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三日后,扶桑大营之中。
织田信忠开门见山的说:“秦军来了。”
顿了顿,织田信忠面色凝重的沉声说:“据我军武士来报,三日前便发现了秦军斥候的踪迹,一个时辰前更是在我大营往北九十里外发现了秦军大部队的踪影,想必要不了两日,那秦军便将兵临我军大营外。”
帐下的丹羽长秀与羽柴秀吉闻言皆是一愣,随即羽柴秀吉沉声说:“少主大人,末将请战!”
丹羽长秀有些不悦的望了羽柴秀吉一眼,沉声说:“羽柴大人,这防御秦军之责,少主大人已然交给了吾。”
织田信忠闻言则是默默望向羽柴秀吉,并未直接开口。
羽柴秀吉闻言心中一沉,随即他再度拱手说:“少主大人,末将建议趁秦军立足未稳之际,率先发兵去攻,如此打那秦军林岳个措手不及,不止能够提振士气,还能够使秦军畏手畏脚,不敢贸然来攻!”
织田信忠望向丹羽长秀,但丹羽长秀却是缓缓摇头说:“那秦军此时发兵来攻,定然是气势高涨、来势汹汹,我军若是不敌,则更将助长其气势。”
织田信忠问道:“丹羽大人的意思是?”
丹羽长秀沉声喝道:“以逸待劳,我军以严防死守之态,布下如铁桶一般密不通风的防御,等待秦军碰壁后再行反击!”
羽柴秀吉犹豫片刻后说:“丹羽大人所言有理,但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如今那秦军也是大战后不久,必定不会举全军之力发兵来攻。我军此时若主动出击,则必当可趁其立足未稳之际给予其迎头痛击,甚至就此一战覆灭秦军,也未尝不可能!”
丹羽长秀当即反驳道:“那若是败了,秦军士气将更加高涨,由此一来我军情形将更加危急。”
羽柴秀吉犹豫片刻后,仍是开口说:“少主大人、丹羽大人,我军若是错失这个机会,待那秦军后续部队赶来,我军恐再无此等良机。”
“战机是打出来的,不是等出来的。”丹羽长秀眼中露出一丝不屑,“我军此刻布下防御阵势,那秦军久攻不下定然会露出破绽,届时便是我军的良机!”
羽柴秀吉闻言脸上不禁抽动,他没有再开口,而是满眼希冀的望向织田信忠。
织田信忠稍作犹豫,便开口说:“羽柴大人所说不无道理,但丹羽大人所说也是老成持重之言。要依吾之见,如今那秦军来势汹汹,则更加可以佐证我等先前之猜测,那秦军的林岳急了。”
丹羽长秀脸上浮现一丝笑意,他回道:“少主大人英明,如今据我等登岛以来已过了将近一年光景,那秦军马不停蹄赶来,其主将林岳此刻必然是心急如焚,想来是受那秦国始皇帝所立的期限越来越近的缘故,此与少主大人您先前猜测可以说完全一致。”
丹羽长秀将瞥了羽柴秀吉一眼,冷笑着说:“老夫虚度数十载光景,于战阵之上见过不知多少因为心急而铸成的大错。只要我等坚守不出,随着时间流逝而那秦军久攻不下,那林岳必然将更为心急,届时必定是昏招频出,我等只需静待时机,便可以最小的代价击溃秦军!”
织田信忠听闻此话不断点头,他对着羽柴秀吉说:“羽柴大人,吾知晓你为我扶桑立功心切,但此时此刻,谁先出招谁便落了下乘,此刻主动出击,无疑是将主动权让给了秦军,实非明智之举。”
羽柴秀吉闻言面色低沉,但仍是低头喝道:“少主大人、丹羽大人所言有理,秀吉受教了。”
丹羽长秀面露笑意,而织田信忠也是笑着点头。
“那丹羽大人你便开始行动吧,此番势必要打造出铜墙铁壁般的防御,让来犯的秦军铩羽而归!”
“嗨依,少主大人!”丹羽长秀应道。
随即他问道:“少主大人,那我大营北部的粮食?”
