熟练地调整病床高度，就像这工作她做过无数遍一样。
“爸，您别动。”她的声音甜得像蜜，与方才判若两人，“医生说您恢复得很好，但还是要多休息。”
顾寒川站在床边，看着苏浅浅为父亲掖被角的背影。
阳光透过窗帘在她身上镀了一层金边，米色连衣裙勾勒出纤细的腰线。
这一幕温馨得刺眼，如果没有这几年地折磨，他几乎要相信苏总是一个贤惠的妻子了。
“小川，“父亲虚弱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别站着，坐过来。”
他机械地挪到床的另一侧，苏浅浅恰好抬头，四目相对的瞬间，她眼中闪过一丝挑衅。
仿佛在说她做得都比他这个亲儿子好。
顾寒川嘴角的弧度纹丝不动，伸手覆上她放在床边的手。
触感冰凉。
“爸，这次来就是想要告诉您，别担心我们。”他拇指在苏浅浅手背上轻轻摩挲，感受到她一瞬间的僵硬，“我和浅浅和好了。”
父亲的声音陡然提高，枯瘦的手抓住他们交叠的手，“真的吗？”
顾寒川的指甲几乎要嵌入苏浅浅的皮肤。
她倒吸一口冷气，却笑得更加甜美：“当然是真的，还要多谢您把当年的真相告诉我呢，你儿子脾气可大了，我可追了好久。”
语气里的娇嗔不似作假，但是在父亲看不见的角度。
顾寒川看见了苏浅浅白了他一眼，他倒是有些不明白，她到底又哪里不满意了。
“好，好啊……”父亲的眼角渗出泪花，“我这把老骨头，总算等到这一天了，你们要好好的过，如果能生个孩子就更好了。”
顾寒川条件反射地皱了皱眉头。
他注视着苏浅浅完美的侧脸，想起不久前新闻里她和谢晨阳在苏黎世机场的照片。
不自觉消极地想着，或许苏浅浅会有孩子，倒是真不一定是他的。
“爸，医生说您下午可以出去晒晒太阳。”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我和浅浅陪您去花园走走？”
“好。”
接下来的两小时，他们倒是真像回到了当初的时光。
顾寒川推着轮椅，苏浅浅挽着他的手臂，不时俯身为父亲整理毯子。
路过的护士们投来艳羡的目光，窃窃私语着，真是郎才女貌。
“小川啊，”父亲在阳光下眯起眼，“浅浅是苏氏的总裁，难免有一些外面的应酬与风言风语，你不要放心上，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啊，就是信任。”
苏浅浅适时地轻笑出声，意有所指地阴阳怪气：“爸，寒川特别懂事从来不会和我闹脾气的。”
顾寒川眼中闪过无奈，他是听出来了，她是变相指责他连醋都不吃，根本就是不爱她。
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索性父亲没有听出来她地意思。
“我去买瓶水。”他突然松开轮椅把手，声音中带着些不自然。
“你看看他，还害羞了。”父亲倒是自己圆上了，顾寒川快步走开，将两人的调笑声抛致脑后。
医院的自动贩卖机前，硬币卡在投币口，顾寒川心头烦乱，明明不开心却强颜欢笑，看着自己在玻璃上的倒影，他没忍住猛地一拳砸在机器上。
“需要帮忙吗？”
顾寒川转身，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医生正关切地看着他。
“不用。”他下意识用身体挡住泛红的指节，“谢谢。”
回到花园时，苏浅浅正俯身在父亲耳边说着什么，老人笑得满脸皱纹都舒展开来。
阳光在她发间跳跃，勾勒出一圈毛茸茸的光晕。
顾寒川站在树荫下，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小川！”父亲向他招手，“傻站在那里做什么，快过来。”
苏浅浅转过头，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矿泉水上：“老公，你还记得我喜欢喝柠檬味的苏打水啊。”
她许久没有这么叫他了，有一瞬恍惚。顾寒川机械地递过水瓶，看着她红唇含 住瓶口，喉结随着吞咽微微滚动。
“爸，我们该回去了。”他看了眼手表，“您该吃药了。”
回病房的路上，苏浅浅的手机响了三次。
她看了眼屏幕，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全部按掉。
顾寒川不知道是谁，也不想要关心是谁。
告别父亲时，老人紧紧攥着他们的手：“下次来再一起来啊。”
“一定。”苏浅浅温柔笑着，“爸您好好休息。”
两人走出病房，苏浅浅的笑容如潮水般退去。
她掏出手机快速打字，指甲在屏幕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顾寒川心底叹息一声，她还是给不了他偏爱，一边嘴上说要和他回到过去，将他绑在身边。
实际上满心满眼都是别人。
“满意了？”两人进电梯的时候，他突然开口，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格外刺耳，“戏演得不错。”
苏浅浅头也不抬：“彼此彼此。你今天对我笑的时候，表情深情得我都差点觉得你还爱我了。”
电梯到达一楼，门开的瞬间，顾寒川突然抓住她手腕：“我想我已经做得很好了，你什么时候放我自由。”
苏浅浅刚想要开口，下一秒，她的身体突然晃了晃，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
“浅浅？”顾寒川心底有一瞬慌乱，她很不对劲。
她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颤动，嘴唇失去血色：“我……”
话未说完，她整个人向前栽去。
顾寒川下意识接住她，苏浅浅的身体轻得像片落叶，在他怀中软软地滑落。
大厅里的嘈杂声突然远去，耳边只剩下自己慌乱的呼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