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靠近是理解

第三百一十五章 靠近是理解

谢景行的沉默是包容,是等,是理解。

是她累了可以靠一下的地方,而不是一堵永远撞不开的墙。

江澄推门进来的时候,她吓了一跳。

“哎呦知易姐你怎么不关灯啊!”江澄拎着两杯咖啡,一脸诧异地看她。

“我没注意时间!”

“你什么时候开始加班不带我了?”江澄坐到她对面,把咖啡放在桌上。

“我还以为你这段时间状态回来了,结果又开始这样?”

陆知易没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今天怎么了?”江澄语气放轻了些。

“是不是……又梦到了傅家?”

她没否认。

江澄也不说话了,只是坐在那里陪着她。

很久之后,陆知易才低声说。

“我不是放不下他!”

“我是放不下那个为了他一次次努力却始终不被回应的自己!”

江澄一下子鼻子就酸了。

“你知道吗!”陆知易声音很轻。

“我有时候在想,如果我当年没遇到傅家,没遇到他,我是不是就不会变成后来的我!”

江澄想了一会儿。

“你可能不会变这么坚硬,也不会这么疲惫!”

“但你也不会遇到谢博士!”

陆知易笑了。

“你这人怎么有时候比我还像哲学家!”

“那是因为我崇拜你啊!”江澄拍了拍她的手背。

“你是我们实验室的精神图腾!”

“别贫了!”陆知易起身去拿纸巾,顺手把桌上的资料收好。

“回去吧,今晚就到这儿!”

“明天还有一整天要赶!”

江澄跟着她走出实验室,两人并肩走在走廊上。

外头风大,树叶被卷得哗哗响,天上云层很厚,一轮月亮挂在天边,被雾遮了一半,像极了她此刻的心情—不全然清醒,也还没彻底放下。

但她知道自己已经在路上了。

只要再走一段,就能彻底离开那座梦境建起的城堡,走进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

而在远处的城市另一端。

傅衍礼坐在书房,电脑屏幕上是刚下载下来的一个访谈视频。

采访的人是谢景行,而旁边坐着的,就是她。

他看着她笑着回答主持人的问题,神情平静而坚定。

那种平静是他从未见过的。

她以前从不敢在镜头前说话,每次都把发言权让给别人。

可现在,她坐在镜头中央,谈起项目谈起团队谈起生活,眼里都是光。

他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

只是胸口忽然有点发紧。

他忽然意识到,她真的变了。

她真的走远了。

而他,还在原地,抱着她的影子一遍遍后悔。

可这世界,没有时光倒流。

也没有“如果”。

他连再见一面的资格,都已经没有了。

窗外雨落得很密,像一层层白纱把整座傅宅封住,院子里那棵老梧桐树枝干被风雨抽得微微颤动,枯黄的叶落在地砖上,一片一片,像是无人收拾的过往。

傅衍礼站在三楼的母亲卧室门口,手里握着那一份化验报告,指节泛白。

文件上的几行字像刀一样钉进他眼里,掀开那些他曾不愿深究的痕迹—

傅母体内残留的药物成分,与傅家常备的日常药物不符。

傅父临终前的脑部压力异常,属于重度应激性血管爆裂,而当时的身体检查结果却标记为“轻度高血压控制良好”。

他走进去,母亲房间早就空了,仿佛自从她死后,就被封在了时光之外。

那张靠窗的躺椅还在,墙上挂着母亲喜欢的水墨画,一角因为潮气而微微卷起。

他一遍又一遍地翻着当年的诊疗报告,调取了所有监控,甚至连佣人送药的频次都查了个遍。

每一处缝隙里,都藏着她的影子。

傅如烟。

那个曾在他年少时温柔抱着他、替他擦过伤口的“养姐”。

他记得她年轻时候也是安静的,坐在傅宅偏院最角落,听话、不声张,从不与傅家任何人起冲突。

那时候他还年幼,只知道她脾气好、笑得温和,连生病都不吭一声。

可他现在才知道,那不是温柔,那是蛰伏。

从母亲病倒开始,她一步步接管家族事务,一点点将那些反对她的老人送走,将傅父拖入反复内斗与焦躁的境地,最后在所有人都信任她的时候—按下了最后一刀。

他不敢相信。

可一切证据都朝她指去。

他一夜没合眼,等到天光微亮,拿着那份资料直接推开了她的书房门。

傅如烟还穿着昨夜的衣服,站在窗前泡茶,水刚煮开,她转头看见他,眼里没有一丝慌乱,只问了一句:“你查到了?”

他看着她,眼神像被什么砸裂:“是你!”

她没否认,也没有回答,只将茶壶放下。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是说报复傅家?还是让你彻底从属于我?”她的语气淡得像雨水落在瓷杯上:“大概是你母亲第一次说‘你们是我们傅家施恩留下的’那年吧!”

“你杀了我父母!”他说的时候,声音是颤的,几乎不成形。

“他们不是你父母!”她看着他:“你要真愿意看清,你就会知道他们从来没当你是个可以独立的人!”

“你—”他几乎想掐住她的脖子,可最终只是手一抖,把那份报告摔在了她脚边:“傅如烟,你疯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是,我疯了,在那个雨夜,我母亲从阳台跳下去的时候,我就疯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早说?”

“说了你就会帮我报仇吗?”她轻轻一笑:“不会的。

你太像你父亲了,你心里只有家族、利益、掌控……我若告诉你我的恨,你第一反应只会是替傅家遮丑,而不是替我伸冤!”

“所以你就杀了他们?!”

“我没有杀!”她的语气忽然低下来:“我只是……没有救!”

她的声音很轻,那一瞬甚至有些颤。

“他们喝的水,是我每天亲手送去的。

我知道配方,也知道剂量。

但我没提醒他们看医生,也没阻止他们自取其果!”

“这叫谋杀!”傅衍礼一字一顿,像是在告别一个曾经亲密的人。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看向他:“那你现在要报案吗?还是—亲手送我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