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鳞 作品

花开

花开

夜凉如水, 有风拂过,整座闻雪楼被浓黑的墨色笼罩,朦胧迷离, 本是大好的夜色,忽如其来一场春雨落下, 豆粒般的雨水噼里啪啦, 骤然打乱了长街上的热闹与欢快, 转瞬,拥挤的人群纷纷争着躲雨,高楼上那一盏盏花灯, 被雨水打湿着, 浸出了颜色。

春日里的雨, 总是这般急骤,风一刮,空气立马变得湿重起来,闷雷从天际响起,但这些都抵不过明芳急促的呼吸。

呼吸声渐乱,伴随着阵阵雨声,二人身影交织, 带着一丝失控的热烈, 禹疆强势地啃.咬着明芳的唇,有些迫不及待, 他们彼此纠缠,仿佛要将那一刻的欲望释放到极点。

情爱之事,难逃一个“欲”字, 令人上瘫,令人痴醉, 也令人疯狂。许是今夜的气氛甚佳,就连禹疆都失了控。

直到他的手情不自禁触上那柔弱的腰肢,冰凉的玉佩刺得他心头一颤,他这才回神,及时拉回了神智,放开明芳。

明芳不成样子,眼里雾蒙蒙水润润的,小脸潮红一片,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禹疆甚至能看清明芳脸上的细细绒毛,她微喘着气,发间渗出细小的汗珠,眼神迷离地看着禹疆,似是还没反应过来,人有些懵。

“………”

短暂的沉默过后,二人都清醒了过来。明芳别过头,莫名觉得有点尴尬。

仅仅只是一夜,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变得面目全非了。

禹疆倒很坦然。男女之间,有情欲,本就是常事,他又不是庙里的和尚,好端端的作甚要压抑克制自己,让自己痛苦?喜欢就是喜欢,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不过,他确实是越线了。

这本不应该,更何况这线越的,还不是一点点,直接就从城东越到了城西。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了一会,最后还t是明芳先开口:“那个,禹疆,我……我困了……”

禹疆闻言,下意识看了一眼窗外天色,这时辰确实已经不早了,他偏过头,忽见明芳嘴边残有水渍,伸手就帮她抹了去,道:“不早了,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有事明日再说。”

“好。”明芳乖乖点头,看着禹疆离开,等禹疆关门走后,她直接扑进了柔软的被褥,在床上滚了好几圈,然后又开始傻笑。

那一夜,明芳几乎没有睡着。

……

……

是夜,奉安城某家酒坊里,歌舞升平,这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一会,只有地上还残留着些许痕迹。

酒坊里人声鼎沸,场面壮观。金银与珠宝二人老老实实地坐在角落里,面面相觑,盯着上座里的禹疆有些傻眼:

“主子他……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

“要不,你去问问?”

“我才没这个狗胆,要去你去!!”

这夜深人静的,禹疆忽然发出暗号,急召他们二人来此,一开始他们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这酒坊是他们在奉安城里,安置的联络点之一,不曾想一来,就看到主子独自一人坐在酒坊里喝闷酒,气场危险,还……还莫名其妙地叫了一群舞妓跳舞,在那骚首弄姿。

这可真是……出奇的很啊?!

他们二人自小服侍在禹疆身边,从前也从没有这样过,主子身边更是没有过什么女子,今儿怎么忽然转性了?

珠宝想不明白。

金银却觉得,这是件好事。他们主子将来可是要横扫四国的上位者,是天下之主,心存鸿鹄大志,这样的人,身边要是连女子都没有,那才奇怪呢!!

禹疆淡淡饮着酒,却品不出什么味道,酒坊里很热闹,有婉转的小曲,还有美人,眼前的姑娘们身姿柔美灵动,一个个都是花容月貌,年轻貌美,可偏偏他就是提不起一点兴趣,脑子里满是离开前明芳看他时的神色。

还有那双雾蒙蒙,能掐出水的眸子。

他之所以来这里,还点一堆舞妓,只是想证明一件事,他想知道自己对明芳的失控,是见色起意,还是他在不经意间,动了心。

“好公子,咱们来喝一杯!”正想着,忽然一个身着水红色罗裙的舞妓,提着酒壶,笑吟吟地挤到了禹疆的身边,女子抱住他的胳膊,一边贴近一边斟酒,眼神里满是讨好,只不过,她身上那股刺鼻的胭脂水粉味顿时令禹疆生厌,瞬间就推开了她。

他看过来,眼神冰冷:“滚。”

只简单一个字,便吓得那女子没了声音,金银见状,连忙挥舞着手臂,让场上的舞姬都退下去,别惹主子生气了。

禹疆心中烦意乱极了。

“你过来。”他转身,呼唤着珠宝。珠宝硬着头皮走了过来,讪笑:“主子。”

禹疆:“坐。”

珠宝乖乖坐下,心想:主子今日一看就是心情不好,究竟是谁惹主子了?!

