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旅客,本车遭遇...已无法继...前进。”
“...各位的生命安全...请立刻...”
“重...请立刻...”
沙沙的电流音混杂着乘务长的声音从广播里传出。
兴许是因为脱轨,伤到了线路。
广播里的声音断断续续,让人听不清其到底在说什么。
如果是在往日,听不清也就听不清。
大家不会在意什么。
但偏偏,车厢里的众人刚刚经过了脱轨的颠簸。
此刻正值恐慌。
他们迫切的需要得到一个解释,以此来平复那惊魂未定的内心。
可在这个时候,广播却出了问题。
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对于外界的未知,让刚刚遭遇过滑轨的他们心中恐慌更甚。
车厢里混乱一片。
“草泥马,这是什么情况?发生了什么你到底是说啊!”
“诶呦,诶呦,谁来帮我一把,刚才那下撞得太狠了,把我腰给扭到了。”
“乘务长,乘务长呢?给老子滚出来,老子需要一个解释!”
“火车负责人呢?我他妈要投诉你们啊!”
“爸,妈,你们没事吧?”
“宝宝别哭,妈妈在,妈妈在。”
“...”
各种各样的声音此起彼伏。
名为恐惧和愤怒的情绪在这座车厢里弥漫,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愈演愈烈。
“吸~呼~”
“吸~呼~”
坐在地上,靠着洗手台。
赵以安深呼吸数次,先天之炁运转,这才将额头的痛楚平复下来。
他扭头看着季伶:“广播说了什么?”
季伶摇了摇头:“没听清,不过听他们的意思,好像...是遇到了什么灾害!”
“灾害?”
听到这个字眼,赵以安眉头皱起,忍不住在心中暗骂一声操。
妈的,怎么又是灾害?
明明他今天才离开了奥门,躲过了那场海啸。
怎么在返程的路上,还能遇到这种破事?
“没完没了了是吧!”
赵以安暗骂一声。
他都不用打开系统面板,就知道自己的气运,肯定跌到了50最低值。
而周元德,此刻也看着赵以安,问道:“赵前辈,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闻言,赵以安眉头紧皱。
虽然因为广播出现问题,他们并不清楚外界发生了什么。
不过通过那广播里断断续续的内容。
赵以安也能分析出一些信息。
在刚才的广播里,广播说了‘请立刻’这三个字。
这三个字能够应用到火车上的场景并不多。
一般都是‘请立刻回到座位’又或者是‘请立刻下车’。
而这,也正是赵以安所为难的地方。
因为现在这个情况,不管是出去,还是留在原地,风险都十分大。
但有一点赵以安很清楚。
那就是不管是哪种情况,他们都必须要准备好物资,等待救援才行!
念及于此,赵以安立刻下令道:“季伶,老周,你们两个现在赶紧跟我回到位置,把行李拿过来。”
闻言,季伶和周元德点了点头,然后就跟赵以安一起,朝着座位处赶去。
路上,有人注意到他们行色匆匆,以为他们是得到了什么消息,连忙问道:“怎么样?这是什么情况?发生了什么?”
赵以安本不想理会。
但看到对方在刚才的脱轨中被撞得鼻青脸肿,鲜血横流,可怀里抱着的婴儿却安然无恙,气息平稳后。
迎着那充满期颐的目光,赵以安沉默了一下。
然后深吸一口气,扯开嗓子,道:“各位,冷静,都冷静,我刚才听到了乘务长的消息,让咱们先把行李收拾起来,准备好充足的食物和物资,等待救援。”
因为是调动了先天之炁的缘故。
赵以安的声音很大,洪亮无比。
顷刻间,就将车厢里那乱七八糟的声音尽数压了下去。
站在他身旁,周元德微微一愣。
然后就赶紧抓了抓赵以安的衣角,压低声音,道:“赵前辈,您这是干什么?咱们明明没有接到任何通知啊!”
