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玉山江出门放羊的时候都是溜着林子的边上,他就想看一看那头老虎还会不会过来在这里窜一圈
按理说这些野牲口都很聪明,报复心极强,一旦和人结了仇,几乎是不死不休的。在夏草场放牧,玉山江就被狼群报复过,只不过他有枪,那一群狼最后都成了皮子。
所以玉山江觉得,等那头老虎伤好了,肯定会回来找他报复——能在那么远就发现自己,玉山江一点也不担心这老虎找不到自己。
所以这两天他枪不离手,就想着如果那个大老虎回来的时候给它一枪。
当时李龙说过,老虎皮非常贵,玉山江心想着,如果自己打到了这头老虎,把虎皮扒下来晾干给李龙,这个翻新冬窝子的人情怎么都还掉了。
可是连着两三天,夏牧场这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别说老虎,就连狼也一头没见。远处砂石山上经常看到的野山羊群也不见了。玉山江知道那头老虎可能是不会来了。
不过他还是不死心,这两天尽量扩大放牧的范围,赶着牛羊往靠近山边放牧着,几乎已经要到他的夏牧场边缘了。
夏牧场的边界是突兀的高山,像一堵墙一样,把草原拦住。
这一座高山顶上经常会有野山羊,北山羊出没,但是这一次玉山江过来的时候,山顶并没有什么野牲口,不知道是不是被吓走了。
玉山江知道,这一片山坡上长着很多的雪莲,这个时候雪莲还没有开花。以前玉山江只是偶尔会去看看,没认真关注过。这一回他让牛羊在山坡下面吃草,马也放在那里,自己贴着墙往山上爬去。
山坡刚开始的时候并不很陡,背阴凹陷的地方还有一大块一大块冰雪没有完全融化。
在那些乱石丛中,一株株的雪莲正顽强生长,它们的身边还有一些同样不怕严寒的野草,这一片夹杂在灰色山石中绿色虽然不很浓郁,却在这严酷环境下迸发出迸发出勃勃的生机来。
玉山江端着枪在这一片巡视着,往常远远的看到这里能看到野山羊群或者盘羊群,今天什么也没看到,那些野牲口好像感受到了什么危机一样,全都消失不见了。害的他想打一两只也打不着。
玉山江有些郁闷的从山顶下来,赶回到自己的马跟前,上马继续放羊。
虽然他很失望,但也知道打猎这种事情不是说你想能打到就能打到的,这其中有一些运气的成份。
傍晚玉山江赶着羊群回到了自己的毡房那里。他把牛羊赶回圈里,然后开始做饭。
家里的羊冈子不在,吃饭只能自己解决。他在这两年都已经习惯了。
每年转场的时候,李龙都会给他们准备大量的生活物资。作为和李龙关系最好的两家,哈里木和玉山江拉上来的东西最全。
毡房里有打好的馕,有果酱,还有蜂蜜。
玉山江先把用床单包着的掰成块的馕取下来放在炕桌上,用小盘子盛了果酱和蜂蜜,然后往炉子里加了两块煤开始烧奶茶。
炉子里的火旺起来的时候,他又从毡房的北边的架子上取下一块风干牛肉,把边缘不干净的地方削了削,放在盘子里备着。
奶茶烧好之后,玉山江把茶壶提着给自己倒了一碗,然后放在一边,随后又把炉盖子取下来。放上锅,往里面倒了水,加了蓖子,把盛着风干肉的盘子放进去蒸了起来。
蒸风干肉的时候,玉山江又提着桶去到距离毡房20来米的小溪旁打水提了回来。
