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渡晋生 作品

我看得懂就行

我看得懂就行

轶被拘留了!原因是他昨天去凤祥公寓给自己的学生王思娴送小狗,涉嫌强制猥亵王思娴!

顾笑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和清予刚到家。清予往冰箱里塞肉类食物,我坐在轶的书桌前晃悠看到轶键盘底下压着几张撕碎后粘在一起的信纸。

抽出来看了看,却不是我的字迹,通篇都是用日语写的,粉色的信纸上贴着漂亮的手帐贴纸,只在末尾用汉字写了“琼琚”二字,字体颇娟秀,是女孩子的手笔,我一时有些发怔……

电话里,顾笑哭着叫我赶紧去市公安局,说他哥哥不可能做出那自毁前程的事,说轶这三年全副心思都是在照顾我,没有谈女朋友,对我比对她还关心。希望我以“男朋友”的身份跟她一起出面去公安局说清楚,表明他哥是个同性恋,对女的没兴趣……

末了,还跟我说这是白永龄出的主意,待会儿到了公安局,口供要协调一致,不能说漏嘴。

这脑回路我属实没想到,擡眸看了清予了一眼,征询他的意见,清予点了点头。

随后挂了电话,秉着确保万无一失的想法,我又拨通了萧纵横之前在我手机上输入的电话号码,让清予转述了我的话,交代他我跟轶的关系,并恳请他一起去公安局作证。

萧纵横很爽快地答应了,并告诉了我一个消息,说他凌晨三点在飞机场亲眼看着他哥哥萧溯源被他爸送上了飞机。

我和清予,以及白永龄丶顾笑丶萧纵横——萧纵横这个憨批开了车,把我高中的数学老师丶数学老师的老公——就是那个黑锅脸教官也给叫来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下了车还不算,后面还来了辆拉水果的大货车,我纳闷地看着那辆车上下来的三个人——靠,是我堂叔丶邓韬丶林彧君。

我抚额,脸成了猪肝色,我不敢看清予的脸,他一定比我更难堪。

我看着手上戴的银白色的戒指,昨晚上摘下来今天又戴上的戒指,突然鼻尖发酸。

轶照顾我了三年,我只能以这种方式回报他。待会儿大家如果在轶的手上看到情侣对戒,他们可能真的会以为我和轶是那种关系!

我努力回忆着昨天轶出门时有没有戴戒指,然而怎么也想不起来。

我只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他没有戴戒指。

十个人聚集在公安局门口,依次签了名进去。刚到大厅,我就看到了顾安,他和公安局的一名辅警站在一起说话,那名辅警很眼熟,看着像是之前在凤祥公寓天天给清予送饭的骑手。

清予也看到了顾安,推着我急匆匆想上前去打招呼呢,被我一把拉住了手。

亲爱的,这么多人看着呢,顾清予已经不在了,现在你是俞君谦。我咬牙朝他做手势。

清予这才顿住了脚步,歪头冲我笑了笑。

这一幕被我师傅林彧君看到了,挽着邓韬的手臂捏着手指偷偷朝我比了个哑语:

你跟苻清予在一起了?

呜呜,还是师傅有慧眼,一眼就看穿了我跟清予这对苦命鸳鸯!!!

我那天天忙工作只在逢年过节给我送点补品的堂叔,却是脸色铁青,扫了我一眼,又扭头看向了另一边。

那边是我的数学老师和她老公,两个人聊着天说晚上看什么电影,完全没把来公安局当做是一件严肃的事。

一旁的顾笑丶白永龄丶萧纵横三个人冷着脸,眼神里写满了担忧和紧张。

“谁是顾轶的家属?过来填一下身份证号码和电话。”一名女警拿着个本子走了过来。

顾笑揉了揉红肿的双眼,颤抖地提着手里的小皮包跑过去,正要接本子呢,被一个人捷足先登了。

“你是他谁?”女警问。

“我是他伯父。”顾安嗓音低沉,冷漠地看了一眼顾笑,顾笑面色苍白,低垂着头,默默地退到了一边。

“你先带他们去接待室吧。张局和邓队马上就来。”另一名中年刑警走过来,扫视了一圈,笑着对黑锅脸教官说,“嘿,小龚你……”

黑锅脸教官瞪了他一眼,那名刑警立即噤声了,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开了。

在接待室,刚落座没多大一会儿,我就见到了轶,他戴了戒指,望了我一眼又红着眼睛低下了头。

同时跟他一起进屋的还有一个看起来很威严谨肃的中年男人,满头银白,宽额头,鹰鈎鼻,西装革履,双手交握搁在桌上,外表看似冷静,实则内心肯定慌得一批——我在惠大的校园网上看过此人,是惠大现任校长韩羲岩。

不知道怎么安排的,我正好坐在他的对面。他一擡眸就可以看见我,甚至还朝我点了点头,抽了抽嘴角似乎还寡淡地笑了一下。

我皱眉,恨不得翻白眼瞪他,心里暗骂:他妈的你还我录取通知书!

