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春华楼内,依旧热闹非凡。丝竹之声不绝于耳,伶人在台上翩翩起舞。
自从颜末留下三首诗词以来,春华楼每日都有很多人光顾,文人才子占比较大,很多一部分单存为了欣赏诗词而来,顺便消费一点酒水小吃。
身为春华楼东家,杜三娘近些日子一直乐的合不拢嘴,一个月赚的银子要比往年一年还要多,这都要多亏了颜末。
见到颜末带着小玉走进来,杜三娘一脸笑意走了过来,俯身行礼,手指搭在颜末的胳膊上,“颜公子,好久没来这春华楼了,三娘还以为你有了新欢呢。”
颜末可肉眼可见的慌乱,他可不能让杜三娘这个大嘴巴乱说,要是让他人听到,又不知道传成什么样。
若让那群言官知道,李世民桌案前恐怕又是弹劾他的奏折。
“这可不能乱说,我来这也只是听听曲,见见老朋友,你要是在乱说,我下次可就不来了。”
颜末这次认真的,态度坚决,杜三娘意识到说错了话,连忙认错,“你瞧我这张嘴,真不会说话。这样,颜公子今日在楼里消费由三娘出,算是给颜公子赔礼,不知如何?”
颜末可不贪这点银子,他现在最不缺银子,再者,看艺术表演,掏钱那是对艺术人的尊重。
“行了,我也没那么小气,下次注意即可。”
颜末说着,打量四周,瞧见了坐在角落里的薛万彻和什钵苛,他们正喝酒聊天,甚是自在。
颜末对杜三娘笑了笑,“他们在那,我过去看看。”
他走上前去,笑着说道:“两位仁兄,久等了。”
薛万彻哈哈一笑,放下酒杯,说道:“子初兄,你可算来了。我们都等你半天了。”
什钵苛也笑着说道:“是啊,今日听闻春华楼来了几位新的歌女,歌声婉转,犹如黄莺出谷,我们可都盼着你来一起欣赏呢。”
几日没见,什钵苛肉眼可见变胖了,整个人肥了一圈,颜末围着他转了一圈,忍不住打趣道:“什钵兄,你可不能再这样消沉下去了,再这样下去,等你兄长来长安,恐怕都不认识你了。”
颜末没说假话,要不是什钵苛面容没变化,不然连他也认不得。
什钵苛尴尬挠了挠后脑勺,他也不像啊,奈何长安城好吃的太多,看的人眼花缭乱,品尝以后,更是控制不住。
以前在草原,除了肉食之外,就很难见到其它吃食。
但这一放纵之下,后果就是自身体重增加,什钵苛最近也在控制饮食,每日只吃十个馒头,一壶酒,几道小菜。
“不会,兄长肯定能认识。不过颜兄请放心,我最近也在控制饮食,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原样。”
什钵苛拉着颜末坐下。
颜末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也是难为你了,一个人独自从草原来到这长安城,现在也没个事情做。陛下也不是故意晾着你,主要考虑你是草原人,对大唐知之甚少,想让你多适应一下。”
什钵苛并没有怨言,反而觉得如此安排挺好,“子初兄言重了,道理我都懂。陛下有陛下的考虑,而且陛下也不亏待我,每个月还给不少银子,供我吃喝玩乐。”
薛万彻得知什钵苛的月俸之后,心里极度不平衡,伸出五个手指头,“子初,你是不知道,这家伙月俸比我还多,足足多了五十两。”
五十两说多也多,够平常百姓家两年的活计,节省一些,三年没问题。
颜末大吃一惊,没想到李世民如此大方,仔细一想,也能领会李世民的用意,想要拉拢草原人,自然要付出一些代价。
与将士流血相比,多付出一些银子又何妨?
“呦,那看来今日得什钵兄买单了。”颜末笑着打趣道。
什钵苛拍着胸脯道,“行,今日消费,由我什钵苛买单。”
就在这时,一个伙计走了过来,附耳小声跟杜三娘说话,片刻后,杜三娘走到颜末身边,笑着说道:“公子,楼下雅间已经准备好。”
颜末起身,说道:“走吧,我们上楼再聊。”
……
颜府中,王沁提前回府了。她一进府,便瞧见颜管家神色慌张,在厅前走来走去,心中不禁起了疑。
王沁问道:“颜管家,你怎么回事?怎么看起来这么慌张?”
