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还是保持着白眼的面目。三具毫无生气的尸体倒在她脚边上,眼睛甚至都还圆睁着,只有喉部带着巨大的撕裂伤,似乎一瞬间就被切开了。
“拿树木当掩护往缺口冲。”他说。
突然间,塞萨尔听到一句低语声,一连串尖锐的灰色折线划破空气,擦过树枝,刺向他们俩的身体,其接触范围内的植物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枯死去。
什么东西?巫术?
无貌者一把抓住他往后扑倒,滚过大片灌木丛,撞到一棵古树背后。塞萨尔感到石头撞击骨头,枝杈摩擦伤口,险些痛得叫出声来。
“那帮人里怎么有会用巫术的人?”他伏在地上往外看,“还有其他逃跑路线吗?”
“不,不需要。”假白眼断言说,“那只是女巫的孩子。是个学徒兼助手。我猜是伯爵的侄子在勾搭女人。”说到这里,白眼的面孔蠕动了一下,条条裂缝显现其上。
“你是说威胁不大?我们俩可以应付?”
“她缺乏自保能力,只要我能靠近,很快就能把她处理掉。”
塞萨尔环视了一圈,——城堡花园的环境很复杂,道路和小径纵横交错,树木巍峨林立,灌木遍布其中,把这地方分割成了许多支离破碎的小块。
“那好,”他压低声音,“你从左侧接近那帮人,我从右侧接近。被巫术对准的去处理那个学徒,另一个人去处理她身边的保护者。”
“但你身上的伤已经很重了。”
“还不致死。逃出去再说,外面肯定有医馆。”
第五章 死斗
繁茂的灌木丛和巍峨古树纵横交错,把这地方切分成很多狭长小径,哪怕在白昼时,此地也密布着憧憧阴影,人们的视线会被遮挡,行动的声音也会分散。塞萨尔不了解巫师,不知道环境对谁更有利,但总比在开阔地冲锋来得好。
他抓起长剑,就着清晨的雾往灌木丛中扑去。藏匿身体的同时,他感到细碎的树枝在自己脚下粉碎,发出啪嚓声。
刚往前跑了几步,他就听到摇晃的枝杈间传来了幽暗的低语,那是人类不该发出的声音,仿佛蛇群在林中吐信。晦暗的光线在晨雾下蔓延,形如阳光射入湖泊之底,显得诡异莫名。
尖利的嘶鸣声忽然间炸开,空气如受摩擦,吱呀作响,塞萨尔听到树木被穿透,看到木头碎片炸开,枯萎泛灰的枝叶四处飘飞,形成扭曲的漩涡。但他发现巫术的落点并非他所在之处,于是他轻呼了口气,继续快步前进。
税收官的仆从们大多惊慌失措,有些往外奔逃,有些在古树后缩成一团,但也有人结阵护住了年轻的巫师,把她挡在身后。
塞萨尔刚在灌木丛中现出踪影,一支弩箭就带着强烈的破风声迎面而来。不过,在失血过多的他眼中,这东西速度不快,像是只老鼠缓缓游过粘稠的黄油,极其艰难地剖开了四处弥漫的雾气。
他抬起手,抓住这支箭矢,几乎感觉到绷紧的弓弦将其射出那一刻发出的微颤。
箭头是钢制的,边缘极其尖锐,不可避免地切开了他的手掌心。剧烈的痛楚让塞萨尔打了个激灵,刚安稳下来的心思也消散了。无论力量怎样增加,感知如何敏锐,他依旧还是个脆弱如纸的人类。
把自己彻底转化的想法骤然膨胀开,像暴风雨一样在他心中酝酿起来。
不,不对,没这个必要。
塞萨尔强迫自己按捺心思。他不是饥饿的野兽,不能看到肉摆在前面就冲过去撕咬。
他稳稳挡开更多强劲的箭矢,手腕逐渐发麻,难以握紧长剑,却很快就在失血中再度激发出难以理解的力量。他抛出左手中那支箭矢,感觉某种说不清的东西充满了自己的手臂。再一看,这一掷的力道竟插进了弩手的脸,使其脸颊在冲击中向颅内凹陷,血和骨片都从此人破碎的后脑勺里喷溅了出来。
沉默。塞萨尔感到有几个人注视自己的目光中带上了惊骇,但是,不是因为他做了什么,而是因为他看起来像是什么。
那些人认识他,他想到,或者说,认识他现在表现出的诡异姿态。
这也许并不奇怪,祭祀异神阿纳力克的人不只是伯爵一个,完成了祭祀仪式的人也不只是他塞萨尔一个。也就是说,一定有像他这样的人曾经在世上散布过恐怖,然后被消灭。后世文献会把这些人的细节特征写得详尽无比,并力求追踪、查证和消灭一切拥有类似特征的可疑人士。
如果他猜测不假,那么,哪怕他逃出伯爵的城堡,他也难以在诺依恩的领地外求得安生。
不过还好,只要还没走到绝路,一切也都没差。他在上辈子就过惯了朝不保夕的生活,无非是换个地方重来一遍而已。
眼见无貌者正在另一侧和看不清面目的巫师纠缠,塞萨尔快步上前,劈开一个拦路者,将其半个脑袋都削得抛上了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