赵以安没有理会他。
只是迎着车厢内众人投来的目光,神色镇
定。
而人们,也是在看了赵以安一会儿后,这才有人开口,问道:“你...你说的是真的?乘务长真这么说了?”
赵以安点头:“没错,我刚才就在车厢连接处,隔壁车的广播是好的,我清楚听到了那边的动静,赶紧收拾吧,救援队就在路上。”
闻言,人们虽然惊疑不定,但还是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他们纷纷闭上嘴巴,开始收拾那刚刚因为火车脱轨,散落一地的行李。
见此状,赵以安带着季伶和周元德继续朝着座位赶去。
直到来到座位处,三人一边收拾着他们的东西。
眼瞅四下无人,季伶这才压低声音,纳闷道:“赵同学,您刚才,为什么要这么说?”
赵以安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道:“你觉得坐在咱们这节车厢的,都是什么人?”
季伶微微一愣。
心道赵以安问的这是什么问题。
然后想了想,不确定的回道:“有钱人?”
赵以安摇了摇头:“有钱人都坐高铁,飞机,他们不会来坐火车。”
“那是...”
季伶眉头皱起。
她搞不懂,既然坐火车软卧的不是有钱人的话,那还能是什么人?
就在她思考时。
赵以安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他扭头看着季伶,张开嘴,轻轻吐出四个字:“老人,母亲!”
“嗯?!”
季伶一怔。
随后意识到什么。
一股凉意顺着她的脊椎直接涌上心头。
赵以安没有在意她的反应,只是点上一支烟,自顾自道: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这种经历。”
“反正我在前几年,出远门的话,基本上都是坐火车。”
“一坐几个小时,甚至是几十个小时,哪怕是无座,我也能够一直坚持下去。”
“虽然很累,但很便宜。”
“除非是实在撑不住了,不然的话,我基本不会加钱升票,就算是升,也不会升软卧,定了天也就只是硬卧,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赵以安看向季伶。
季伶摇了摇头,不解问道:“为什么?”
赵以安呼出一口烟气:
“因为贵,只要我能熬住,省下来的钱,能让我多吃两顿饭,又或者是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亦或者是给女朋友准备点小惊喜。”
“并且不止是我,基本上,百分之九十坐火车的人,都是这个想法。”
“他们有着种种原因,种种借口能够说服自己,或许是自家孩子要上学,又或许是要给老伴,父母看病。”
“只有个别时候会例外。”
“那就是父母年纪过大,又或者是怀有身孕,带着孩子。”
“只有这样,他们才会狠下心来,花上一笔钱,给自己升座,只为让父母,孩子,孕妇能有个舒适的乘车环境。”
“你要是不信的话,你可以去看看。”
“看看在这节车厢里有多少人带着孩子,又有多少人怀里抱着婴儿,带着自己的父母。”
“至于我刚才的话,你就当是我在安抚他们就好。”
“毕竟发生这样的事情,让他们一直乱着,也不是个事,总要有人站出来,维护一下秩序。”
“更何况,在这件事当中,我也没有付出什么,只是让他们做了他们之后也要做的事而已。”
赵以安说道。
他口中的前几年,不是这一世的前几年。
而是前世的经历。
这也是为什么,赵以安明明不喜欢管闲事,怕麻烦,却还是在刚才,突然出声大喊,稳定人心的原因。
闻言,季伶沉默了。
周元德也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因为在刚才,他们的确是想着这种事,自己知道就行了,没必要告诉别人。
现在听赵以安这么一说,两人只感觉脸皮发烫,深感羞愧。
看出两人的不自然。
赵以安也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人与人之间不能共情。
如果他从出生起一直就高高在上,锦衣玉食,穷奢极侈,严重脱离群众。
那他面对现在的情况,肯定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但作为曾经社会的底层人之一。
千万工农的其中一员。
赵以安体会过很多的苦难。
因此,在他的心中,仍存有一丝柔软。
他不知道这群人这次出行的目的是什么。
也不在乎这群人此前是好是坏。
他只知道,这群人这次坐火车出行,心中都有一个共同的念想,那就是能够平安回家。
眼下遭遇这般横祸。
赵以安不敢说自己一定能怎么样。
但最起码,他愿意给这群人带来一丝希望。
让这群人冷静下来,然后用最好的状态,去应对那些可能到来的问题。
...
