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餐厅街上。
正是晚餐的高峰时段，梨梨在某网红品牌与另一家从不做广告的牛排之间，选择了网红品牌：“哥哥，这家我一直在网上看到，还没有去过，我们去这里好吗？”
沈卓尧站在许劲坤身边，垂下眼望着梨梨，似有若无道：“要不旁边这家，看起来更好吃，也更实惠？”
许劲坤愣了一下，旁边这件就是上次沈卓尧第一次请自己吃的，后来查了一下店名，才知道是什么黑珍珠排名第一。
“——可是哥哥，我从来没去过这家，我刚才在车上的时候不小心和同学提到要来这家，大家都很期待我拍照片...”梨梨凑近许劲坤，挽着对方的胳膊，竖起一根食指可怜巴巴摇摇晃晃：“下次我们再选便宜的一家，好不好？可不可以？”
言语上以自己已经承诺为借口，以下次吃饭为条件，加上美貌与可爱加持，任谁都无法拒绝。
倒是暴露了自己假千金的人设。
许劲坤望着沈卓尧——
沈卓尧擡起手宛若邀请公主似的，手指在脑袋上放轻转，膝盖微弯，擡手邀请许劲坤进入餐厅。
梨梨误以为是在邀请自己，忙不叠追着服务生进入餐厅。
而许劲坤憋着笑站在沈卓尧面前，抿着嘴瞥了一眼等待为自己带位的工作人员，等着沈卓尧玩完，环顾四周拉着对方胳膊，促使对方脖颈凑近自己——
沈卓尧以为对方要说什么。
许劲坤忽然朝对方脖颈吹了口气！
凉凉的风沿着沈卓尧的锁骨点点凉意落入沈卓尧的胸口。
却是甜的。
沈卓尧还在想该怎么办，脸又红了。
“好好学学茶艺。”许劲坤擡掌覆在沈卓尧身后，一句话便表了衷心。
沈卓尧整个人原本紧绷的心绪长长的缓缓的放下，嘴角重新上扬：“我要吃焗蜗牛。”
“吃！”许劲坤大咧咧的将胳膊搭在对方肩膀，勾着沈卓尧的脖颈随着餐厅音乐晃晃悠悠。
——无论周围发生什么遇到什么，爱人的小宇宙永远不会打破，爱人的top地位不可动摇。
--
“哇，我就说看你怎么这么面熟，我在老师办公室的时候，见到化学老师刷你的抖音了！”许劲坤帮着梨梨拍了许多正在吃饭的照片，宛若一个狂热粉丝好奇：“听说你的粉丝是全校第一，校内肯定有你的粉丝群吧，你会不会要求粉丝群帮你写作业？”
“怎么会！”梨梨被哄得脸颊绯红，加上照片满意，捂着嘴巴笑：“我一般也就让大家帮我补补课，帮着老师安排课余学业而已。”
低着头切牛排的沈卓尧手指停顿——梨梨确认了有群的存在。但是，是简单的粉丝群，还是其他群？
“不过，那么多人都用虚拟姓名关注你，如果他们不说你也不知道吧？会不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得罪人？比如说像老师在群里发表对你的喜爱，被其他同学误以为是无脑粉喷？”
“当然会，我的数学成绩最差，结果上次数学老师在群里阴阳怪气我，说没想到我这样的人数学才考9分。我当然明白，”仿佛是提前演练过无数次危机公关似的，梨梨将手覆在胸口表示坦诚：“结果被管理员踢出群，害的我找其他老师帮忙说情才没有生气。”
“哪个老师？”
“体育老师。”梨梨听到许劲坤将话题引导在老师身上，顿了一下，眼波流转：“我和章老师就是普通的老师学生，没有太多了解。所以有事情需要帮助，反倒是体育老师和我年纪相仿，好商量。”
聪明反被聪明误！
许劲坤干脆趴在桌上，一脸惊讶：“对了，我听其他学生反映，体育老师和化学老师都比较...好色，你有没有遇到过？”
“...没有呀。”梨梨整张脸憋到通红，整个人倒在椅子里，举起旁边饮料杯，一口气喝完，无辜的望着许劲坤，这次终于想起来沈卓尧，和对面两人认真对视：“我相信其他人反映的会有，但我没有经历过。”
“其他人反映的会有，是谁？”
“我...我...”梨梨眼神里波光粼粼，嘴角不自觉抽动，第一次真正流露出慌乱，她挤出一个微笑：“这毕竟是她人隐私，我不好——”