“暂停大营北侧一切种植粮食的计划,将那些农户都迁移到大营南部,进行粮食的栽种。”顿了顿,织田信忠感慨道:“还好我们早早做好了秦军引兵来攻的准备,没有在北部栽种过多的粮食,不然都将付诸东流了。”
“少主大人英明,属下不能及也。”丹羽长秀低头说道。
“好了,你们皆是父亲大人最为倚重的家臣,这种话就不必再说了。”织田信忠面露凝色,提醒说:“不要忘记那支一直蛰伏在我大营西侧的秦军骑兵。”
“嗨依!”丹羽长秀应道:“少主大人放心,此番由属下坐镇,定叫那秦军铩羽而归!”
“好。”织田信忠嘴角咧起,仿佛已经看到了秦军全军覆没的景象。
但就在此时,一道闷雷炸响!
“轰隆隆!”
天色瞬间转暗,将众人笼罩其中。
三人诧异的向外望去,只见骤雨忽降,“噼里啪啦”回响个不停。
营内士卒顿时喧嚣了起来,急促的脚步、慌张的呼喊声以及对倾盆大雨忽如其来的咒骂交织在一起,回荡在整座扶桑大营。
羽柴秀吉起身向帐外望去,只见雨滴急促的砸在地面,溅起层层水雾,使得他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朦胧。
“真是一场气势磅礴的大雨。”羽柴秀吉喃喃感慨道。
丹羽长秀却是眉头紧锁,他喃喃说道:“这大雨来的好生突然...”
“轰!”
又一道惊雷闪下,短暂的将帐内闪烁如白昼。
雨势愈发密集且急促,但那织田信忠却是大笑道:“大雨滂沱,想必那秦军此刻定然是头顶被浇了一盆凉水,进退不得!”
“骤雨不终日,这场大雨恐怕不会持续太长时间。”丹羽长秀低头说:“少主大人,属下先行组织兵马,待骤雨过后便先一步遣兵布阵,以逸待劳迎击秦军。”
织田信忠点点头应道:“丹羽大人且去吧,不过骤雨过后必定转凉,丹羽大人还要多多保重身体、小心着凉才是。”
“多谢少主大人关切,属下退下了。”丹羽长秀缓缓起身,倒退着出了大帐。
而羽柴秀吉待丹羽长秀从他身旁经过时,也拱手向后退却,此时随着闷雷轰隆隆的炸响,织田信忠大笑着说:
“真是好一场及时雨!”
......
“这他娘的老天爷说变脸就变脸,真是一点道理都没有。”
曹操踏入帐内,接过护卫递来的白布拍着甲胄上的积水,语气无奈的说。
但想象中的嬉笑怒骂没有发生,帐外电闪雷鸣,雷蛇于半空窜梭嘶吼个不停。帐内却是一片寂静,忽明忽暗的光影照在诸将神色凝重的脸上,气氛凝重。
曹操默默擦了把脸,便上前两步拱手道:“回禀侯爷,末将已率队前往扶桑大营探查,发现那扶桑大营如今是人头攒动,人影不绝,想来是已经做好了迎接我们的准备。”
上首处的林跃面色更是阴沉,他缓缓开口说:“孟德,辛苦你了,只不过还是需要你率军去驻守。”
“诺。”曹操拱手领命。
林跃嘱咐道:“如今雨势滂沱,我军行动暂时受阻,无法继续前行接应尔等。故而尔等当以探查为主,最好能够避免与其直接接触,待我军前行接应尔等后再做打算。”
“诺,侯爷!”曹操应道,“末将告退!”
随即曹操缓缓退出营帐,他望了眼帐外已然生烟的暴雨,以及驾在战马上的壮汉,闷头向前翻身跨上战马。
“恶来,我们回去。”
说罢,马蹄踩入泥泞的泥土,溅起无数水花。
而在大帐之中,凝重的气氛并非随着曹操的离去而有丝毫消散。
林跃依旧是一言不发,面色凝重。
而袁绍此时多次目光急切的望向贾诩,但贾诩却始终是闭目养神。
最终袁绍轻轻用胳膊肘怼了怼李嗣业,李嗣业无奈起身开口道:“主公,经此一场大雨,道路恐将泥泞不堪,甚至天气转凉恐怕将生出许多疫疾,我们还需早做准备。”
袁绍闻言一愣,心想这与自已的意思也不一样啊。
他连忙起身说:“侯爷,我军兄弟们如今多着单衣、又缺乏必备的草药,若是真生出疫疾来,我大军到时不用那扶桑大军动手,恐怕便是伤患满营。”
袁绍没有理会旁人惊诧的目光,而是朗声开口道:“末将请侯爷,先行整顿,暂缓用兵!”
