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架
醒来时眼前一片昏暗, 黑黝黝的,什么也看不清。
秋水漪正想仔细探查四周环境,脚一动, 才发觉自己双脚被缚。
再仔细感受, 双手被反绑在后, 腹前勒紧,将她牢牢绑在椅子上,丝毫不给她逃跑的机会。
脑海中回想起昏迷前的一切。
她正等着信桃买烧饼, 一股不知名的危机感瞬间笼罩全身。
条件反射侧过身子躲开,正正避开斜斜伸过来的手。
没等她松口气,另一只手捏着帕子,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她的口鼻。
秋水漪奋力挣扎, 嗓子里的求救声还未发出, 人就已经晕了过去。
将自己得罪过的人全部梳理一遍,她有种莫名的直觉。
总感觉还是和秋涟莹有关。
既如此, 那她就安心等着吧。
放松全身肌肉,秋水漪安安稳稳坐在木椅上, 仰头望天, 目光虚虚, 未落到实处。
此处应是个破庙, 屋顶破败, 洒落几缕星光。
夜凉如水, 万籁俱静, 整个世界静得仿佛只有她一人。
唯有夜风扑向残破窗棂时响起的诡异风声, 击碎满室残寂。
“哒哒”的脚步声凭空而起, 仿佛孤身处在深山巨林时乍然响起的鬼魅之音。
“嘎吱——”
木门发出沈闷的一声,有人走了进来。
那人手中端着一盏灯烛, 暖黄的光照亮半边庙宇。
在他身后还站了一人,全身笼罩在黑暗之中,仿若幽魂。
秋水漪睁开眼,长睫不安眨动,眸中带怯,开口时带了哭音,“赵少卿,你将我绑到此处,想做什么?”
赵希平缓步而至。
烛光映在脸上,一半丰神俊朗,温如暖玉,一半冷漠阴鸷,锋锐如剑。
他立在秋水漪身前,弯下腰身,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
薄唇一掀,声线低沈,冷如寒冰。
“秋二姑娘看见我,好似并不意外。”
早该想到的。
端肃王府王管家呈上的纸条中,写着所有参与过那场谣言的人。
赵希平的名字,赫然在列。
他既然推波助澜,除了与那江湖人是一道的,就是对她起了疑心。
他也怀疑,是她害了秋涟莹。
翦水秋瞳霎时漫上一层水光,秋水漪双肩一抖,“赵少卿,我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女子,若有得罪之处,您大人有大量,放我回去吧。”
美人两弯黛眉轻蹙,盈盈垂泪,纤弱娇柔。
赵希平毫不怜香惜玉,大掌掐住秋水漪的下巴,冷声质问:“说,涟莹姑娘在何处?”
“姐姐她在白云观。”秋水漪轻声哽咽,泪水顺着雪腮滑落。
“事到如今,你还在撒谎。”赵希平掌下用力,墨色阗溢眸底,仿佛一场正在酝酿中的狂风巨浪。
“白云观里的,只是一个替身。”
秋水漪瞳孔骤缩。
赵希平去过白云观?!
他见到了素娘?
那为何素娘不曾传信回梅府?
是她叛变,还是已经遭遇不测?
“呲——”
烛台摔落,烛火忽明忽灭,在风中坚强地挺了两息,终究还是灭了。
“锵——”
寒光在秋水漪眼中一闪而逝,她侧头闭眼。
下一瞬,冷汗顷刻间冒了出来。
匕首抵在她颈间,光滑平顺的仿佛一面镜子。
好似有寒气从匕首中溢出,宛如一只只细长寒冰手,从四面八方而来,紧紧箍住她的脖子,令秋水漪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脖颈上的匕首锐利得能立刻割破她的血管。
秋水漪紧紧抿住唇,眸底锐色转瞬即逝。
“告诉我涟莹姑娘的下落。”
赵希平额上青筋急跳,仿佛在压抑某种情绪。
手中不觉用力,匕首擦着秋水漪脖颈而过。
雪白的颈子上血痕乍现,几滴血珠顺流而下,宛如一串艳丽的红宝石项圈,旖旎靡丽。
“住手!赵希平,我说过,不准伤害秋二妹妹!”
门外忽然闯进一道人影,快速将手里的灯烛放在废弃的桌面上,而后夺过赵希平掌中匕首,狠狠往外掷。
匕首摔在石板上,“叮叮锵锵”一阵响。
秋水漪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
怎么……还有他?
那人指着赵希平愤怒道:“这是涟莹的嫡亲妹妹,你竟敢这般待她!”
“那又如何?”赵希平神色嘲讽,“但凡伤害涟莹姑娘的,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你当真以为这女人柔弱无辜?”
赵希平步步紧逼,冷声讽刺,“你可知,那些取代涟莹姑娘的谣言,可是她亲自放出去的。你说,她意欲何为?”