正想着,禹疆忽然无厘头问了一句,令珠宝完全摸不着头脑。他问:“珠宝,你觉得明家的六小姐,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明家的六小姐?

“这……”珠宝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禹疆的意思,试探道:“这属下怎么清楚呢……”

禹疆懒洋洋道::“那你就随便说说。”

珠宝想了想,“要我说啊,这明六小姐她生得实在是好看。不过……她有些阴险狡诈,上次她还不是算计了主子吗?我觉得她……”不好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就被禹疆打断。

“那不叫阴险狡诈,那叫有勇有谋。”禹疆白他一眼,一口酒下去,扯着嘴唇,“她有胆识,会算计,懂人心,我觉得她这样很好。”

“长这么大,除了我阿娘,我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女子。”

“有趣。”

珠宝闻言,默默将嘴里的话咽下,他哪知道明六小姐的人品怎样?人好不好啊?只能默默附合道:“对!!主子说她好,那她就一定很好。”

“也是。”禹疆说着,轻轻一笑。

虽说两人都有些失控了,但他想,明芳竟然没有明确拒绝,也没有排斥那个吻,那她应该也是有点喜欢他的吧?

肯定就是这样!!

也罢,女孩子脸皮薄,他就不戳穿她了,有些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心事一解,禹疆瞬间就来了精神,招手唤金银过来。他神情微敛,开始聊正事,“之前让你们查的事情,可有什么进展?”

金银闻言,从腰间摸出一节小竹筒,将东西递到禹疆面前说道:“主子,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禹疆接过竹筒,却没急着拆开,“好。还有一件事,需要你们尽快去做。那些暗插在大晋,在明府里外的钉子们,拔除他们的速度需要再快一点,我要你们全部出动,必须在三个月之内解决完所有障碍!!”

此话一出,珠宝有些不明白,攻下奉安,就等于拿下了整个大晋。按照他们之前的计划,是在六小姐出嫁那日动手,可现在,具体的婚期事宜皇室那边还没有定,这也就说明,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来准备。

他口直心快,想到什么就说,直接就问出了疑问:“主子,咱们不是还有半年时间吗?”

“是啊。”金银也觉得快了。

“我怕会有变数。”禹疆想起了明虎。凭他这段日子里的了解与观察,他深知,明虎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明虎极其敏锐,多年统兵,做什么事都干脆利落,也够狠,无论是对自己还是他的亲妹妹,都是一样的狠心无情。

他必须早做打算。

一想到明芳,他嘴角便不自觉上扬,只是这番模样落在金银珠宝眼里,却十分稀奇,二人都有些惊呆。

禹疆修长的手指,一下又一下敲着桌面,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他懒洋洋喝了口酒,心中有了打算,起身:“你们立即着人去办吧。”

没等二人应声,禹疆已快步走出酒坊,街上行人匆匆,很快就不见了身影。

………

………

翌日,明芳一觉睡到了巳时,她一醒来就看到了桌上放着的兔子灯,顿时愣了一下。流书端着热水进来,说道:“大公子一早就过来了,见小姐还没有睡醒,也就没有打扰小姐,放下东西就走了。”

“阿兄他可是回军营了?”明芳问道。看着那只兔子灯,她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

流书颔首,递过帕子,“嗯,天刚刚亮时,大公子来看了小姐一下,便马不停蹄的走了,据说最近军营里事务繁忙,大公子脱不开身呢,好像是边境又有动乱。”

“我听说啊,现在就连奉安城里,也是人心惶惶的,也不知……”流书说着,没了声音。

明芳笑笑:“是啊,人心惶惶。可惜,咱们的太子殿下却从不在意这些,他从来都看不见那些在泥潭里讨生活的百姓,昏昏沉沉,一心就知道缩在那温柔乡里,乐不思蜀。”

流书小声道:“小姐,这话可不能再说了。”

明芳却不在意,“禹疆呢。”

“不知,没见着他。”流书摇摇头,“要不要奴婢去把他唤来,陪小姐解闷?”