毡房选在这里的一个很大原因附近有水,有树林挡风,羊圈是早年扎好的,每年过来只需要维护一下就好。
打回来的水倒进一个方形的大铁桶里,这个盛水的大桶也是李龙给准备的。原本玉山江他们想着塑料的比较好用,李龙说塑料的不干净啥的,他们也就信了。
把这一切都做完,锅里的风干肉也已经蒸的差不多了。玉山江把风干肉端出来放在炕桌上,他自己斜坐在炕桌一边开始吃。抽出小刀,一边喝着奶茶,拿着馕蘸点果酱吃一吃,然后削着风干肉吃一口,有点怪。他干脆不吃果酱了,就专门的削风干肉。
哈萨克族人非常珍惜食物,他们的谚语里面有许多关于珍惜食物。这一条风干肉并不完全填饱玉山江的肚子。
不过再加上馕和奶茶,就差不多了。
大块肉削着吃完,玉山江用小刀将骨头上附着一一点点肉皮都剔下来塞进嘴里。
虽然现在的生活条件越来越好,哪怕每天宰一只羊也是没问题的。
但长久以来形成的生活习惯,让玉山江每天吃饭的时候依然很节俭。现在比以前已经好太多了,不能太浪费。
太阳彻底落了下去,天逐渐黑了起来,天空中星星闪烁着。这时候月亮还没有升上来,银河横亘夜空,异常清晰。如果有观星爱好者在这里会非常开心,但玉山江和哈里木他们已经习惯了。他们每年能看到,一看半年,谁也不会再感觉到惊艳。
吃过饭后,把炕桌和炉子收拾好,玉山江打着手电出了毡房,去马棚、牛羊圈那里巡视了一圈。
几匹马甩着尾巴,还在那里不紧不慢的吃草,牛羊都已经卧下,有的在反刍,但大部分已经睡着。
回到毡房之后,玉山江关上门,拧开收音机,听着里面播放出来的节目。
山里的生活很孤独。有一台收音机在这里,会好很多。玉山江听李龙说还有一种不需要插线的电视,也不知道现在能不能买到,如果能买到的话,拿到这里来,不知道行不行。
至于价钱的问题,现在玉山江已经不考虑那么多了。按李龙给出来关于贝母雪莲和皮子的价钱,玉山江觉得只要自己在山里面多转一转,冬季转场之前很容易就能赚到买收音机和电视机的钱。
他们这些中年人对于金钱的态度和年轻人是不一样的。哈萨克族的中老年人。比较坚持古老的传统,并不觉得金钱能够改变一切。他们更在意部落的传统能不能一代代传下去?而年轻人想要更好的生活,更多的物质享受,不想和社会脱节。
天越来越黑,四周安静下来,偶尔远山深处会有狼嚎声响起,但这并不足以引起玉山将他们的警惕,因为距离太远了,狼经常吃,他们已经习惯了。
每年刚搬到夏牧场的时候,部落的牧民都会打到几只前来试探的狼。
一旦感觉到部落这边武力强大,没有办法抗衡,那些狼群就会离开去找其他猎物。
天山深处野牲口非常多,不一定非要用生命去博取这边的食物,狼是很聪明的。
收音机里的节目结束,玉山江也很困了。他将收音机关掉,天线收回去,放好后便躺在木炕上,盖上被子准备睡觉。
这里海拔高,早晚温差大,紫外线强,白天太阳很晒,到了晚上的温度又很低,不盖被子睡着会感觉到冷,而且有可能冻感冒。
半夜的时候,外面羊圈方向突然传来了激烈的狗叫声,玉山江一下子醒了,他猛的掀开被子爬起来。匆匆穿好衣服,提着枪拿着手电就冲了出去。
手电光照中,他发现家里的狗正冲着羊圈吼叫着,羊圈里面有什么东西正在攻击着羊羊群。
玉山江急忙打开保险拉枪机送子弹上膛,端着前往羊圈而去。他在想着,会不会是那头北疆虎?