乍闻此事,周云惇惊得瞳孔放大,不由后退,面上浮现出挣扎之色。
“蠢货。”
赵希平嗤笑。
周云惇双拳紧握,强忍怒气,猛一转身,盯着秋水漪不放。
他嗓音沙哑道:“秋二妹妹,那些谣言,当真是你放出去?”
秋水漪不语。
周云惇向前一步,“你这么做,究竟想做什么?”
秋水漪仍旧闭口不言。
周云惇皱眉,在她面前蹲下,“你既不想说,我不逼你。涟莹心地善良,你既是她的双生妹妹,想必也并无坏心。我信你对她并无恶意。”
赵希平冷冷一呵,嘲讽之意显而易见。
周云惇手背青筋尽显,强行忍住满腔怒火,深深吐息,望进秋水漪眼里。
“秋二妹妹,你可否……告知我涟莹的下落?她久不现身,我实在担忧。”
秋水漪泪水挂在长睫上,不答反问:“世子,你与赵少卿是一夥的吗?”
“啊?”
周云惇楞了瞬。
澄澈的眼眸中再度滑下两串泪珠,秋水漪似哀似怨道:“你也想要我的命吗?”
“不不不。”
周云惇摆着双手,连连否认,“秋二妹妹,我与赵少卿不过半道相交,正巧都想知道涟莹的下落,这才一同行事。”
看出秋水漪的担忧,他保证道:“你放心,只要你说出涟莹的行踪,我绝不会伤你,也不会让赵希平伤你分毫。”
赵希平睨着周云惇的视线毫无温度。
但也并未出声嘲讽。
周云惇松了口气,目光鼓励,“秋二妹妹,现在能……说了吗?”
“你们为何笃定我一定知道姐姐的下落?”
“当日涟莹姑娘乘坐马车出城,归府后却成了你。除了你,还有何人知晓其中隐情?”
赵希平居高临下地望着秋水漪。
“听起来……我确实应该被怀疑。”
秋水漪喃喃。
擡起脸,她缓缓摇头,嗓音轻如飞羽,“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她在哪儿。”
“看来,不让你吃些苦头,你是不会说实话了。”
赵希平眼中狠厉之色骤现。
捡起被打落的匕首,他缓步走近,将锐利的刀锋贴在秋水漪莹润侧脸上。
“你这张脸,极惹人厌烦。在这上头划几刀,说不准还会顺眼些。”
“赵希平!你疯了!”
周云惇钳制住赵希平的手,用力将他往外推。
“找不到涟莹姑娘,我才是要疯了!”
赵希平低低一吼,眸色猩红,手腕因情绪激动而颤抖,看得周云惇胆战心惊,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划了秋水漪的脸。
这个傻/逼!
暴虐的情绪在胸腔内攒动,秋水漪恨不得当头一棍给赵希平脑袋开瓢。
找不到人不怪自己能力不行,冲她发什么疯?
有本事冲自己发疯啊!
她开始质疑秋涟莹的万人迷体质。
这吸引的都是些什么神经病?
一个纪锐就不说了,自大傲慢狂,在现代法制咖没跑了。
赵希平就是个阴暗神经病。
韩子澄更是个傻逼。
更别说还有诸如邓世轩丶程明山等。
唯一一个看起来比较正常的周云惇,虽然人品上没什么大毛病,但为人优柔寡断,过於纯善,据她观察,还没什么能力,连个崔兰茹都搞不定。
矮子里头拔高个儿,这样看,原着里秋涟莹选择周云惇也没什么稀奇的。
可秋水漪理解不了。
在她看来,这些人还比不上沈遇朝呢。
虽然沈遇朝也不太正常,但他会伪装啊。平日里温和有礼不说,待人也极为体贴。
除了那次试探她,发疯也只会对着指定对象,并且还未成亲就能让她随意指使王府管家。
这一对比,立见高下。
秋涟莹她到底图什么?
秋水漪不懂。
但这不妨碍她恨得牙痒痒。
心里越是愤怒,面上的表情越是楚楚可怜。
她“害怕”地全身颤抖,在赵希平未注意时,不知不觉远离了那把匕首。
秋水漪含着哭音道:“我真的不知道。”
在赵希平暴怒之前,她提高声量,嗓音破碎得仿佛一根崩断的琴弦。
“但有一个人,他或许知道。”
赵希平顿住,手上力道不由松动。
周云惇连忙夺过匕首,大步走到窗前,扔了出去,而后三两步跑到秋水漪身边,急切地询问:“秋二妹妹,那人是谁?”
秋水漪怯怯地望了眼赵希平。
赵希平深吸一口气,按耐住满心的烦躁迫切,沈声道:“说。”
“错过这个机会,待会儿我可没耐心听你废话。”
秋水漪想骂人。
什么狗东西!秋涟莹能看上你,那才是她眼瞎呢。
狗咬狗去吧你!
两颊泪痕斑驳,鼻尖哭得泛红,衬着上头的小痣,越发显得我见犹怜。
秋水漪可怜巴巴地抽泣两声,哽咽道:“他叫韩子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