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正式的谈婚事,把见面的时间定在了正月初三。
初二万宁回娘家,四爷依旧没有去。今年只两口子回去了,万家老太太就跟女儿说:“你得准备见面礼。”
“准备了!老董取了二十二万,给买了金首饰。另外再预备了十一万的彩礼。”给老董的那一辆车就三十多万呢。
姥姥也才点头,这还像话:“……你要有准备!要是小镇结了婚,需要你去给带孩子,你就不要犹豫,能提前退休就提前退休,带带孩子……只要小镇愿意叫你带,你就烧高香吧。”
我知道!
“要是人家媳妇另外有安排,或是想叫娘家妈带,咱也理解!有空就多看看孩子,啥都想着孩子……”
我知道!
“有了另外一辈人,这就不一样了!人总归是越活越明白的。”
嗯!知道。
许是老董和尹川商量好的,尹川准备的金货价值跟老董的差不多,也准备了十一万的彩礼。
因这父母分开了,相当于给了桐桐两份的彩礼。
林九州和周舟就比较满意,两人也准备的多,给女婿准备的银行的金条,一排排的摆着,作为见面礼的。
请的媒人是王铮言和顾老,吃饭的酒店也是王铮言的,因为带的东西太过于贵重,专门安排了安保。
可以说是都比较矜持,心中对子女的婚事不是没有期许,也不是没有要求,只是他们都没法直接提出要求。
于是,除了客气就是客气,很客气的吃了一顿饭,定下这个婚事,婚期看两人的,什么时候都行。
两人挨个敬酒,到了最后,四爷借着酒劲,跟王铮言说:“……再敬您一个!今儿,我是真高兴。”
“要娶媳妇了,怎么高兴都对!”
四爷摇头:“得换个说法!今个儿高兴呀……是我跟桐桐结婚之后,我们就都……又有家了!”说着,还拉了桐桐一把,“来!谢媒!又有家了!”
一句‘又有家’了,如同一柄利剑直戳父母心窝,几乎没叫人疼的闭过气去了。
桐桐笑道:“见笑了!他很少喝酒,三两杯就醉了!”她端起来陪了一个,“谢您能来做这个大媒。”
王铮言:“……”这是在诛心呀!一句话,三五字,能把做父母的心给搅烂了。
孩子订婚,这是很高兴的事!可真等回到家,万宁几乎是哭晕过去:接到身边是照顾了,可这里不是孩子的家!自从父母分开之后,他就再没有自己的家了。
老董:“……”这个小子厉害呀,他是处处做的无可指摘,可处处都是钝刀子,割的人生疼生疼的。
这种忽近忽远的关系,恰如离婚之后,父母对他的态度!好似极近,又好似极远。以为很近,其实总是隔着鸿沟。
他的成长过程中,伴随着这种忽远忽近的拉扯。而今,他的父母依旧被这种忽近忽远的感觉拉扯着。
当年,他的情绪被父母左右,而今父母的情绪只能被他掌控。
冥冥中自有定数,因果报应,从不欺人。
他走过去,轻轻的拍着妻子的脊背,“好了……好了……”
“老董……老董……”
“后悔了?!”万宁摇头:“……后悔不了呀!”一句后悔,置老董于何地,置女儿于何地?
“就是啊!人这一辈子……有些东西就是注定的!只有这么去想,日子才过得下去。”
日子总得过的。
四爷把尹川安顿好,尹川反手拉住四爷的手:“儿子。”
“嗯!”
“跟你妈离婚……责任在我!”