走到羊圈跟前,玉山江拿着手电往里照了一圈,很快就锁定了目标。
羊圈里有一头比自己想象中小一点,但是又比普通狼大一点的,毛茸茸黑白两色的家伙——这是一头雪豹。
这头成年雪豹不知道是饿极了还是想尝一尝养殖的牛羊的味道,它从山上下来之后,半夜钻进了羊群。
现在羊圈里已经倒下了两只羊。这头大雪豹并没有去吃那两只羊,而是正在扑击准备将一只大公羊杀死。
玉山江的出现,救了那头大公羊。
雪豹听到了羊圈外面的动静,扭头看向玉山江。感受到了威胁,却并没有害怕,也没有逃走,张着嘴,低声嘶吼着向玉山将发出示威。看着这家伙呲出来的4个大牙,玉山江抬手就是一枪!
虽然听李龙说过过两年这个雪豹就会变成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打了是要罚钱坐牢的,但是暂时来说打了就打了,谁让它钻羊圈里还咬死了羊呢?
而且这个时候对于玉山江来说,它就是一张值钱的皮子。雪豹并不知道玉山江伸出来的那个管子起什么作用,但是它感觉到了威胁,然后立刻向着玉山这样扑过来。
雪豹脑袋正好迎上了玉山江射出去的子弹
“砰”的一下,扑到半空中的雪豹倒在了地上。羊群吓得一下散开来,都靠到了羊圈边上,一个个目光里满是恐惧。
那头雪豹在地上抽搐了两下,不动了。玉山江本来开枪也挺仓促,瞄的是雪豹的身子,没想到这头雪豹反而比较配合,直接迎上来。让这一枪打到了脑袋上。
雪豹死后,玉山江拿着手电又在羊圈里照了一圈,没有发现其他的捕食者。看来这雪豹是个独行客。
狗这回也不叫了,乖乖的站在玉山江的边上,不知道是被枪声吓着了,还是因为玉山江已经把来犯者打倒了。
清脆的枪声在山间回荡了很久才消失,这次损失了两只羊,但是打死了一头雪豹,玉山江还是挺满意的。
李龙给他透过底,这一头雪豹的皮子至少值1500块钱。改造自己的冬窝子,应该用不了这么多钱吧?虽然不是北疆虎,但一头雪豹也行吧。
玉山江把枪带顺到肩膀上,进羊圈把那两头死羊和雪豹一一拽了出来。
然后玉山江检查了一下,发现羊圈并没有破损的地方,说明这雪豹是从外面跳进去的——真厉害。
夏牧场的羊圈都是用木头扎起来的,玉山江选用的木头是胳膊粗1米5左右的松木,这雪豹蹦挺高啊。
晚上是睡不了了,玉山江嘴里叼着手电。开始给雪豹剥皮。没一会儿啊。东北方传来了马蹄声。他停下手头的动作,取下手电往那边照了照,还没看清人影,就听到了哈里木的声音:
“咋啦?咋们打枪了?”
“有一头雪豹进了羊群,咬死了两只羊,然后被我打死了。”玉山江解释着。
“那正好,我帮你把皮子剥了。”
“好,这个雪豹皮子嘛,剥了以后放晾干拿回去给李龙。”
被野牲口咬死死的羊玉山江他们是不吃的,只留一张羊皮。
李龙在这肯定会比较惋惜,但这是部落的传统,他们不会轻易打破。
两个人一起剥皮速度会很快,一个多小时两个人就忙完了,顺便还挖了个坑,把两个羊的克郎子埋了进去。
哈里木骑马回自己的毡房去了。玉山江这边把雪豹的皮子抹上盐撑开挂在毡房里面,至于雪豹的肉,他准备明天尝一尝。
李龙这边并不知道玉山江还给他打到了一头雪豹。贾天龙离开之后。李龙吃完中午饭,然后开着吉普车去银行存钱。
这么多钱放在家里可不合适。他打算存上八万,剩下的作为收购资金。之所以留这么多钱,大头是林业队的库房那——按波拉提的话,库房那里存的贝母比前几次还多,那需要的钱至少一万以上。
现在收购站每天稳定收到100公斤左右的干贝母,偶尔会出来一两个大户。这样的大户通常会拉来两三百公斤以上的干贝母,这一笔就会是一两万,他们拉来的贝母质量都比较好,李龙给的价钱也比较高,所以现金不能少。
