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到厂区，所有人都很高兴。
不少人甚至给家里写信，诉说这里的待遇多好多好。
有人给女友写信：“再过两年，咱们就能住上带电梯的楼房，楼下就是菜市场。你放心，分房优先看工龄，我已经攒了三年考勤……”
有人给家里的父母写信：“爹娘，我们厂子要分房子了，等我分到房子，就把你们接过来住，咱们一家团圆……”
而在周桥的规划里，住宅区的规划远不止二十栋楼。
他用红笔在地图上圈出相邻的麦田：“等电子厂投产，安防设备的订单能再养十栋楼。”
陆敏舒看着他眼下的青黑，递过一杯浓茶：“你这是要把红山乡变成小沪市啊。”
春日的阳光斜照进办公室，周桥靠在吱呀作响的藤椅上。
“能够建一座城，也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不过这还不是我最想做的事情。”
“那你还想做什么？”陆敏舒放下茶杯，看着他眉间的疲惫。
周桥揉了揉太阳穴，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几分憧憬：“我啊，就想着能在一个地方，开一个小诊所，每天给人看看病，闲暇之余钓钓鱼，下下棋，或者跟你们一起旅游也行。”
“你这么年轻就想着养老了啊！”
陆敏舒绕到他身后，指尖轻轻按揉他紧绷的太阳穴。
周桥闭着眼睛享受这难得的放松，声音却渐渐沉下来：“如果可以的话，谁愿意这么累啊，只不过现在确实还不能停下来。很多事情，如果不去做的话，我也会有很大的遗憾。”
阳光在地图上投下斑驳的树影，周桥睁开眼，目光落在地图上的“丰邑县”三个字上：“你看，丰邑县穷，红山乡也很穷，周家村就更穷了。甚至，现在的国家也很穷。”
他坐直身子，手指划过地图上的海岸线，“未来国家发展虽然迅速，但是很多地方都受制于人。”
陆敏舒看着他严肃的神情，忽然想起他曾说过“重活一世”的玩笑话，那时她只当是醉话，此刻却从他眼中看到了认真。
“别的能力没有，我觉得自己有责任为家乡，为祖国做一份贡献。”
周桥拿起办公桌上的安防设备厂设计图，“其他地方我不太懂，也做不来，不过电子和制药这两块，我自信还是能够做出一番成绩的。”
他抽出抽屉里的笔记本，翻到夹着银杏叶的那页，上面用红笔写着“进口药国产化”“高制程芯片”几个大字：“你知道吗？未来有些进口药一瓶卖几万元，普通老百姓根本吃不起；还有芯片，一块小小的东西能卡住整个产业的脖子。”
周桥的指尖划过字迹，仿佛在触摸那些尚未到来的挑战，“如果能把这些技术研发出来，帮助国家解决这两个大问题，那也不算两世为人了。”
陆敏舒看着他眼中跳动的火光，忽然想起去年除夕他放烟花时的模样。
同样的璀璨，同样的令人心安。
她轻轻合上笔记本：“所以你才坚持要办制药厂，要把电子厂改成安防设备厂？”
“没错，希望能做好吧！”
周桥点了点头道。
接下来的日子，周桥的忙碌更甚从前。
四月底的一个清晨，他接到陈永昌的电话，声音里带着少见的激动：“桥哥，安防设备厂的第一台监控样机出来了！”
“好，我现在就过去，一定给你们所有人发个大红包！”
周桥很是激动地说道。
当周桥走进电子车间时，二十几个技术工人正围着一个半人高的铁匣子打转。样机裹着军绿色的铁皮外壳，镜头像只凸出的独眼，底座还连着笨重的蓄电池。
“虽然远不如周总您描述的那种小巧便携，但基本功能已经有了。”
陈永昌擦着额头上的汗，掀开铁皮盖子，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电路板，“能录像、能夜视，就是重量有点超标，足有十五公斤。”
周桥戴上白手套，轻轻触碰那个黄豆大小的摄像头：“镜头是咱们自己磨的？”
“是的，用的是制药厂提炼中药的玛瑙研钵。”
技术员小李凑过来，笑嘻嘻地说道：“为了让镜头透光率达标，老张师傅磨坏了三个研钵。”
他蹲下来查看蓄电池接口，发现用的是老式手电筒的弹簧接触片：“这个连接处容易松动，换成镀金触点。”
工人们围过来，看着他用铅笔在电路板上画下新的布局。
陈永昌忽然笑道：“桥哥，你比我们科班出身的还懂电路。”
周桥抬头一笑，没解释前世在电子厂打工的经历：“下个月去首都电子元件博览会，我带你们去见世面，看看真正的微型芯片。”
黄昏时分，周桥带着样机的录像带回到办公室。
黑白画面里，锅炉房的烟囱清晰可见，甚至能分辨出老张师傅安全帽上的编号。
陆敏舒看着跳动的画面，激动地说道：“这要是真能量产普及，那可真是太神奇了！”
“这只是第一步。”周桥关掉放映机，黑暗中烟头明灭，“接下来要研发监控系统，实现多机位联网。等技术成熟了，免费给全乡的学校、卫生院安装。”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几分苦涩，“不过最难还是技术，研发芯片需要进口光刻机，那玩意儿比咱们整个厂区还贵。”
陆敏舒打开台灯，暖光映出他眼下的青黑：“慢慢来，你不是说过，冻土下的根系需要时间生长吗？”
她递过一本《半导体物理》，扉页上贴着周桥去年送她的金项链照片，“我查过了，京都大学有半导体研究所，咱们可以一边读书一边申请课题。”
她以前感觉自己的人生没有方向，只是想着考个大学，但是现在似乎有了需要奋斗的方向。
看着陆敏舒手中的书，周桥很是感动。
“谢谢你，敏舒……”
他知道，陆敏舒这是为了自己，才准备考这个专业的。
只可惜，国内的相关技术还是太弱了，半导体这个专业，也基本上是属于理论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