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完老牙去调查与安姗父亲相关的事,撂下电话的周正还没等把手机揣进兜,又一通电话便打了进来。
“阿加尼?”
看了眼来电显示略有意外的周正也没多犹豫,当即按下接听键举至耳边,随即便听到了阿加尼那熟悉的声音。
“业务繁忙,嗯?这已经是我第三次打给你了,终于接通了,差点以为你还是不接。”
没等周正开口回应,打电话过来也不是为了闲聊的阿加尼继续道。
“我已经带人过来了,预计五分钟内到基地大门口,你可以准备开门迎接把我带进去了。”
闻言的周正抬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不得不说阿加尼这家伙的效率确实够高,周正原以为起码还得一半个小时才能等到这货过来。
索性也不再多言,只是简单地跟阿加尼交待两句,表示只管过来就行,随即挂断了电话直奔基地正门而去。
也就是在这时,前脚刚出营房区的周正,后脚便听到头顶的苍穹之上传来一阵沉默呼啸。
抬头一看,只见一架喷涂着“伏尔加—第聂伯”航空运输公司标识的擎天巨鸟,已经机头对准了下方跑道,正在徐徐降落。
财大气粗的周正没有选择雇佣伊尔-76来跑这趟航班,那样的话只跑一趟可能还装不完,保不齐得来回往复多飞几趟。
不想夜长梦多导致本可以避免的意外情况,周正索性直接雇佣了一架安-124“鲁斯兰”战略运输机飞赴叙利亚。有这大家伙的一百多吨运力只需要一趟,就可以把所有需要撤离的人员全部带走。
正巧,身形巨大的安-124直降而下的场景,也被刚刚靠近基地外围的阿加尼在车内看了个清楚。
这种巨物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召唤得来给自己跑业务的,应当说能用安-124执行撤离转运任务,这本身就是周正的一种展示实力,足够让阿加尼看明白其中的意思。
“我们对这位谢里宁先生还知道更多吗?”
听闻车后排的阿加尼看完了大飞机后紧接发问,前排副驾驶座上的副官想了想,却仍不免摇头。
“并不,部长。”
“除了那些从新闻中公开可查的信息,比如说他之前亲自带队跟伊朗人做大买卖、跟阿萨德的军队达成‘武器换人’的长期合作。”
“还有部分被收押俘虏交待的,这位谢里宁先生次次来叙利亚,都受到俄国人最顶级的格鲁乌特种部队贴身保护外,我们并不知道其它更多。”
“我也不止一次地找人托关系去查过,但结果都一无所获。”
“有传言说他不止是俄国人的高级军售谈判代表,还长期在非洲活动,十分活跃。据说有人不止一次地在非洲多地看到过他的身影,只是不清楚他在非洲具体是干什么,是军售还是别的什么。”
“军售?呵,你觉得那帮穷得掉渣,才从殖民者手中摆脱出来,国库里几乎一分钱积蓄都没有的黑鬼,能配得上谢里宁这种级别的人物去跟他们谈军售?”
打死不相信周正在非洲只是单纯在谈军火生意、长期活跃,一直以来还挺关注非洲局势新闻的阿加尼有着自己的见解,紧接继续道。
“别开玩笑了,不论是在伊朗还是在阿尔及利亚,还有之前印度人在俄罗斯上门谈生意那次。这个谢里宁在新闻当中公开可查、有参与的军售案,全都是按亿美元来计算的大生意。”
“他在非洲一定不可能只是单纯地做军售,必然还涉及什么更大更重要的‘业务’。”
“更大更重要?部长,您是指......”
前排的副官有些不明所以,后排的阿加尼只是不假思索地径直回道。
“我也不是很确信,毕竟没有直接证据。”
“但我总感觉未来科技在非洲各种吃瘪,丑闻糗事在互联网上满天飞,应当是和这个谢里宁长期身在非洲,有着某种直接或间接的关系。”
能这么推断必定不会是凭空想象。
自打上次也是头一次和周正合作开始,阿加尼就一直有一种猜测。
“这个谢里宁,应当和未来科技有着某种我们不得而知的深仇大恨,不这么觉得吗?”