啪。
许劲坤一把将自己的警官证丢在桌面上，吓了梨梨一跳。
不过三秒钟。
等到梨梨再次擡起头，眼神重新恢复了坚定。
她深吸一口气，半晌又缓缓呼出：“沈乔。”
“其实你们知道的吧，又何必在这我这里卖关子，我一定会配合你们的。”梨梨露出一丝得意洋洋的过于成熟的诡异微笑，挑眉望着对面两人：“其实吧，我是看沈乔可怜，才拉她入群，希望大家帮助帮助她。结果，她为了要钱要好处，哪个老师对她好，她就诬陷说老师喜欢她，我们都不喜欢和她玩，最后将她踢出群了。”
没有人看到，梨梨藏在桌下的手，用力抓着椅子的样子。
“你说的话，怎么和沈乔说的不一致？”沈卓尧直接询问。
“我只负责说出我知道的，信不信，随便你们。”听到自己的话没有被采信，梨梨忽然松了口气，争执的时候语速也变快了许多，没有了刚才的字字斟酌。
许劲坤背对着椅子别了别脸，似笑非笑道：“认真了不是，关键是沈乔到我们那自首了，说是自己杀了章老师，还说自己被体育老师和化学老师性骚扰，也说了，在你们那个群被欺负。”
“和你相比，人家都自首了，我们当然更相信她的话一些。”
梨梨缓缓擡起头，脸色苍白，身体颤抖。
这才明白，自己已经进了许劲坤的套。
整个桌面忽然安静下来，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半晌，梨梨擡起手拨乱自己的头发哭了起来。
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已经有工作人员前来询问。
许劲坤面色铁青，只要有人来，便扬扬手中证件。
恨不得拿手里的勺子直接挖个洞将自己埋里面。
但奈何还是阻止不了，不远处其他不知情的热心人拿起手机拍摄。
两男一女，但凡放到了网上编点擦边话题，是不是真的，根本不重要。
“我...我...还是未成年，你们这是审讯吗...我是不是应该找家长找律师？”梨梨一边抽泣，一边道。
说了这话，许劲坤和沈卓尧对视一眼，今晚加班到此结束。
--
从餐厅出来，两人还是将梨梨送回家，却没有驶离。
关于学生之间传言的群，梨梨自作聪明之中无意承认是自己的群。
沈乔遭受的那些，虽无直接证据指向谁是凶手，却被梨梨承认是在自己群里时发生的，自己也知道。
但所有人都将一个箭头指向了——体育老师。
“为避免梨梨和体育老师联系，对方逃脱，我这边申请片区派出所的同事看着，梨梨和体育老师。”许劲坤拿出手机开始沟通。
沈卓尧坐在副驾驶，望着窗外又开始下雨，回过头：“你记不记得，吃砂锅的时候那个小朋友说的，有人利用这个群，赚了一套房？”
“你是什么意思？”
“从男学生竟然懂得做出将jx放入牛奶引诱沈乔喝下，用这个当作玩笑，说明...”沈卓尧侧过脸，望着许劲坤的反应，继续：“而沈乔多次被侵害的伤痕，甚至有社会人士来学校抓她，不由得总会令我有种不敢想的猜想。”
“你是说梨梨安排卖春？”
许劲坤沟通完之后放下手机打开车窗，很快，清新潮湿的空气混着丝丝细雨落在车厢内两人脸上。
整条街湿漉漉的，路边陌生小区里已经开始灯光点点，偶尔有聊天的声音传来。
唯有车厢内非常安静。
许劲坤忽然观上车窗，发动汽车：“现在突审沈乔。”
--
等到了市局，两人身上薄薄一层雨水，还没有渗入衣服里。
“许队？”任芳刚好在市局门口取外卖，看到许劲坤杀了个回马枪，打招呼。
“有好吃的？”许劲坤脑袋钻进任芳提着的袋子里，狠狠吸了一口肯德基的香味，拿出一个汉堡递给沈卓尧：“还是肯德基实惠又大方。”
“那你是没见过疯狂星期四。”任芳随口道：“这两天我就是陪着沈乔聊天，好不容易她现在愿意和我聊一些私事。”
“你这是给她买的？”许劲坤停下脚步，盯着袋子。
