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就说:“没有,我就是跟你说一下,他一号就出来了,毕竟在里面待这么长时间了,出来以后好多事儿得适应适应,所以你们作为家属的,过来接一趟。”
那头一听,说:“那行,那我知道了,一号是吧,谢了啊!!
以后说话别这么冲啊。”老张说。
“哎,我知道了。”
咱说打电话的是张管教,那接电话的是谁呀?就是五哥。好多人都纳闷儿,说五哥为啥大名一直不让人叫呢?这里面可有缘由了。
五哥他爸就是宋良民,宋良民这人稀罕丫头,别人都稀罕儿子,他就不一样,他媳妇刚怀孕,还没等生呢,名儿都起好了,叫啥呢?叫宋春兰。
等生下了一看,是个小子,媳妇就说:“让我给孩子换个名儿,挺大个小子叫春兰,多不好听。”
宋良民却说:“这名儿挺好听,就叫春兰。”
就因为这事儿,老五可就不让别人叫他大名了,身份证都不往外拿。
为啥呀?觉得磕碜。
有一回,别人要看他身份证,可把老五给气坏了,上去就是一顿大耳刮子,“我操操操,啪啪”的,边打边骂:“谁他妈让你看我身份证的。”
所以说没几个人知道我五哥叫啥名儿,你说这名儿起得也挺有意思的,挺硬实,对不对?
这时候,我五哥跟强哥在这榆树的家里。
这阵子,五哥可挺牛逼,为啥呢?
他在东屋住着,还处了个对象,那对象嘎嘎牛,俩人天天就在屋里边,搂搂抱抱的,那都不咋出门儿。
再看强哥呢,自个儿在西屋住着。
五哥就搂着他那对象,天天在东屋待着,而且吧,他这对象还有点怪癖好,屋里不让开灯,那窗帘啥的都拉得严严实实的,屋里整得黢黑黢黑的。
强哥一共就见着那女的两面,还都是侧着眼睛瞅了两下子,都没咋看清长啥样。
这强哥就过去敲窗户了,扯着嗓子喊:“老五,老五,我问你,你这成天在屋里腻歪着,你就不怕把自个儿给憋坏了啊?走走走,起来吧,出去吃口饭去。”
五哥在屋里回了句:“那个行,等一会儿,强哥。”
然后五哥就扭头冲着屋里那对象说:“宝贝儿,走啊,咱们出去吃口饭。”
那女的娇声说:“哎呀,在家对付对付得了呗,我可不想出去,我一分钟都离不开你呀。”
五哥又哄着说:“真的呀,哎呦,我宝贝儿露露,是强哥找咱们了,出去吃口饭去,别搁这儿撒娇了啊,走走走。”
强哥在外面又喊上了:“老五啊,我跟你说,别磨蹭了!!
马上的,不得化化妆啥的呀?
你先出来,咱俩先唠唠,你让她化她的,你出来,我跟你说两句行不行。”
五哥就冲着屋里说:“那啥宝贝儿,你化着,把衣服都换好了,我在外面等你。”
那女的回了句:“嗯,那你去吧。”
这老五就从屋里出来了,一出来就问:“强哥,喊啥呀?咋的了?”
强哥皱着眉头说:“不是…咋的了,老五啊,打从你上次那啥以后,我就感觉你不太正常了呢。”
五哥愣了一下问:“我咋不正常了,咋的呀?”
强哥哼了一声说:“老五,这人不能这么活着吧,你不能破罐子破摔啊。”
五哥不乐意了:“我咋破罐子破摔了?
你说那啥玩意儿,我他妈前两天就看着她那俩眼了,那是个人吗?”
“哎,哥,你说我行,我告诉你,不许说我家露露。”
“他妈还露露呢,多大岁数啊。”
强哥撇撇嘴说:“哎呀,妈呀,我看你那露露,岁数可不小了,比我二姨岁数都大。”
五哥瞪大了眼睛说:“不是,强哥,你这扯犊子呢,你连我你也埋汰呀,哪有那么大岁数啊,就是稍微有点显老,才40,比我大个十岁八岁的。”
强哥呸了一口说:“我去你妈的吧,老五啊,40?20年前她就40吧,操,那苍蝇都不敢往她脸上落。”
五哥纳闷儿了:“啥意思?强哥,那苍蝇为啥不敢落呢?”