四爷:“……”
尹川看着天花板:“……上次,你妈给我说,她觉得你从在国外受伤之后就变了。”
四爷:“……”
“我粗心,倒是没发现。”尹川叹气,“你妈自来敏感,许是她是对的!那次……白清说,你爷你奶不放心你跟我们去……要让你跟你妈去!你妈碰见白清了,白清说‘你要带着你儿子,那以后老尹就再不管了’,你妈怕你跟着他,回头白清背着人寻你的事……
当然了,总归是我们做父母的都先顾着自己的感受,先顾着跟这个赌气跟那个怄气,没把你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才发生的……你妈没那么些心眼,你也看了,老董不是那样的人!你只要说去,他自费都会多带一个孩子的。”
四爷:“……”
“心里要记恨,要是有怨气,冲我来!你跟着你爷爷奶奶长大,他们对你当然是好的!在你心里,谁都没有你爷爷你奶奶更重要!但是,你妈作为儿媳妇,跟你奶奶的关系也并没有那么和睦。
当然了,不是什么原则上的东西!你也知道,你爷爷奶奶俭省,这也舍不得扔,那也舍不得扔。你妈呢,是个有点小资的人。你去看看你妈收拾过的屋子就知道了,井井有条。是个讲究生活品质的人。
因为生活习惯的摩擦、积累,在我们婚后是积攒了很多矛盾的。这里面没有谁对谁错!但也就会导致,你妈在我出国之后,很少得到你爷爷奶奶的帮助。他们会看望你,甚至于会挑拣你妈妈,认为给你穿的新的确良衣裳没有他们找来的旧衣服更舒服。
所以,你怕不是个特别锋利的人,但是对你奶奶却从来不假辞色!而你奶奶……对你应该也不太说你妈的好话!你自来亲近爷爷奶奶,这必然会影响你对你妈妈的态度。
而这些,都是我的原因造成的!这是不能逃避的事!我这个人……心大,你不管怎么对我,我也是你老子!大男人嘛,心不至于那么小。但是你妈……她心小。
怨我吧,别怨你妈了!谁都有年轻的时候,谁都是第一次做人,没有谁都永远只做对的事情。便是说后悔,其实也无济于事,于事无补。
跟你说这些呢,就是想说。人这一辈子遇到的事会很多很多,但总有一些事情,好像过不去!想不开的能把自己逼出毛病来,能想开的到头来只有三个字——算了吧!”
除了‘算了吧’,再也无可解!
“人就不能有一点错!当父母的就一定得做到面面俱到,凡是做不到的,就该被怨恨,就不该继续活着?”周舟看着桐桐,眼泪滂沱,“父母也是人呀!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们还要怎么样?”
桐桐:“……”
“你将来做了父母就知道了,给你一样zg的环境,你看看你能不能做到尽善尽美!这就跟父母脾气上来打骂孩子一样,当时气狠了,没忍住打了也骂了,可事过后,恨不能后悔死!自责自己,咋就没忍住对孩子那么严厉。
要是当子女的都想要一点错都不犯的父母,那人类早灭绝了!等孩子长大了,各个都把父母扔了!
对啊,要孝道干什么?他们就算是辛辛苦苦把我养大,但是这里对不起我,那里对不起,她我伤心了,我管他们干什么?老了就该自生自灭去!
他们就算是费劲心力培养我,但是没培养对!方向都错了!他们这么没见识,白白害了我,叫我耽搁了那么多时间,还得感恩他们!我要他们干什么?趁早扔了去了!不盼着他们死都不错了,还想我管他们?
他们就算是心里记挂我又怎么样?他们这里做不好,那里做不好,可别说什么爱我了!这种父母就不配谈对子女的爱!”
周舟看着桐桐,声嘶力竭:“所以,我们一辈子都别烦你,最好老死不相往来,是吧?”
桐桐拎了包:“洗澡,早早休息!初八给你们预约了体检,你有了一些更年期症状,必须干预了。”
她转身药走了,林九州叫住她:“桐桐。”“嗯?”
“摊上啥样的父母是命中注定的!你满意也罢,不满意也罢,都只能这样了。”林九州看向对门的方向,“就像是我哪怕是亲爸,我也不喜欢林依然一样。我不喜欢,但是我还得养,尽我所能,用我觉得对她对我都好的方式去养。不会因为她这样不好那样不对,把她给扔了,不管她。谁叫我摊上了呢?