“不用了。”明芳伸了伸懒腰,她难得这么惬意,昨日睡得也好,偏过头,看了一眼窗外,院子里已是绿盈盈的一片,春光正好,“流书,今儿天气不错,咱们去亭子里,晒晒太阳吧。”

流书一听要出去,立马笑了:“好啊,小姐早该多出去走走了,天天待在这楼里,人都要闷坏了……”

“……”

禹疆在明府是自由之身,可随意出行,这府里面也只有明芳能管他。从外面回来时,已是午时后,春日里的阳光并不炽热,风拂过来,隐隐约约透着几分花香。

他往闻雪楼的方向走去,不一会,蓦地停住了脚步。凉亭里,坐着一道清瘦的身影,附近的梨花树开得正好,她懒洋洋坐着,整个人半趴半倚在美人靠上,伸出纤细白嫩的手臂去接空中飘落的花瓣。

白色的花瓣缓缓落下,又被风卷起,掉进了池水里,凉亭外一片盎然碧色,水蓝色的衣裳衬得明芳整个人十分柔和,好似画中人,禹疆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一动不动。

一阵风刮过,四周沙沙作响。

明芳迷了眼,不经意偏头,忽见凉亭外的石阶上站着一道身影,少年身姿挺立如松,英气勃发,漆黑的瞳孔里没有什么情绪,却莫名令人心间一颤,四目相对,二t人皆是一愣。

还是禹疆最先回过神,他走上前,慢条斯理的问了一句:“小姐可是在等我?”

明芳笑笑,坐直了身子,他们一个人坐在凉亭里,仰起头懒懒笑着,一个人站在凉亭外,直直盯着另一个人,满是肆意。明芳:“就是出来随便坐坐,赏赏花罢了。”

“你这小奚奴,真是想多了。”

“是吗?”禹疆闻言也不恼,他突然伸手,替明芳拿掉了落在发间的花瓣,随后讨赏般,将手凑到明芳,明芳却一口气将花瓣吹掉了,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他们就这样静静呆着,明芳不说话,禹疆也不说话,一起看着那颗梨花树的花瓣落下,时间也在那一刹那变得缓慢下来。

假若往后的日子,都能似今日这般,平静安稳而无波澜,那该多好。明芳心想。

一起看花开,花落,春生秋枯。

明芳冷不防开口,打破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格外冷静,“禹疆,你那边还需要多久?”

“或者说,我还要等多久?”

“我要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的走在明府以外的土地上,看看别处盛开的花。”

禹疆明白明芳的紧迫,他伸手拉住她冰凉的小手,用力握紧几分,说道:“花草都是一样的,只是人不同。”

顿了顿,他又温声说道:“放心,肯定会在你嫁去东宫前带你离开。”

禹疆手掌宽大,一只手就能将她包裹住,她反握住他的手,擡起头,毫无波澜的眸子里泛起一丝涟漪,“我愿意相信你。”

我愿意相信你,而不是相信你。

能不顾后果去选择相信,这对明芳来说,这已经算是明芳给出过的最大信任了。

她厌恶命运握在他人手中的滋味,和禹疆交易合作,何尝不是一场豪赌?

若输,则满盘皆输。

禹疆收起了漫不经心的神情,眸光微闪,“小姐放心,禹疆定不负所望。”

他这话,明芳却听出了两种意味。

她微微一笑,将手从禹疆掌心抽开,“那你要我帮忙拿的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现在总可以说了吧?”

禹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之前不说,只是觉得时候未到,“奉安里面的城防图,还有一张大晋的兵力部署图。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看来和我猜想的差不多。”

明芳嘴唇一抿,又道:“禹疆,你想要的,我都可以帮你。不过在这之前,有几件事我想要你先答应我。”

“你千万别觉得我是在得寸进尺。”

“小姐,我没那么小气。”禹疆无奈一笑,挑了挑下巴,示意明芳有话就直说。

明芳也是一笑,她语调平静,秋水般的眸散发着淡淡的光:“第一,待你们事成后,这奉安城里的无辜百姓不能伤害妄动。无论你们如何争夺攻占,都不关百姓的事。”

禹疆颔首,神情微敛,“这是自然,如果单单只是为了攻下奉安城,我大可不必如此费心,还混进这里来当奴隶。我直接举兵攻城,不比这省事多了?”

明芳闻言忍不住一笑,这倒是实话。她又继续说道:“届时,若你们真的拿下奉安城了,我希望你可以放过明家。我父亲是个聪明人,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不会与你硬来,只怕那时恨不得赶着讨好你。放他们一次,待我离开后这府上的任何人,任务事,都与我无关了。”

说了那么多,都是为别人考虑,她怎么就不想想自己?禹疆皱起眉头,道:“你说的这些我可以答应,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你到底是大晋人,这样帮着我,不会有所顾虑吗?”