“嗯。”任芳点点头：“她其实真的挺可怜的，家里父母都去外面打工，奶奶也根本不管她，两人在家就是做个伴而已。我这几天一直给她父母打电话，让回来看看孩子，结果不是不接，就是说自己忙随便，你说这是人干的事情吗？有这么——算了算了。沈乔说自己最多试过三天不吃饭，如果再没有饭吃，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她实际上并没有生气那些欺辱自己的人，只是觉得那些人耽误自己挣钱了。”
“你等一等，”许劲坤想想，拿出手机重新在刚刚吃饭的那家牛排店，点了一些梨梨刚说的好吃的餐品。之后又拿出银行卡递给任芳：“你现在去商场，给她买两件衣服。”
等到任芳回来，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
大家一起进入拘留室，正窝在拘留室里间床铺上在看电视的沈乔诧异的望着进来的大家。
许劲坤有些不自然的抓抓衣领，将吃的递给对方：“沈乔，今天我们去你的学校，见到了梨梨。”
听到梨梨的名字，沈乔明显的打了个寒颤，向后缩了缩。
“她今天吃了这些，我给你也带一份。”
沈乔接过许劲坤递来的饭菜，一个一个打开，发现都是自己没有见过没有吃过的。
她用筷子夹起这些食物，用眼神一点一点的描绘着，然后再将其塞入口中，一点一点品尝肉里的汁水。
“对了，还有这些衣服，我看你的衣服一直都不合身，希望你能用的上。”许劲坤将衣服递给对方。
沈乔手指摩挲着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衣服，闻着衣服上特有的味道，忽然将衣服推出里间的栅栏红着脸：“我是自愿自首的，我没有钱，不需要对我这么好。”
“不用，只是看你——”许劲坤本想说可怜，话到嘴边赶紧收回，重新换了个词：“变天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
沈乔一边吃，一边开始流泪，一边用手掌擦眼泪。
很快鼻子开始抽泣。
“我的爸爸妈妈，有没有回电话？他们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来看我？”
听到这样的问题，许劲坤和任芳对视一眼，任芳忙不叠打哈哈：“呀你不问我都忘了，你爸妈说他们接了一个大活，一时之间赶不过来。你有什么需要可以告诉我，我帮你去置办。”
听到任芳的回复，沈乔倒是笑出了一个鼻涕泡，眨眨眼，眼泪流的更多了。
“他们不会来看我的，他们根本不在意发生在我身上的事，他们更担心回来三百四十五的路费。”
“可是你还有奶奶。”任芳将李晨之前去任芳家调查的情况告知：“奶奶虽然不知道你去哪了，但是天天搬着小板凳坐在村口的大树 />
“我们都知道你受了委屈，可是如果你不说出来，没有人知道。就算是为了你自己，往前走一步吧。”
“可是我什么证据都没有，我什么都没有，我说了，又能怎么样呢？”
“事情已经发生了，只有我一个人丢脸难过，又何必呢？”
看到对面沈乔哭到泪流满面，大家都没有说话。
没有人能够明白，在孤独寒冷的夜里，沈乔是如何度过的。
也没有人能够想像，在合家团圆的新年夜里，在其他孩子可以和父母撒娇的时候，沈乔和奶奶裹着全家所有被子在炕上睡觉，只要睡着了就不会想着吃饭。
更没有人知道，沈乔捡纸皮和饮料瓶，经过某个小区看大门的大爷盯着她朝她招手，示意她跟着自己进屋，脱了裤子露出让自己看——沈乔失望的转身就走，第一反应竟然是：什么啊，又不是废品，能卖钱吗。
“我好辛苦，我好累，你们让我死吧，判我死刑吧，不要对我这么好——”
一时间，在西餐厅自信摆pose让许劲坤为自己拍照的梨梨，与担心离开拘留室没饭吃宁可承担杀人罪名的沈乔形成刺激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