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年的春节,桐桐过的相当富足。
林家补贴了不少,但到了年三十,桐桐让这份补贴换了个样子,又还回去了。
其实,四爷挣的挺多的,且钱和物资的来源途径不单一。
四爷是人尽其才的用,像是李援军,这个人就不是个会稳稳当当,安安分分的人。所以,外面的事多叫他去办。
这不是在做土暖气嘛,给劳模做当然应该,但是呢,李援军的路子广,他会联系一些单位,哪怕是军大院,也不是每一栋楼都通着暖气的。
这些住户的厨房用土灶,那这就能改造。
更有一些小厂子,像是集体制的榨油厂、豆制品厂等等,他们住在偏郊区的位置,且还是平房。那他们的职工要不要改造呢?
如果改造,这是不是有点啥好处是可以吃的!比如说,人家觉得咱的工人辛苦,给点慰问。这是不违规的!哪怕都知道这里面有走门路,叫尽快安装,排上他们的意思,但操作下来,就是能不违规。
比如说菜籽油、花生油,这个具体是多少量,只李援军知道。他来分这个福利!哪一组负责榨油厂,那这一组就跟着分油。
一人一斤两斤的,分下去,大家就都跟着得些实惠。
这是不可能分完的,剩下的,他自己吃进去一些,给四爷这边送一些,像是姚子光这种派活记工的,跟着喝点汤,也能沾点利。
像是豆制品厂,那负责揽了豆制品厂的这一组,就跟着分豆制品厂给的慰问,同样的,他吃一点,给四爷分一点,再有其他人的话跟着再沾一点。
就是挣的外快多了,厂里上上下下,心照不宣的闷头吃这个利!
而四爷这次把物资局的那些下乡的子弟,一家给个名额招了过来,可以说真的是把人情送扎实了。
送扎实之后,再物资的分配上,这就有了体现。当想偏着这边厂子的时候,巧立名目都能合理的塞给你。
新建厂子,这是服务工人,改善环境,造福子孙的,这是有突出贡献的!那给这个厂子多一些年节的福利不应该吗?
批给你们腊肉多少,香皂、洗衣粉、火柴多少,真就是数量相当可观。
反正厂子里单就福利,每个人在这个上面是一样的,桐桐也跟着领了:一斤腊肉、三块香皂、两袋洗衣费、五卷卫生纸,三封火柴,十根蜡烛、一个大南瓜,二斤红糖、三斤粗盐。
这就是四爷收入的构成,真的就是合理不违规的收入,不说顿顿有肉吧,天天见点荤腥还是能做到的。
再有就是王富贵特别的担心,特别的怕把他儿子折进去,尤其是年前沸沸扬扬的齐正案,还不是男女的问题?
差不多就是隔三天一次,王小草的妈就来了,每次都拎个篮子,篮子上盖块碎花布,谁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人人都以为人家来女儿家,看女儿和外孙女的。
每次都来的很早,在早起楼里还没啥人的时候,把桐桐家和李援军家的门一敲,然后把东西放下就继续上楼,往王小草家去。
王小草那个嘴呀,从来不藏话,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她妈是来干啥的,在她的想法里,“她怕老了没人伺候她!每次来倒是不空手,我才不管,她给我就接。给我五块豆腐乳,那我接五块豆腐乳,给我一瓶韭菜酱,我就拿一瓶韭菜酱。”
桐桐和闫文静都不言语,啥也没说。
年跟前了,这老太太来的更勤了,给的东西也更贵重了。
肉都是一大块一大块的往这边拎,送来的最大一块,得有四五斤。还有猪蹄猪尾巴之类的。猪油是那么一大板猪油,炼出来的猪油装了慢慢一罐子。
王小草说,她妈今年开恩了,给了她一根大棒骨。
这个大棒骨叫她很高兴,她抱着孩子在楼里给人聊的时候带着炫耀,“我婆婆在家炖着着,炖第一次汤浓,做烩菜吃!这骨头可是好东西,捞出来放着,又坏不了,不管是做疙瘩汤,还是要熬粥,烧开水的时候把骨头放进去,叫煮着!煮开了再熬十五分钟,然后捞出骨头,滴疙瘩也行,下小米熬粥也行,都特别香!”
大家都吃肉,趁着大家都吃肉,能遮住味道。桐桐在年前就是卤肉、做过油肉,叫肉耐存一点。
等到年三十,把饺子馅,卤肉之类的又拎着,还是老规矩,午饭在林家吃。
又有四爷从乡下想办法弄来的鲜鱼,ʑᧁ桐桐是拿卤肉汁卤过的,都是现成的吃食,再加上面粉,全都拎过去。
林家:“……”哟哟哟!这过年啥都不用准备了,你这都给做好了。
薛婵娟看了看:“鱼都做熟了?”虽然都只二三斤大的鱼,可一下子拿了十条。
“我怕你们天天做鱼有味儿,人家闻见。这个热一热再吃,没有那么大的味儿。”
老太太拍桐桐:“又是亲家帮忙给做的?”