这几天过来卖贝母的虽然比那两天少,但是卖皮子的却多了起来。
北疆这一片没有现实意义上真正以打猎为生的,甚至像李龙那样在山里经常打到猎物的人都不多。
但偶尔打到马鹿黄羊野山羊的还是有的,积少成多——这一张张皮子被那些二道贩子收到手上,往年都会卖给更大的贩子,今年会卖到各县市的收购站。
虽然明知道那几个私人收购站在压价,但他们不得不卖。
现在李龙的这个收购站已经声名远扬,大家都知道这里收的价格高,公道,所以附近的几个县市二道贩子,都会默契的把自己收到的好东西拉到这里来,多换点钱。
虽然会增加路费的成本,但和来回的路费相比,但卖着多出来的钱可比路费多多了。
所以顾博远这几天都比较忙,他也在慢慢习惯。收购站的收入有自己的股份,每多收一笔东西就相当于给自己多赚点钱,多好的事情啊。
在得到工商那边朋友的通气后,李向前想了想,他觉得这个情况暂时还没必要惊动钱主任,于是便先打电话给了魏主任。
魏主任虽然是平级调到北庭市当供销社的主任,但是北庭市和玛县毕竟是不一样的。这里人多,单位也多。
供销社作为一个非常牛气的单位,许多人需要找他来拉关系,而他却不需要去求人。
魏主任都想在现在这个位置上养老了。毕竟他的年龄和钱主任差不多,但级别却差的很大。
想要升到钱主任的那个位置很难,但想在这个位置上多呆几年是没问题的。
现在当这个主任,很多人求他办事,出门享受的待遇也比玛县要好的多。
李向前很少给他打电话,所以接起电话,听到是老部下的声音,魏主任有些意外。
两个人在电话里客套一番后,魏主任主动说:
“向前,咱们自己人就别说这客套话了,你有啥事直说,我这边能办的一定办。”
“那行,我也不客气,我给你明说,有人想动李龙了。”
“啥?想动李龙?什么?”魏主任吓了一跳,这想动李龙,难道不查查李龙背后的关系吗?那可是钱主任啊!
他自然不知道,蒋春林也打听过,在知道李龙是供销社的临时工后,就以为李龙肯定没啥大关系,不然怎么可能是临时的?
“还能是什么人?是你们那边人。”李向前说道,“昨天工商这边的人给我打电话,说你们北庭为市那个私人收购站的老板叫什么蒋春林的,觉得李龙搞了不正当竞争,把他这边的一些客户给挖走了。
然后找了他们那边工商的人,跟咱们这边的人打个招呼,让把李龙给收拾一下。
这家伙这不是往李龙头上扣屎盆子嘛,你说敲打敲打?不然的话,有些人是不是觉得咱们县供销社的人好欺负呀!”
李向前这么一说魏主任就明白了,他松了口气,笑着说: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你说的是这个蒋春林还是有些背景的,他的姐夫是北庭市政协的。
这家伙原来也在体制内,犯了点错出来了,然后就靠着关系做生意——这个私人收购站不是他的主业,不过算是支撑他开销的一个大的现金流。
他应该是真不知道李龙和咱们,和钱主任的关系。我们曾经在一个桌子吃过饭,当然我也犯不着跟他有什么联系。既然牵扯到李龙了,那我找人敲打敲打敲打他,如果他懂事,就知道该怎么办,如果不懂事,还要再搞事,那不用你说,我会让他知道哪些是该招惹的人,哪些人招惹不到。”
“好,有你老魏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回头我给李龙说一下,他肯定是会感谢你的。”
“用得着他感谢?自己人让欺负了,那咱们这些当领导的出头不是应该的吗?咋,你还想把我排除在外啊?给你说,不可能!”
“哈哈哈哈,魏主任,你这话,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