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长河65

就吃了一个窝窝,饱了?

四爷看着桐桐,又看看簸箩里的窝窝头,今儿的窝窝里几乎没有细粮:“你这个家当的,真行。”

桐桐叹气,没言语。而今几乎七八成的家庭都有夭折的孩子,为啥?一是医疗条件,二是物质条件。

养一个早产便是往后三四十年,那真的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对于一般的家庭而言,孩子动辄生病,吃药住院看大夫,不仅耗费的精神,还是钱财。

更遑论现在呢!倾尽全力去养这样的孩子,拉垮的不仅是一家,凡是沾亲带故有点关系的,就没有不被牵连的。

就这一栋楼吧,咱就说,谁家没帮过姚家的小苗苗?只是大家也都难,能力有限。

像是李援军和闫文静两口子,手里没有没呢?肯定有。李援军在外面折腾,闫文静请病假拿的工资降等了,也没耽搁人家过日子。

可人家有孩子,李正阳小朋友穿的跟个洋娃娃似得,吃的都是细粮,早起冲奶粉,然后泡了蛋糕吃。

人家不可能委屈自家的孩子,腾出来补贴别人吧。

若是真的紧急,给孩子冲半碗奶,这是救急。可一直这样,人家也没法子!大人嘴里省点,这个可以。但是想从孩子嘴里省,那不可以。

这楼里,过的宽裕,又没有孩子拖累的,也就自家了。

人家都知道自家是大手大脚,大手大脚都不帮助别人,是不是就有点不大对了。

无力帮助是一回事,不肯真心帮助又是一码事。

桐桐看四爷:可别提了!看着那孩子饿了?

四爷:“……”看不得一点人间疾苦。他说桐桐,“那是姚子光和王小草想办法解决的事,除了借……除了从咱们借,再没别的办法了?”

只是你这里特别好借罢了。

然后四爷起身,“等着吧。”还能叫你饿着。

桐桐:“……”

四爷白了她一眼,送给她四个字——败家娘们。

桐桐:“……”外面挺冷的,风那么大,干嘛去,给个交代呀!

四爷一边穿大衣,一边道:“去找张大平。”

张大平,原先的领导。姚子光是他的秘书!

为啥说是原先的领导呢,因为这个厂子是物资部门申设的,但是这一段时间四爷运作,再加上方正的帮助,而今厂子可是独立于外,直接归工业厅所辖。

如此一来,跟原单位再无从属关系。

没关系了,你找原单位领导,干什么?

四爷上张大平的门,张大平很惊讶:“金厂长。”

“您这是骂我呢!”四爷笑着,“怕您多想,我上您这儿来,可是空手,蹭吃蹭喝来了。”

张大平点着这个金望才:“快进来!快进来。”

四爷进去了,人家住的是小院,屋里烧的特别暖和。张大平叫老伴准备酒菜,他这想知道这小子来干嘛来了。

鱼肉罐头、花生米、泡菜,再来点酒,这就齐活了。

四爷句句是感谢,至于来的目的:“真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您,您是领导呀,而今是,以后还是,永远都是!我能有今日,那是您提携呀!若是忘恩负义,这成什么人了。”

张大平:“……”这话不可全信,但是有态度就好,“小金呀,你能有这个话,我就知足!知足了。而今呀,单位上有人说些小话,尤其是在人事安排的!你看翟大姐,盯着人事不放。为什么的?不就是因为招工的事吗?小金呀,你那边招工,可都是按照你的要求招的人了。”

“是!是!让领导为难了。”四爷给对方斟酒,“我这次来,也是听同事说了单位的事,不放心您,过来看看。也是想着,看我能为您做点什么。”

“心领了!心领了!有你这句话,知足!”

四爷一副你怎么还不相信人的架势,他叹气,然后才咬牙道:“不就是招工吗?这件事,我来想办法。”

啊?

四爷指了指炉子:“您看,这炉子呀,是暖和!但是怎么能叫温度均匀呢?有一种很简易好造的设备,算是土暖气。而我那边的大设备难免有下脚料,这些下脚料做什么合适呢?能做的零件很多,但从用处上来说,我觉得土暖气更合用。”

张大平:“……”他跟着看炉子,“土暖气?”

“对!”四爷朝外指了指,“这城里有多少人在住平房?有多少人住着楼房取暖设备却不齐全。更不要说这么大的国家,有多少人能现在能在冬天有暖气可御寒?”

张大平:“……”这玩意是个啥,咱都不知道。于是,他也给这小子倒酒,觉得他这要是做起来,所需的人手可不是小数目。

从制造到运输,再到安装,这得安置多少人就业。

四爷就给他说这其中的原理,然后道:“……您这样,明儿我带人来,先给您家里改一改,您试一试可行不可行!这个东西,厂里还没有商议过。

您呢?作为我的老领导,作为我的长辈,您支持我的工作……您拿钱,我先办事!将来就算是需要安置咱们单位内部的子弟,别人也别有意见。”

张大平朗声大笑,要么说这小子会办事呢!这东西必然是很好,若不是造出来的东西成了,他是不会上门的。

叫自己先掏钱是假,借此机会卖自己一个大面子是真的!