桐桐:“……”她只能点头,‘嗯’了一声:对的!这么能干,不可能是我这种笨蛋能完成的事。
林暮秋招手叫女婿下棋,正在厨房吭哧吭哧揉面的陶然:“……”
过年,那个女婿有新皮鞋,新衣裳穿,自己呢?虽然有,但不是老丈人家给置办的。
这干活吧,自从自己和林棠结婚之后,咱就说金厂长,我的那个连襟同志:这家里的活,你干了多少?我干了多少?
每次周末一过来,我给把煤啊柴火呀,往上面运,你再陪老丈人下棋喝茶。吃饭之后,你陪着老丈人出去散步,我在厨房刷锅洗碗。
遇到囤积冬菜了,你是很用心,给这边弄又大又瓷实的白菜,弄来谁搬,谁运,谁不停地翻腾再给用报纸一个个包好怕流失了水分。
又是谁在腌菜之前,给清洗大瓮,给淘洗菜,给一个个的放进去。
要过年了,谁过来帮忙浆洗,光是烧水提水,帮着拧床单,就真的挺累的!家务并没有想象的那么轻松。
一样的女婿,为啥待遇这么不同呢?就因为他长了一张小白脸?
他急需一个帮手,一起老讨伐老丈人的种种不公。关键是,自己一个人是不敢抗议的。
催大姨姐结婚,他也没这个胆子。
于是,他跟小姨子搭话:“小柔呀,有没有对象呀?”赶紧谈一个就结婚吧,别拖着了!你结婚了,我就解脱了!不是不想给老丈人家干活,我是纯碎是见不得我干活,别的女婿歇着!
就算是一直得这样,那至少给我添个帮手也行呀!我俩一起干,是不是心态就平衡点了。
其实,咱自家跟独生子没区别,那大哥是成年找回来要认的,我其实就是独子。我压根不知道父母偏心是什么样子!
可是结婚之后,我深切的感知到了!老丈人和丈母娘偏心他家老三女婿,对我这个二女婿没有那么好——因为我的脸没人家白。
林柔是进来取热水瓶的,爸爸刚才看了茶壶,这是说:泡壶茶来。
二姐夫问了,她就说:“还在挑,您还有更好的介绍?那行!我抽空见见。”
陶然:“……”你都在挑了,还要见?咱就不能专注一点?“你想找个啥样的?”跟金厂长差不多的?那也不太好找,一般的小伙子脸都没那么白。
林柔一边垫着脚尖取高处的茶叶,一边道:“我这模样吧,在我们姐妹四个中,是最不打眼的。就是长的普普通通!我三姐把爸妈的优点占完了,我把爸妈长相上的缺点占完了。
要找吧,如果非说找一个不以貌取人的,看重我聪明的智商和深邃思想的,好像也有点难!他们就算是那么说,我也不带信的。”
陶然马上说:“不是谁都以貌取人的!”真的!不是谁都跟老丈人和丈母娘一眼,看哪个女婿的脸白就偏向哪个女婿的,“以貌取人,肤浅!”
林柔愣了一下,总觉得这话有点怪怪的!
桐桐在外面就笑:“二姐夫是说我跟金厂长呢!说金厂长肤浅,以貌取人娶回去个笨蛋;说我肤浅,看上个小白脸。”
话音一落,一家子都笑了起来。
陶然:“……”好像我在无理取闹。
四爷落了棋子,笑问陶然:“要不,咱俩换换!”
陶然立马摘围裙,半点不隐藏他想去坐着喝茶下棋,不想干活的心思。
林棠白眼翻他:你试试就知道了!回头别喊着要回去干活。
不就是揉面吗?四爷会呀!这玩意只要力气到了,用力匀称,然后盖好,放到温热的地方醒着,这就可以了。
可陪老丈人下棋,三分钟不到,一盘结束!陶然败下阵来。
陶然:“……”高手呀!
他不服输:“再来。”
再来,三分钟不到,再败。
陶然愕然:自家老丈人是高高智商人种么?
林棠不忍,坐在陶然边上:“来!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得林棠参谋着走,坚持了二十分钟,败!
林暮秋看着二女婿:还来吗?
陶然起身,给老丈人斟茶:“您喝茶!我给您把棋搭子换回来。”这种人很寂寞,属于独孤求败一类人!能有个跟他实力相当陪他厮杀的人不容易!
其实可以想象,要是没有这个连襟,老丈人的日子过的得有多寂寞无趣!
原来人家被偏疼不是因为脸白,是因为人家足够聪明呀!
他进厨房主动解连襟的围裙:“来来来!我来?”
“要不还是我来?”省得你腹诽我是小白脸,老丈人以貌取人?
“不不不!不用!”我不去找虐!连你媳妇那种的在这家里都被叫笨蛋,我怕下着下着,回头家里人都以为我智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