强哥没好气地说:“怕她那褶子给它们夹死呗,真他妈的。”
五哥有点无奈了:“行了行了行了,强哥,我也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咱说露露对我那确实好,对我好就行呗。对不对?从小我妈走得早,我有个爹还一直在他妈监狱里,你也知道,这两年咱们要不是去看一看,他长啥样,我他妈都忘了。”
这俩人还搁这儿掰扯呢,扯来扯去也没个完事儿的时候。
这个时候,五哥嘴里念叨的那个宝贝儿,也就是这露露,可算是闪亮登场了。
这一出来,那可真是极品里的极品呐!满脸刮的那大白,估计是脸上坑啥的太多了,腻子打得老厚了,瞅着扎巴约的,一走道,那腻子直往下掉,真的,用咱东北话讲,牙碜呐。
再看那脸,涂了俩大红脸蛋子,眼皮抹的是黑了吧唧的色儿,瞅着那叫一个碜人呐!!
9几年那时候刚出彩色口红,啥色儿的都有,她可好,抹的是紫色的,那嘴唇子抹得那叫一个怪。
脑袋上梳了个村里姑娘小芳那样的辫子,俩辫子一耷拉,要是不看那头发的颜色,瞅着还能像个姑娘似的。可咱说那头发都白了,还梳个那辫子干啥玩意儿,对不对?
而且那辫子底下,开叉开得老长了都。
脑瓜子顶上,系着个红色的大蝴蝶结子。
上身穿的那可老“牛逼”了,一件白色的衬衫,上面印着金色的,一朵一朵的大菊花子,下身呢,穿了条蓝色的纱裤,上面一串一串的元宝大钱,也他妈是金色的。
脚蹬了一双老式的布鞋。手里还提溜个兜子,那兜子四四方方的,是个皮兜子。那兜子跟骨灰盒子长得一模一样的,关键是啥呢,中间有个圆的地方,就跟割月票那个地方似的,里面还插了张照片,谁的照片呢?那绝对是个大明星,还是个大腕儿,嘎嘎牛逼的,大伙都认识,是邓丽君。
可咱说那时候邓丽君人都已经没了,她还整个黑白照片放里面,你说吓人不?
就这模样,可把我强哥给吓得够呛,哎呦我操,强哥之前都没正眼瞅过她,这头一回俩人正式见面,吓得强哥往后倒退了能有五六步,那脑瓜门上的汗“嘎巴”一下就冒出来了。
可以这么说,我强哥那可是在血雨腥风里闯荡过的,那是刀里来剑里去,死人堆里都爬过好几回了,啥场面没见过呀,今天可倒好,真给吓够呛,汗都止不住了。
五哥在旁边就问了:“咋的了?强哥,有这么夸张吗?
啊,那啥,那个……”
说着就从兜里掏钱,“啪”的一下,掏出500块钱,递给老五,啥意思呢?就是说:“吃饭,你俩去吧,我就不去了,我出去了我出去了。”
老五就不乐意了:“这干啥呀?强哥呀,不你把我从被窝里拽出来的吗?要不然我俩在被窝里待着挺好的,现在你倒好,拽出来了你又不去了。”
强哥赶忙说:“不是老五啊,我真得出去一趟,我有点事儿得办。”
老五说:“啥事吃完饭再办呗,行不?”
强哥着急地说:“不行!!
你看这边露露也跟着附和呢:“可不是嘛,吃完饭再去呗。”
强哥摆摆手说:“不行,人家黄大仙下午就不接活了,我得赶紧去一趟。”
老五纳闷儿了:“黄大仙,你说东头那个啊,你找那个神棍干啥呀?”
强哥没好气地说:“老五啊,我得问问他,这人和鬼能不能在一个屋檐子底下生活呀?”
这话一说完,再看咱家这个露露,那是一笑,眼角子往下一耷拉,就跟那《七月十四》电影里面的龙婆似的,一模一样的?
