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和桐桐看着金喜两口子:“我们不用照顾,你们好好照看孩子……”
“不要!”小蝉烦死自家这小子了,太淘气了:“我大嫂有耐心,给我大嫂送去吧!妈,您知道的,这熊孩子太难管了。”
一个孩子一个性子呀!他就是猴儿能怎么办?
“所以,给有耐心的人送去!”小蝉小声嘀咕:“一边是伺候您和我爸,一边是伺候他!您和我爸多好伺候的,他多难伺候的!”
“对!”金喜在边上笑,牙豁子都亮出来了,“您跟我爸多可靠的!就凭您和我爸的身子骨,我们照看的再精心点,越是长寿,我越是有靠!我一直能顺当的混到我退休,那就齐活了!儿子不一定靠的住,但爹妈一定靠的住,这点轻重我俩还分不清楚吗?”
四爷:“……”你倒是真会说实话。
关键是这小子乐意呀,一听说大伯接他走,那乐疯了,跑出去跟小伙伴炫耀去了,到现在都没回来呢。
小蝉就说:“能学好就行,就是考不上大学,不是还有他小姑父吗?回头他小姑父给送去当兵,看他小姑和小姑父想把他怎么办?”
四爷:“……”这两口子,憨精憨精的!给顾艇管,那真能给管成京城一外戚小爷。这么些孩子,就这小子有花花公子的架子,有纨绔的潜力。
这两口子一过年,就把亲自送三个孩子去京城。
桐桐说开颜:“路过的时候告诉你妈一声。”
“嗳!”
开颜给送到粮店,把早年买的小镜子递过去:“……我大伯和大伯娘在京城,我小姑也在……别担心我。”
润叶:“……”不担心!自小养着的孩子,亲近。她叫孩子等等,自己去了卫生间。她不敢把钱和票留在家里,所以,在衣服的暗袋里缝着呢。现在取出来,塞到孩子的手里:“拿着。”
开颜也收了:“我给你写信,地址会告诉你,你有急事就给我发电报。身边没有照顾,生病了要自己去医院……”
“知道!你听话点,好好的!”
嗯!
润叶目送孩子跟金喜两口子走了,心里如何不是滋味难言。同事问说:“开颜大了!成大姑娘了。”
她不敢说孩子考上大学了,她怕有人举报,再耽搁孩子的前程。因此只说,“去探亲的。”
“还没对象吧?”
“我耽搁孩子的前程了,她大伯娘给孩子找了对象……先去看看。”
也是!那么漂亮一姑娘,也能找个差不多的对象。
润叶:“……”她没再说话,自己去干活去了。到现在为止,金家得下一辈都不在本省,除了大姑子家得那俩当兵了之外,可都在京城了。
他们真的挣脱了出去了!自此之后,再跟那个小村子没有关系了。
七九年,润叶听说了一件事,加速了她的南下之行。
因为这一年,北国复员了,却没有回来。хिζḶ顾艇和小意帮扶着北国在京城开了一个饭馆。这小子在部队考军校都没考上,要是非要提拔,也不是不行,在后勤干着吧。
但是顾艇觉得大可不必,时代不一样了,真不用非干不擅长的东西。
于是,跟小意商量,说想给孩子开个饭馆做安置。
小意打电话,跟大姐商量这个事:“……你要是放心,就别管了,我看着办。”
小如才不管了,你们离上面近,啥风声听不到呀?你们说行那就行,听你们的呗。
小海有点迟疑,觉得哪怕回来,在司机班呆着,这不也是挺不错的工作吗?咋就开饭馆去了?
小如直接镇压:“我家的孩子没有一个笨的!”
我家也不是笨,学手艺不是都挺灵性吗?你没教厨艺,这不也都学会了。
两口子是小争执,家里还是小如拿主意。结果馆子开了三个月,北国打电话:“妈,你跟我爸也停薪留职,来帮我吧!弄不过来了。”
“都辞了咱吃啥?”
“我今儿一天,你们知道我今儿赚了多少?”
“多少?”
“二百一!”
“多少?”
“二百一!”
小如:“……”妈呀,顶我半年工资。
她拿不了主意,回来找爸妈:“能辞吗?”
四爷说:“能!就是有个万一,还有我跟你妈的工资和补贴,饿不着你。”
小如:“……”还得你们养我呀?
四爷就笑,起身还揉了揉小如的头:“去吧!顾艇就怕不能周全,有啥可顾虑的。”
小如都四十大几的人了,还被父亲揉着头,“我要是走了……这拆拆洗洗的……”
桐桐直接打断:“等你挣挣了钱了,给我和你爸请个小保姆。”
“啧啧啧!”那么好的成分,咋还想剥削人了呢?
小海舍不得工作,小如就说:“那你留家里守着,我给孩子帮忙去。”
这跟当年的做法如出一辙,那咋办呢?走吧!真就是门一锁,包一拎,去京城投奔儿子去了。
小海一走,关家就知道了,知道人家投奔京城去了。但具体去干啥,关家并不知道。在他们的见识里,就觉得肯定是人家那边有关系,把这两口子的工作都调动到京城去了。
两个村子相隔才多远?那边知道了,这边村子不就知道了?