就像是你爷奶,我就真的那么爱吗?他们也不讨人喜欢!可那依旧是我的父母。养大我,供我上学的父母,我但凡还有办法,我就永远不会扔下他们不管。
我常给我说,碰上这样的父母是我的命数;碰上你和林依人这样的孩子,也是我的命数。随后又想,在你的心里,我跟你妈是不是也是你不得不认命的命数!谁叫你也摊上了呢?”
桐桐笑了,看林九州:“早早歇着吧!既然是命数,那就随命走吧!走到哪一步都是注定的。”
大门一响,门给拉上了。
林九州说周舟:“行了!你别哭了。看看你对你爸你妈,再看看我对我爸我妈……有什么想不通的?”
你对你爸妈有怨言,我对我爸妈有怨言,而后桐桐对咱们有怨言!一代一代就是这么过来的,从无例外!
且谁家都一样,只是程度不一罢了。
下楼去,雪花飘下来了,地上都白了。
四爷在车边等着呢,肩头都白了。他问:“闹起来了?”
桐桐就笑,问说:“你还有怨气吗?”
嗯?
“对父母你还有怨气吗?”
四爷:“……”有啊!我皇阿玛是个偏心眼,便是他把皇位给我,也改变不了他偏心老大和老二的事实。
桐桐就笑了,给他掸一掸肩头的雪花。
上了车,四爷开车,今天的车开的有些绕,车灯打过去,桐桐清晰的看见了‘孤儿院’三个字!
孤儿院一晃而过,两人心里同时感到一松,不属于自己的感觉涌来又迅速退去,这是属于原主的执念,在这一刻,他们才真的离开了。
两人对视一眼,这才驱车向前,这条路在这个雪夜里显的那么长那么长……
【📢作者有话说】
闲聊几句写这篇的原因,这一篇本不在大纲之内,是临时加进来的!起因是过年的时候,我因为去年冬天久咳不愈,大夫建议我换个环境,怕是过敏性的!我在孩子放寒假之后就回老家有家呆着了,在老家呆了有二十八天左右的时间。
可能是我的工作性质几乎很少有时间关注其他人的生活,在这二十八天,我不得不应酬亲戚朋友邻里,然后在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我听到了十六个父母离异的孩子!其中有七个孩子的遭遇,叫我放在心里一直不能释怀。
我跟大家分享一例:有一杜姓人家,这家有三个女儿,没儿子!于是给三女儿招赘了一个女婿!这老杜年轻的时候就是有名的地痞流氓,各种骚扰女性,是这样一个人!这是方圆数十里有名的人物,他做过的炸裂事情放在这里说我都怕不能过审,极其挑战伦理底线。
他家得女儿招女婿,条件稍微好的都不去!就有家里特别穷的小伙子姓钱,他父母说给他娶不起媳妇,负担太重,他在家中行二,就把他招赘了出来。到了杜家,跟杜家女生了个女儿,可惜杜家这老两口子处处瞧着上门女婿不顺眼,两口子过不成了,就又离婚了。
离婚后,小钱和小杜各自再婚,小杜又招赘了一个,生了个男孩,因为老杜又各种瞧不上这女婿,女儿再次以离婚告终。
而小钱回去之后,父母给取了个弱智女,生了个女孩。
在小杜再次离婚之后,杜家又想起小钱。两人复婚,小钱把跟弱智女生的女孩带到了杜家。而弱智女再次被父母远嫁。这个小女孩不太机灵,特别的漂亮。老杜的名声奇差,小钱不知道吗?小钱的父母不知道吗?钱杜两家只间隔十二里路,我就不知道为什么非把这个孩子带到钱家。
爷爷奶奶健在,又离得不远,姥姥姥爷也活着,为什么都不能照顾这个小女孩,非要叫她跟着父亲,去杜家生活。
这个孩子的命运是什么?不敢瞎猜,不敢细想。
只这一个孩子就叫人觉得揪心了,还有其他的几个孩子,各有各的可怜,因为忧心他们的处境,我出现了一些焦虑的症状。这一段故事,总希望会有人看见,可能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可除了这些,我好像也不能再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