而且一咧嘴,一嘴大黄牙,你就想想,那大黄牙配着紫嘴唇子,这边是青色的眼皮,俩大红脸蛋子,再加上穿的那身花里胡哨的衣服,上面一朵朵金色的大菊花,下面一串串金色的大钱,底下一双黢黑黢黑的老北京布鞋,背后还背着个跟骨灰匣子似的兜子,往这这么一站,一呲牙,那真可以说是勾魂夺命啊!!满脸那笑得,我操,可把强哥吓得嗷的一声,撒丫子就从屋里跑出去了。
这老五一瞅,骂道:“操,这咋的了,咋说不去就不去。我跟你说,他呀,就是见不得别人找的比他的好,走吧,咱俩去吃饭去。”
这俩人就这么一搂,出去吃饭去了。
等到晚上,老五在屋里边一瞅,这强哥住的西屋咋没点灯呢?这是咋回事啊?8点多去看,没点灯,9点去看,还没点灯,对不对?
老五这火就上来了,“妈的”一声,把灯给打开了,心想着:“这还能有鬼咋的。”
咱说李强跟老五在一起那可是住惯了,这俩人,一天谁要是瞅不见谁,那心里就老闹心了,太他妈闹心了。老五就把电话拿起来了,要给强哥打过去。
这边露露就问了:“干啥呀?老五,他不回来,不正好咱俩过二人世界嘛,对不对?不挺好的嘛?”
老五摇摇头说:“不行,这他妈强哥在我身边待习惯了,我俩在一起都待两年了,他不回来,我心里不踏实。”
露露一听,指了指自己说:“你看我,你还不踏实吗,你看我。”
就她那模样,跟花圈店里面扎的那个小纸人是一模一样的,老五瞅了一眼,这老五口味那是真重,哼了一声说:“露露,你等我一会儿啊,你先回被窝,我一会儿就来。今天晚上咱俩玩个花活。”
露露赶忙说:“行,但是你可得轻点啊,老五,你也知道,毕竟我已经不年轻了,经不起你那折腾了啊。”
老五不耐烦地说:“行行行,你去吧。”
这时候老五就把电话拿起来,打给强哥了,电话一接通,老五就说:“喂,强哥!你咋没回来呢?”
强哥在那头回着:“这么着,我这几天就先不回去了。”
老五纳闷儿了:“咋的了,干啥不回来,有家咋的,上哪去了?你要出门啊。”
强哥解释说:“不是,黄大仙跟我说了,说我他妈最近身子弱,我不能跟那阴碎的东西在一起。”
老五没听明白:“啥意思强哥??我操,你可别说露露了,你把她大名连起来念?”
“那大名咋的了?人大名起得不也挺好吗?”
“我问你她姓啥?
姓黄啊?
叫啥路?
叫全路!!
他妈的,就这名,来来来,你把她全名你念起来。”
“全名咋的了?不挺好听的吗?露露小名露露对不对?或者全路也行,连起来叫黄泉璐咋的了啊。”
“他妈的就冲这名儿,我他妈就回不去,我肯定不能回去。黄大仙说了,我他妈要回去,我得死那屋。”
老五劝道:“强哥,你别这样,回来吧,你忘了,咱俩他妈起早还得走呢。”
强哥问:“干啥去,上哪儿啊?”
老五说:“上镇里嘛,接我爸,你忘了。”
这强哥在那头一寻思,想起来了,说:“是你说你家老爷子是一号出的,是明天不?”
老五赶紧说:“那可不是明天咋的,你回来吧,强哥,再一个,我跟露露在那屋,她也吓不着你。”
强哥犹豫了一下说:“那行,那我回去。”
这强哥那属于仗着胆子回来的。
往常强哥这人走在路上,那是横晃乱逛的主儿,整个榆树街里,谁不知道李强是啥状态,对不对?那可是横着膀子走路的选手。
可今天这一回来,跟他妈做贼似的,走到胡同里边,总觉得有人瞅他,来回地看呐,嘴里还嘟囔着:“我操,这阴风阵阵的,他妈的。”
再一瞅那路灯,那灯泡子呲啦刺啦的,一会儿亮,一会儿不亮的,看着就疹得慌。
这他妈我强哥寻思了又寻思,到他妈车里边“嘎巴”一下子,把五连子拽出来了,嘴里还念叨着:“他妈的妈咪妈咪轰,妈咪轰啊妈。”就这么念着咒语回来了。
回来后把车门一推开,先把衣服给拧开了,“啪”的一下子,我操,衣服里边最少有20多张符咒,那上面写着什么“疾吉如立定”之类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都在那写着。
然后这强哥,扯着嗓子喊了一嗓子:“他妈的妈咪妈痹哄啊,妈咪妈痹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