“我不知道你发现没有,自打他出现在叙利亚以后,未来科技在叙利亚的势力就彻底倒了大霉。”
“先是未来科技承包的偷油押运业务被搞砸,随后又是培训库尔德人的未来科技教官团神秘覆灭。再往后甚至是跑到了伊德利卜联合我们,把未来科技在叙利亚的最大行动中心彻底一锅端
,直接改变了伊德利卜的局势,也帮了我们的大忙。”
“这不是单纯的‘俄国人在叙利亚拓展影响力’,很明显就是有人在专门针对未来科技不断出重拳。”
“我猜测,这个谢里宁可能是这方面的高级负责人,甚至反未来科技的总指挥就是他也说不定。”
“......”
长期跟随阿加尼左右的副官知道,自家这位首领是个无利不起早,若非利益相关也不会搞长篇大论、专门分析的人。
既然阿加尼如今能这么说,那在副官看来就只能说明一件事。
“您是想,用未来科技的事跟他谈条件?”
闻言的阿加尼虽然没正面回应,但其脸上那波澜不惊的淡定神情,显然已经说明了问题。
“上次我们在伊德利卜的行动中,清扫那些自愿给未来科技当狗的余孽,不是还有些意外收获吗?”
“我一直在想,该怎样把这笔收获最大限度地盈利变现,发挥其最大价值,也许这样的机会如今近在眼前也说不定。”
“......”
理解了自家首领这是要干什么,会意的副官随即点头,以示自己会做好相应的准备。
很快,正如约定好的那样,通过了基地大门的阿加尼一行车队顺利抵达了基地内部。
还没下车的阿加尼一眼就看见,那位谢里宁先生正带人站在路边等着自己。
“客套话就不必说了,阿加尼,你我都知道彼此为何而来,提高办事效率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
刚一下车就被周正开门见山,望了眼不算太远的停机位上刚刚停稳的那架安-124巨型运输机,知道自己来的正是时候的阿加尼也选择单刀直入。
“当然,谢里宁先生。我是带着对您诚意的期待而来的,也相信定不会失望而归。”
听得出阿加尼这是话里有话、什么意思,闻言点头的周正当即侧身做出了邀请手势,在一众格鲁乌特战队员的护卫下径直回道。
“来吧,尽快把事情谈妥,我们也好各忙各的。”
“荣幸之至,谢里宁先生,请。”
带着阿加尼一行人,来到了大部分建筑都已人去楼空的宿舍营区,左瞅瞅、右看看的阿加尼显得对俄军基地内的一切都相当好奇。
若不是叙利亚局势突变,赫梅米姆空军基地的战略重要性直线滑坡,再加上大部分的驻叙俄军如今都已撤离完毕。
哪怕是权势背景如周正这般强,也几乎不可能把阿加尼这样的“阿猫阿狗”带进基地里来,吹胡子瞪眼的俄军那边想必基本不可能同意。
能发展成如今这般局面,只能说既是讽刺又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你的人就到这里吧,不必担心,我对威胁你的人身安全没有兴趣,也没有那个必要。”
为了安全起见避免可能的节外生枝,周正并不打算允许阿加尼把他的贴身护卫队,也就是“弯刀”那群人带进谈判会场,作为谈判的绝对优势方完全有实力这么做。
虽然起初还有些不太适应,在合作的过程中被对方完全上位压制。
但终归还是理智与冷静占了上风,明白“形势比人强”的道理,想想也就释然了的阿加尼眼下,当然也不会为了这点鸡毛蒜皮的小问题而坏了大事。
当即朝周正爽快回道。
“没问题,我接受您的提议,‘弯刀’。”
“是,属下在。”
上前领命的“弯刀”毕恭毕敬,丝毫没有平时常态的那种嬉皮笑脸、玩世不恭。
周正从中能读出一种莫名熟悉的味道——与杜克颇为相似。
别看杜克平日里不着调,仿佛从不把事情往心里搁的粗枝大叶行事风格。真到了周正面前时,那还是认真严肃分毫不差,具备一名优秀指挥官所应有的表现与素质。
作为杜克一手教出来的徒弟,这“弯刀”别的本事如何暂且不说,在为人行事的风格上倒是与杜克颇有几分相似,在阿加尼跟前一样是严谨认真的态度分毫不差。
得说像阿加尼这样的大毒枭出身,手下能招揽到“弯刀”这样的人才已经挺不容易了。
另一方面,能让“弯刀”这种人一直忠心耿耿、鞍前马后,倒是让见此情景的周正不由对阿加尼高看了两眼。想来也知道,阿加尼的驭下之术不会仅仅只是“大把撒钱”这么简单。
安排完自己护卫们的部署,要求其配合俄国人的安排在外面待命。
已经接受过搜身检查的阿加尼,随即跟上了周正
在前领路的步伐,刚一进到会议室落座便抢先开口。
“谢里宁先生,刚刚你也都看见了,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尽力做到最好了。”
“我尽全力在最短时间内找齐了你找我要的人,并且已经在刚才正式移交给你。”
“不瞒你说,这些在押的前政府军军官和技术人员,原本有很大一部分其实是要被处死的。”
“我把他们从军事监狱里提出来再交给你,所冒的风险可是会被以报告形式送上朱拉尼的办公桌的,就算别人有能力做到恐怕也不敢、不愿去做。”
阿加尼现在说这些,那无非就是显得自己办事能力有多强、诚意有多足。先把功绩摆在这儿,接下来好跟周正谈条件争取利益。
这种基础常见的谈判手段,周正当然明白也无所谓阿加尼这么干,反正于自己的计划来说都不会有太大的不同。
倒是阿加尼刚才话里的一个关键点,让周正一下子来了兴趣。
“等等,你刚才说他们有很大一部分其实是要被处死的?你之前不是说朱拉尼之所以关押他们,是打算尽可能将之化为己用,提升麾下武装的技术水平和综合战力吗?”