要门说这小子讨人喜欢,能走到今天呢。

张大平问说:“所需多吗?多了我可换不起。”

“要叫大家换的起,又怎么能贵呢?”四爷就笑道,“这样,您拿十五块钱,再看的给些工业券,这就行了。”

张大平又怎么好只给这些,除了给了五张工业券之外,还给了五斤粮票,二斤副食品票,“来安装得人手,怎么不得请人家吃顿饭!知道你不缺,但这是我的心意。”

四爷:“……”我可太缺了!我家那败家的,都已经开始饿肚子了。要不是等着米下锅,我大晚上的跑你家来干嘛?

票到手了,得抓紧走!而今晚上还营业的馆子很少,西餐厅是个例外。

得在人家下班之下过去,给买个栗子蛋糕吧!

四爷还给张大平建议:“咱们得劳模,可在先期的改造名单上。”这个费用得单位出!从单位出,就能马上推广开,且费用单位能报销,不至于拖欠我的。

我给我们厂的职工换了好处,我才能跟着吃到更多的好处:我家那个太败家,这么能挣的,都遭不住她祸祸。

张大平觉得这是在帮自己收揽人心,毕竟,劳模们嘛,对自己这种领导其实有些不服的!这些人的脾气上来,那真的能喷领导一脸。

根正苗红的人,一般都招惹不起。

所以,越是想这小子的建议,越是叫人喜欢眼前这人。他喊老伴:“赶紧的,望才要走!把我那好烟好酒都拿来。”

四爷果真就不走了:“你给的,那可不能不要。”

何止是好烟、好酒,饼干给了两盒子,茶叶给了两盒子,又有两根腊肉!张大平这种管着物资的,富着呢!李援军能威胁住他,就知道他背后贪了多少。

所以,给的多吗?

再四爷看来,这真不算多。

前后不到一小时,混了一顿饭,然后票票有了,还给了这么些东西。

自家不缺钱,票……他也只说工业券。其实只要有工业券,也能兑换成粮票。谁知道张大平还挺上道,粮票、副食品票都给了。

他骑着自行车往老莫去,在人家关门前买到了一个栗子蛋糕,等到家得时候都夜里十点了。

门一开,四爷拎着东西,裹着一身凉气进来了。

桐桐看着这些东西:“…………”这些东西……打劫都打劫不来吧。

她先给放下,接了四爷的大衣:“借的?”其实真不用。

四爷搓脸:“借?张不开嘴。”

桐桐给他递热帕子,叫他捂一捂脸,“不是借的?谁能给这么些?”林家和金家可都没有,“张大平能好好的给你这些东西?”桐桐给倒了热水洗脚:“你给张大平办啥事了?”

四爷不叫她忙活:“赶紧吃去吧!蛋糕肯定冰了,就着热水。”

桐桐倒了一杯开水,然后解开盒子,闻了闻,就开吃!挨饿的人吃到这这种香甜的东西有多幸福,根本无法用言语描述。

四爷把脚放到热水盆了,挨了三个小时的冻,脚都冻木了,可看着她吃ຊﻭ的香,这种成就感竟然比其他任何东西来的都强烈。

“好吃吗?”

好吃!桐桐叉起一块喂给他:“甜的!”

四爷含在嘴里,这才跟桐桐说今晚上的事:“……厂里确实有废料,不利用了也确实可惜。周围胡同里的半大小子人数不少,总也偷偷摸摸的,咱们还得叫人看着。抓住了,不处罚不能震慑,可处罚的重了,两边交恶,时间长了对咱们也没好处。回头招工,一家给一个名额!”

桐桐:“……”

其一,这些人很多都与老三和原身有瓜葛,这是情分,若是能帮,街坊邻居的,帮一帮怎么了?

其二,安置人员,这也是街道办的工作。金举人在街道办、王竹兰其实还是在街道办的集体单位里工作,他这么安排,金举人和王竹兰能间接受益。

其三,老单位乃是物资单位,人家把控着很多东西。因为从属的问题,两边有些嫌隙。四爷会将老单位的子弟接纳过来,缓解跟老单位的关系。

当然了,充分的利用资源,使其不浪费,这也是最重要的原因之一。这么一安排之后,其实算是扩大了厂子的规あ模,这又是一个好处。

至于说,自家顺便挣一点,这是顺手捎带的好处。

桐桐嘀咕:“也不光是只为了我不饿肚子嘛!”

四爷:“……”要不是你饿了肚子,我未必会朝这个方向想!别没良心!

桐桐就笑,一嘴的蛋糕偏趴过去,‘吧唧’亲人家一口:“香吧?”

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