颜管家心里“咯噔”一下,支支吾吾地说道:“夫人,没……没什么。”
王沁一看颜管家这副模样,便知道肯定有事瞒着她,脸色一沉,说道:“颜管家,你最好老实交代,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颜管家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不敢隐瞒,只得将颜末去春华楼听曲的事说了出来。
王沁听后,顿时火冒三丈,说道:“这个逆子,马上就要成婚了,还跑去那种地方。还有你,我临走之前怎么交代的?让你看着他,别让他乱跑,尤其是那种风花雪月之地,这要是让外人听了去,怎么看我们颜家,怎么看虞家?”
颜管家低着头,委屈的小声说道:“夫人,您消消气。少爷说他只是去听曲,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王沁冷哼一声,说道:“听曲?那种地方,鱼龙混杂。他去听曲不假,可让有心人知道,看到,再加以渲染,白的也能给你说成黑的。不行,得让人把他叫回来。”
说着,王沁便吩咐一个家丁:“你赶紧去春华楼,把少爷给我叫回来,就说我有急事找他。”
家丁领命,立刻朝着春华楼跑去。
雅间之中,雕花的门窗隔绝了些许嘈杂,屋内烛火摇曳,将暖黄的光洒在黄花梨木的桌子上,桌上已摆满了精致的酒菜。
颜末、薛万彻和什钵苛三人依次落座,红木椅子发出轻微的声响。
杜三娘笑意盈盈走进来,手中握着一把银壶,壶嘴细长,宛如她那细腻的心思。她轻盈走到桌旁,先为颜末斟酒,动作娴熟优雅,酒液如同丝线般落入杯中,泛起微小的涟漪。
“颜公子。”杜三娘声音软糯,“青芝、双儿、凝儿都在外面候着呢,不知是现在让她们进来,还是……”
听闻此言,颜末脑海中浮现出柳青芝那婀娜的身姿和灵动的眉眼。
而此时的柳青芝,在雅间外正焦急又兴奋地等待着。她刚得知颜末到来的消息,匆忙间只能草草对镜梳妆,精心挑选了一支翠玉簪子别在发间,略施粉黛,可惜时间太过紧迫,连沐浴的功夫都没有。
双儿和凝儿亦是如此,两人特意穿上前几日新定做的罗裙,裙摆绣着精致的花卉图案,随着她们的动作微微摆动。
颜末嘴角上扬,神色自在:“让她们候着干嘛,直接进来就行。”
杜三娘微微俯身,姿态婀娜,转身走向门口,轻轻拉开门,伸出手做出请的手势。颜末看重的人,她自然要当着祖宗供着,谁又跟银子过不去呢?
柳青芝深吸一口气,轻抬玉手整理了一下衣物,率先款步走进雅间。她莲步轻移,裙角飘动,宛如春日里随风摇曳的柳枝。
双儿和凝儿紧跟其后,双儿手中抱着一把琵琶,琴身泛着柔和的光泽,凝儿则抱着古筝,琴上的弦泛着清冷的光。
三人走进屋内,齐齐福身行礼,声音清脆悦耳:“见过三位公子。”
颜末目光落在柳青芝身上,脸上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意:“柳姑娘,好久不见。”
柳青芝脸颊微微泛红,宛如天边的晚霞,她再次俯身行礼,声音如同黄莺出谷:“颜公子,我……我最近都有在练习公子所作的诗词呢。”
颜末饶有兴致地挑眉:“是吗?
说罢,他又将目光投向双儿和凝儿,眼中带着欣赏:“上次听你们两个唱曲,亦是回味无穷。”
双儿激动得脸颊绯红,眼中闪烁着光芒,连忙说道:“公子说笑了,能入公子的耳,已经是我们的福分。”
颜末抬手示意:“先坐下吧。”
众人纷纷落座,气氛轻松愉悦。
……
虞府内,虞梦岑正坐在布置雅致的闺房桌案前。桌上的烛火跳跃,映照着她专注阅读的面容。
她身着一袭淡蓝色的长裙,裙摆绣着素雅的兰花,与周围的书卷气息相得益彰。
突然,房门“砰”的一声被匆匆推开,绿春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虞梦岑被这声响惊动,微微皱眉,放下手中的书卷,抬起头来,神色带着一丝疑惑:“何事如此慌慌张张?”