...
片刻后。
随着车厢里的人都收拾好了各自的行李。
他们重新将目光落在赵以安这个‘主心骨’上。
自从火车脱轨后,乘务长通过广播,给他们说了一些断断续续的话后。
直到现在,广播都没有再度响起。
如果不是赵以安刚才说了,救援正在路上。
估计现在,面对未知,人们又要乱起来。
“那...那个,小伙子,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啊?”
沉默片刻,一个中年女子将怀中的婴儿放在床上,看着赵以安问道。
闻言,赵以安想了想,刚想要挤出一抹笑容,说‘没事,接下来该干啥干啥就行。’
然而话还没有说出口。
“哗啦!”
车厢外传来一声闷响。
紧接着。
“咚!”
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在了车厢上一样。
使得这才平稳下来没多久的车厢,瞬间又变得晃荡了起来。
见此状,赵以安脸色一变,他赶紧大吼一声:“抓好。”
然后就赶紧催动先天之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到了那名中年妇女的床前,一把抱起婴儿,以自己的身躯为垫子,将其搂在怀中,这才没让那婴儿因为车厢晃动,导致被磕到碰到。
这股晃动来的快去的也快。
差不多就持续了五秒,便恢复如常。
众人在赵以安的提醒下站定,倒是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正当他们要松一口气时。
突然。
“嗡嗡—”
“嗡嗡—”
在人们的头顶,那明亮的白炽灯闪烁了一下,随后就在人们错愕的注视下,彻底黑了下去。
身陷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霎时间,那刚刚才消散下去的恐惧顿时犹如潮水一般席卷而来。
听着周围的呼吸声逐渐急促,加剧。
赵以安心里暗道一声‘不好’。
然后就赶紧开口,道:“各位,听我说,别慌,千万别慌,这估计只是电线短路了,现在把你们的手机拿出来,打开手电筒就没事了。”
听到他的声音。
人们这才深吸一口气,强心按下心中的恐慌。
他们不敢犹豫,纷纷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
随着一个又一个明亮的灯光被射出。
那原本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车厢,也逐渐变得明亮了起来。
“小宝。”
站在赵以安身旁,中年女子后知后觉的想到自己刚才把孩子放在了床上,惊呼着就要去摸索。
但赵以安却先她一步。
他将手里的婴儿往中年女子的怀里一塞:“别急,在这儿,好着呢。”
然后也不管女子是什么反应,直接就来到了窗户边,朝着外面看去。
这不看不要紧。
一看,赵以安的眉头顿时皱起。
在火车脱轨的时候。
他曾透过窗户往外看了一眼。
那时候,隔着窗户,他还能够看到走在前面的几节车厢。
但现在,看着眼前那细腻的白色。
“这是...雪?!”
季伶注意到赵以安的目光,顺势看去,不禁呢喃道。
周元德眉头皱起:“这雪是哪儿来的?”
赵以安没有说话。
只是看了一眼其他人,又看了看周元德和季伶,对他们二人招了招手。
随后就朝着车厢连接处走去。
见此状,两人心领神会,连忙跟上。
便发现赵以安在来到车厢连接处后,便对着车厢连接处的大门又是拍,又是踢。
周元德和季伶对视一眼,二人想到刚才在窗外看到的白雪,意识到什么。
季伶看向赵以安:“赵同学,我们该不会...”
赵以安转过身来,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没错,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们有可能是遭遇雪崩,被雪给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