背后嘀咕的也不嘀咕了,满村子的人都在说,金家这是又起来了。
“金镇……都跟市长平起平坐了,这奶、肉,都归他管,说是拨款盖什么厂房,要按什么设备……说是不用人工挤奶了,气势大的很。进出都是专车,配着司机,牛气轰轰的。”
“他婆娘呢?还养羊?”
“啥养羊?她吃的是国家的补贴,国家高补贴给养老呢。你没见,那些年轻人来了,恭恭敬敬的,都叫‘林老’‘林老’,说是工资和待遇比省长的都高。”
“啧啧啧!谁能想到呢?”
“牡丹跟着金福,那是苦也受了,后福大!只一个娃,可把侄子侄女养的跟亲的一样,她的娃也不孤单,不单蹦没帮扶的。更别说娃们照顾她了,那只怕差不了。”
“那得说,金家大房的家教是好。”
王翠枝老了,现在没有斗他了,也没人指摘议论她了。
她坐在门口晒太阳,听着大槐树下面,那些媳妇子一边洗衣服,一边说闲话。以前还常见孙子、孙媳妇,就是重孙子重孙女偶尔也能见。
后来,好像就是一夜之间,说走了就走了,一飞就飞远了。
这些人说,自家那大儿官比市长的还大,说那跟妖精一样撺掇我儿子的儿媳妇还有国家高补贴养老,她就:“……”嗳!我儿子当官,这是金家祖坟保佑!至于儿媳妇……可别羞她林家的先人了。
要不是嫁到我们金家,嫁给我儿子,还不定在后妈手里过的啥日子呢。结果呢?听听这些人说啥?
“人家金镇那小舅子……也是个啥专家,听说给咱们县修路,排在最前面,就是人家小舅子找人办的。”
煕緋
“他那个连襟退休了,以前官也不小……不过现在不管事吧?”“那人家的儿子又上来了……当时是金镇两口子把孩子弄到农场呆了几年……”
王翠枝听的心里烦躁,金开和金泰都成了半老的庄稼汉子,他们的孩子也到了要说亲,要结婚的时候了,正愁出不起彩礼呢。
金福说是当了啥行长了,连粗笨粗笨的牡丹都跟着享福去了。
金禄还是县太爷呢,缺啥呀?
金寿说是啥副教授,他们是这么说的吧,还拿了个啥贡献奖,那国家得给奖多少钱呢!
金喜最精了,孩子都送去了,不用他们养。说是照顾父母,那肯定跟着父母吃喝,挣多少攒多少,连个花钱的地方都没有。
金如都嫁出去了,管了他们还不算,连孩子一并管了,一个啥也不会的,也没上学的,愣是去天子脚下当差去了。
金意那毛丫头,才还说嫁了个瘫子,谁知道瘫子好了之后,现在她跟嫁到高门大户一样。顾家还都惯着她,她偏着娘家,贴补娘家,婆家也不管。
小一辈子的娃子都走了,这一走,还回来不?只怕过几年连老家在哪,祖坟在哪都不知道了。
这么一想,心里就不得劲,越想越不得劲,晚上躺下之后只觉得胸口憋闷,当时就觉得不好了。
可她身边没人,罗宝琴还没出来,金安跟个老光棍似得,一到晚上喝点小酒就睡过去了。等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就发现老太太呼哧呼哧的,痰卡在喉咙,就等咽最后一口气了。
他赶紧喊人,叫金开去公社借电话,“给你大伯打电话。”
四爷才起来,值班室就来人了:“……公社的电话,说老太太发紧。”
发紧,就是到了紧要的时候了,抗不过去就没命了。
你就走吧,顺便从医院请个大夫,带着医疗箱就能出门。
到的时候村里人都围满了,还是那个样子,呼哧呼哧的,就是不咽气。
桐桐看了一眼,就知道,这算是寿终正寝,没啥大病,单纯就是老了,要走了。
四爷说:“您放心,后事我给您办的体体面面的。”
王翠枝抬起手,盯着儿子的眼睛。
四爷伸手去拉,王翠枝摇头。四爷皱眉,这是啥意思,没懂。
桐桐都气笑了:“是要个镯子?”
王翠枝没摇头,却也没点头,只看着桐桐的手腕。
桐桐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哦!您想戴一块手表走。”
王翠枝一点头。
四爷应承了:“好!”他喊金喜:“你回县城一趟,买一块表。”
王翠枝看向金开金泰的方向,然后把手往下一放,往被窝里一藏。
四爷:“……”这又是什么意思?
边上的人懂了:“镇叔,老太太是说,要真的戴走,不许谁给他撸下来自己用。”
王翠枝点头,看着大儿子。
四爷:“……”
桐桐:“……”
还以为是给孙辈要点东西,看他们有难处了,可以借用!又不是大户人家,谁家会真的把这些贵重的东西叫随葬了?不都是临了了,给摘下来就完事了。
结果老太太不,临死了,都在计较那一块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