绿春大口喘着气,胸脯剧烈起伏,她伸出手指向外面,结结巴巴地说道:“小姐,姑爷,姑爷他……”
虞梦岑心中一惊,猛地站起身来,急切地追问道:“兄长怎么了?”
绿春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姑爷他又去春华楼了。”
听到这个消息,虞梦岑原本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她轻轻呼出一口气,重新坐回椅子上:“这事啊,我知道,兄长之前跟我说过,他打算在年前邀请薛万彻和什钵苛听曲。”
说罢,虞梦岑拿起书,准备继续研读,神色平静,仿佛刚刚的插曲并未影响到她。
绿春瞪大了眼睛,惊讶地“啊”了一声:“小姐原来知道啊。不对啊,小姐你是知道,别人不知道啊,要是让那群人知道,姑爷岂不是又要被弹劾。”
虞梦岑微微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说的也是,看来兄长又要被陛下骂了。”
说着,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绿春微微皱眉,满脸疑惑:“小姐这是咋了,怎么听到姑爷要被骂,还笑呢?不应该担心吗?”
虞梦岑轻轻摇头,眼中带着一丝俏皮:“绿春,你不懂。兄长那性子,就是喜欢热闹,去春华楼听曲又不是什么大事。再说了,他每次都能化险为夷,说不定这次也能想出什么法子逗陛下开心呢。”
绿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看着虞梦岑那笃定的模样,心中暗暗佩服自家小姐的沉稳。
此时,雅间里的气氛愈发热烈。
什钵苛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脸上带着畅快的笑意:“今日能与子初兄和薛兄相聚于此,又有美人相伴,实在是快哉!”
草原汉子总是热情,一杯接着一杯,薛万彻倒也豪情,跟什钵苛对饮,一点不落下风。
就是颜末没有喝酒,他酒量不行,见时候到了,颜末对着柳青芝说道:“柳姑娘,唱一曲。”
柳青芝轻轻嗯了一声,起身走到桌案前,手指轻捻琴弦,笑容满面看了一眼颜末。
颜末眼神示意一下,柳青芝清了清嗓子,手指搭在琴弦上。
一旁,薛万彻大笑起来,拍了拍什钵苛的肩膀:“是啊,难得如此放松,可一定要尽兴。”
什钵苛刚举起酒杯,眼神一瞟,只见柳青芝手指微动:“薛兄,听曲!”
柳青芝轻启朱唇,婉转的歌声如潺潺溪流,流淌在众人耳畔。
桃枝绽露,粉瓣随风舞,恰似相思无数。望断天涯,念君归何处。
晓风残露,寂寞无人诉,独倚栏杆凝目。盼那归舟,载君回旧渡。
此刻经柳青芝演绎,更是将女子对男子的绵绵情意展现得淋漓尽致。
颜末微微眯起双眸,听得格外认真,神情专注,仿佛真的置身于那词中描绘的情境里。
他着实没想到,这首看似简单的词,竟被柳青芝以这般灵动的方式唱活,每个音符都仿佛带着词中女子的情思,扣人心弦。
双儿和凝儿静静地坐在一旁,神色各有思量。身为伶人,她们心中自然都怀揣着成为花魁的梦想。
然而,柳青芝实力出众,又有颜末这位才子的支持,在春华楼风头无两。与之相争毫无胜算,无奈之下,只能暗自打消争花魁的念头。
一曲终了,柳青芝的声音轻轻落下,宛如花瓣悄然飘落。
颜末、薛万彻和什钵苛纷纷鼓掌。薛万彻更是激动地大叫道:“好!不愧是柳姑娘!”
说罢,他转头看向颜末,略带兴奋地说道:“用颜兄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此曲只应天上有,凡间能有几回听?’”
虽然词句被薛万彻稍作改动,但那份对歌声的赞叹之意丝毫不减。
颜末不禁哈哈大笑,调侃道:“薛兄,没想到你还能作诗,这改编得倒也有趣。”
薛万彻听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挠了挠头。
此时,柳青芝款步走到颜末身旁,轻盈地坐下,脸上带着温婉的笑意,轻声说道:“二位公子说笑了,说来还要多谢颜公子,写了这么好的一首词,让我有幸能演绎其中深情。”
她的眼神中满是感激与倾慕,望向颜末的目光里,仿佛藏着万千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