风轻轻扬起,明芳静了一瞬:“说实话,不是没有想过。”她看着禹疆,如实说道:“但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子,管不了那么多,能做的只是遵从自己的心。更何况,如今的大晋江山,早已是日薄西山。”

“就算没有我的帮助,你也能拿到你想要的东西,这些,不过是时间问题。”

“而我,只是偷占了一个时机罢了。”

禹疆倒是没想到,明芳会看得如此透彻,她久居闺阁,竟还会知道这些。

明芳声音很淡,其实这些年,有很多事她都是从明虎口中听来的,她一直都存着离开明府的心思,所以也让流书在外多探查些消息,也是那个时候,她才知道,这大晋的江山,并不是她想象中那么坚不可摧,而是摇摇欲坠。

如今的大晋,天子年迈,人才凋零,当朝太子一心沉迷于酒乐美色,朝野之上,各方势力暗中蓄力,有人想吞了这李氏皇室,有人就想投身别的国家……

她继续说道:“禹疆,你是当局者,应当比我看得清楚。我一个身处在闺阁中的女子,都听到过不少荒唐事,能闻见百姓之苦,可那些身处在九五至尊之位的皇室们,却盲了心瞎了眼。大晋李氏皇族早就虚空,皆是无能之辈,他们只知道贪享荣华富贵,不闻百姓苦难,不理朝政,朝廷年年赋税,一年比一年高,百姓颗粒无收,日子过得实在是艰难。

“看似高高在上,却是倾覆之相。如果这是一个可以值得托付的国家,能让百姓安居乐业的国家,纵使我再苦再难,我都不会帮你。”明芳直接表明了立场,也道出了无奈。

李氏皇族,确实荒唐至极。

禹疆定定看向明芳,问出了心中疑惑:“那你不痛恨明家了吗?他们如此对你,你却还要帮着他们,让我放过他们。”

“很小的时候,我觉得父亲……他就像一座高大的山,我永远可以依靠。”明芳敛眸,沉寂的眸子里映着一丝痛色,“我恨父亲,我恨他害了阿娘,我恨他利用我,可有爱才有恨,不是吗?这世上谁不难,我纵使再也恨,也无法洗去这一身的血脉。我确确实实属于明家,只是他们让我背负的东西,我无法接受,也不想要,恨来恨去又有什么意思呢?我只希望,往后再无干系。”

“……”明芳见他一直沉默,问道:“怎么不说话了?”

禹疆伸手,摸了摸明芳的脑袋,道:“我只是觉得,你阿娘把你教得很好。”

明芳秀眉一挑:“我也觉得我是很好。”

话落,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有没有想过,离开大晋后,去哪里?要做些什么?”禹疆眼底眸光微闪,意有所指:“要不要去南国瞧瞧,南国一点也不比大晋差的。”

“这话你不止说过一次了。”明芳怎会不明白禹疆的意思,“我想,我想像我阿娘一样,先出去好好游历一番,吃遍那些没吃过的,看不同的山水人家,认识许多形形色色的人,就这样慢悠悠的把日子过下去。”

禹疆:“就你一个人吗?”

明芳:“当然不是了,流书肯定是要一直跟着我的,不然这丫头可要唠叨死。”

禹疆:“……”

“怎么,你也想和我一起?”明芳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笑,看着禹疆,眼睛出奇的亮。

禹疆用手挡住她的眼睛,面色从容,“我可没有这个兴趣,再说了……”

不懂他说完,明芳突然握住禹疆的手,面前少女眼眸清澈如水,“禹疆,在所有事情还未发生前,你就继续做我的小奚奴吧。”

“可好?”

“想奴役我?”

“不,我想你陪着我。”

话落,他唇边浮起一抹笑容,问出了心中最后一个问题,“那你不好奇我到底是谁吗?”

禹疆是谁?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这个问题明芳怎么可能没想过?但她确确实实什么都不知道,更何况,对于她而言,比起纠结这个问题,不如好好享受当下来得快乐呢。

“好奇。”明芳秀眉轻拧,坦然:“但我更希望这些事,是你亲口对我说,而不是我缠着你问。而且我相信,你会亲口告诉我的。”

他沉默片刻,噙起一分笑意:

“会有那么一天的。”

……

……

三月十五,半晴半阴。

巍巍皇城里,一行人浩浩荡荡破开了明府的大门。明芳是被父亲手底下的秦管事请来的,不知为何事,明府正厅前,放眼望去,几乎整个家族的人都来了,声势极为浩大。

可当明芳看见那几位趾高气扬的太监时,心顿时凉了半截,她想走,一转身,父亲就站在她身后,父亲拉着她往前走,明芳挣扎不开,只能被硬扯着跪下,不等她反应。

“明家接旨!”尖细的嗓音响起,那公公手t捧黄绫卷轴,拂尘一甩,高声一喊,众人顿时下跪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们等这一日已经很久了,不,应该是说整个明家,都等这一天很久很久了。

只有明芳,犹五雷轰顶,痛苦不已,她没想到这一日来得这么快。迷迷糊糊间,她听到了那公公的宣旨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明家六小姐明芳,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德才兼备,是以为李氏太子妃。其族功勋卓着,为国家栋梁,朕闻之甚悦,今以太子年已及冠,正是适婚娶之时,今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已择定良辰,于今年五月十七日大婚,特赐以册宝,命卿在家安心待嫁,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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