一旁的李嗣业听闻此言是满脸惊讶,他小心翼翼的抬头望了一眼林跃,见其依旧是那副模样才松了口气。
随即他说:“主公,袁校尉他不是那个意思,他的意思是我军趁此大雨的机会休整一番,待我军后续支援齐备后再行出击。”
袁绍张了张嘴,但他望了帐内光线昏暗、上首处更是脸色晦暗难明的林跃一眼,最终还是选择闭上了嘴巴。
而林跃则是依旧默默不语,他抬头扫视帐内诸将一眼,最终开口道:
“今日暴雨骤降,措手不及之下军中兄弟们定然都被浇了个落汤鸡一般。我已命军中火头营烧了些热水,取了些生姜来,诸位回去后命人来取一些暖暖身子吧。同时诸位不要大意,不要被那扶桑钻了空子。”
顿了顿,林跃叹了口气说:“我们在此地先休息三日,三日后再做打算。”
帐内诸将皆是松了口气,随即齐声喝道:
“诺!”
待众将离去后,贾诩睁眼缓缓说道:“侯爷,人心浮动啊。”
林跃咧了咧嘴,苦笑道:“这一场大雨,来的可真是时候。”
“天意如此,侯爷您还要继续坚持下去么?”贾诩问道。
林跃犹豫片刻,随即笑道:“慢雨不开、急雨易晴,这场滂沱大雨大雨来得急切,但注定不会持续太久。我已遣兵马去后方调集物资,待雨过天晴、道路不再泥泞,届时便可继续启程。”
贾诩摇头说:“侯爷,这一场大雨过后,我们就失了先机,届时扶桑必定严阵以待,我军那时便是以卵击石。”
“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林跃挑眉问道。
贾诩见状便不再多劝,闭上嘴默默不言。
而林跃一时间听着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盘”的雨声,本该舒缓的情绪却是十分的急切与郁闷。
刚刚帐内虽只有袁绍和李嗣业提议暂时休整,但他已看出来了众将的意图。
他现在便如同“故事”中那刚愎自用、独断专行的反派统帅,往往这样的形象最后都将大败而归。
他之前也曾想过,为什么一个久经沙场的武将会是这种形象,为什么一个将军的常识还不如一介小卒,为什么这种人会如同被妖邪附体一般性情大变。
抛开上帝视角来看,其中也许有真正的刚愎自用的蠢货,但难道皆是如此么?
直到如今,林跃在刚刚见识到了帐内诸将对于攻打扶桑的态度后,他才猛然发觉自已不知不觉间也陷入了故事中的反派之中,成了那个刚愎自用、独断专行的蠢货。
“唉。”林跃默默叹了口气,
贾诩这时则忽然开口道:“侯爷,吾不知您有什么不可言说却又不得去做的难言之隐,不过属下相信,陛下会为我们解决的。”
“陛下?”林跃将近一年光景没有听到这个词语了,如今始皇帝的模样在其脑海中浮现,他一时间有些恍惚。
毕竟始皇帝的确算是个好领导,最起码他不善杀、如王翦那般功臣也能够平安到老落得个君臣相得。
但自已乃是玩家,自已的难言之隐便是现实中的营养液不足,若是提前退出游戏还好,成了植物人问题可就大了,但始皇帝会为他解决么?
始皇帝恐怕都不知道自已是个异人,又怎会想到这一点?
毕竟若是始皇帝知晓自已是异人,那又怎会容许自已被封为国侯?成了随驾皇帝身旁的郎中丞?
虽然自已做到了剿异军将军,也就是大秦剿匪总司令的位置上,但自已本质上却仍是个玩家。
如果换做自已坐在始皇帝的位置上,自已是绝不会容许“自已”这样的异类存在。
而就在此时,一人忽然踏入帐内。
“侯爷,贫道刚刚窥测天机,此雨恐将连绵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