“怎么?难道朱拉尼改变主意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是的,但也并不完全是,原因其实并不单一有些复杂。”
很随意地靠在椅背上随意一摆手,上了谈判桌也依旧能松弛感拉满的阿加尼继续笑道。
“实不相瞒,关押这些前政府军军官和技术人员的军事监狱,前不久刚刚发生了一次规模不小的集体暴动。”
“也不知道是哪个嘴巴把不住门的混蛋,把外面正在大肆屠杀前政府军成员的消息带进了监狱里。兴许是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故意为之,如今的叙利亚你真的不好说有多少人会想干这种事,好给朱拉尼的计划添堵搞破坏。”
“但总之结果不太好就是了。”
“外面正在发生大屠杀的消息,给了这些在押人员以极大的压力和恐慌。他们开始私下议论自己不过是待宰的牲畜,这里不是监狱而是屠宰场,hts的屠刀很快就会落到他们每一个人的脖子上。”
“你要知道,这些在押人员有不少可都是身经百战的前政府军骨干,当这帮人聚在一块为了活命而暴乱的时候,破坏力是相当惊人的。”
“他们趁着夜色杀死了看守、干掉了警卫,夺了枪支和钥匙并释放出更多的同伴,甚至还攻下了监狱里的武器库,获得了足以杀出去的武器弹药。”
“只可惜他们最终倒在了离成功只差一步的距离上,hts调集坦克和步兵战车冲破了监狱大门,用125毫米主炮和30毫米机关炮教会了他们‘有枪并不是万能的’。”
“讽刺的是,这些用来镇暴的坦克和步战车,不久前还是前政府军的,也是被他们完好无损地自行丢弃的,现在却反过来成了虐杀他们自己的利器。”
兀自发笑的阿加尼说到这儿摇了摇头,随即又告知了周正最终的结果。
“虽然只是其中一座军事监狱的小小暴动,最终也被镇压下去没能成功,但这件事却给了朱拉尼以很大的刺激。”
“他就像一头被激怒了的狮子一样,在自己那象征最高权力的办公室里叫骂不停,觉得自己给予这些人以活命的机会却遭到了背叛。”
“而背叛的唯一下场就只有死,这是朱拉尼在伊德利卜时期就定下的铁律,或许正因如此他才能坐稳权力的宝座,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呵。”
“只要被认定是背叛,任何与之相关的人都得死,死得越多才越能起到威慑效果,防止再次出现类似事件。”
“现在,你该知道朱拉尼为什么打算干掉这些在押军官和技术人员了。”
“比起将他们收归己用,朱拉尼更害怕失去现在好不容易拥有的一切,害怕这些威胁度和价值一样大的人集体出逃。在见识过他的暴虐残杀后为了活命,再次聚集到一起跟他死磕到底,再也不会像上次一样误以为投降就能活命。”
“他在品尝过权力和地位的美味后,已经再也不愿意回到伊德利卜了,就像是被山中老人诱骗过的刺客一样死也不会回头。”
“这就是如今的朱拉尼,为了权力和地位不择手段、不顾一切。”
“杀人?那对他而言不过是数数字、比大小而已,杀一百个和杀一万个没什么本质上的不同,只要他觉得有必要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