面上还是相当淡定,心说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凭自己的努力考进去,让你亲口向我道歉。

“张局……来了,没通知的也来了好几个。”一个男警官正在打电话,“好,好,温氏集团总裁岑婉华没有来,是他儿子温廷烨来了……在另一个接待室坐着呢。哦,好,把他们都叫到一个接待室是吗?好,知道了。”

温氏集团?

完了,我心里抖了一下,三年前被迷晕装进后备箱好像听见有人说过那么一句:得罪了温氏集团,你他妈是想找死吗?

不会吧……王思娴不会是攀上枝头变凤凰,成了温氏集团少总温廷烨的情人了吧!

听说温廷烨早就结婚了啊,这么一个有钱有势的富豪,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么会看上王思娴?一张网红脸而已,还是个表里不一的女人,心思深沉,但凡长了眼睛的都不会挑她当女朋友……

我紧张地望向轶,轶弯着腰没有回应我。

接待室的门开了,一个剑眉星目的青年男子带着太阳帽目不斜视地走了进来,端端正正坐在了主座上。离近了,我才看见他手里还握着一杯热咖啡。

“温少总,好久不见。”顾安离席走了过去。

温廷烨挑眉,笑了一笑,起身握住了顾安的手:“哎呀,顾总您也在啊,好久不见,您还是那样风采依旧。”

他妈的吓死我了,原来这两个人认识啊!

“听说顾总您的宝贝儿子不幸死于枪击,我今天才回来,没有来得及参加葬礼,深表惋惜。”温廷烨可真会聊天。

顾安倒是毫不客气:“听说温少总的父亲死了不到一年,你母亲就和贵司里的一个一穷二白的保安结了婚,如今这穷保安乌龟变王八,又是家暴又是劈腿,还离不了婚,我也深表同情……”

高手过招,招招致命。

温廷烨的脸色很难看,顾安的脸色也好不了哪去,因为他看到轶戴着手铐在向我打手势。

意思是:你放心,我没事。

轶面容憔悴,眼神抑郁,我不免心中抽痛。如果不是送走那只狗娃子,他不会遇到这种倒霉事。

等等!他戴了手铐!这不是普通的拘留,这是涉嫌刑事犯罪才会被戴的手铐!

我忽然坐不住了,心里发慌,王思娴还没有出现,他不会是被王思娴勾引了一时糊涂真的……

“哥哥,王思娴来了……”清予低声说了一句。

我循着众人的视线看向玻璃窗外,昔日光鲜靓丽的大美女如今目光呆滞,嘴青脸紫,披着一头散乱的头发,在她姐姐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紧随其后的是本市公安局的张局长,还有邓队——邓韬的爹,已经升职当上队长了。

不过在他看到邓韬的那一眼,整个人都愣住了。

在场的人,包括我,也把目光投向了邓韬。

邓韬挺着腰坐得笔直,仿佛没看见他爹,他爹冷着眼又瞅了一眼我,好吧,等下散会了邓韬肯定要挨骂了……

张局入座,根据监控和王思娴的举报将案件经过讲了个明明白白。

没错,是刑事案件,这个案子还有第三个人——温氏集团女总裁的老公龙建韦。

按王思娴的举报,她继清予出国后,续租了凤祥公寓301号房,昨天下午她在家看电影,看得好好的忽然有个人来开门,说是楼下□□的,她信了,开门了,然后被这个男人龙建韦给强/奸了,随后趁龙建韦抽烟吸毒强制喂她喝迷药安乐西片的时候,为了自保自卫免受欺辱,一不小心把这个强/奸/犯给砸死了。十几分钟后,轶抱着狗敲门而入,又对他施行了二次伤害……

“我没有,是她诬陷我……”轶再次听到录音机里播放的王思娴淌眼抹泪的叙述,情绪激动地站了起来,飞快地扫了白永龄一眼,目光锁在我身上,指着我大声说,“我有爱人,我爱人是龚铭允,我很爱他,他也很爱我,我们……我们昨天才定了婚戒,准备下个月结婚,在座的朋友都可以作证……”

温廷烨嘴角微扬,脸上挂着笑,看好戏似的望着顾安,顾安别开脸,死死地瞪着轶。

轶喘着气,红着眼眶回头看了顾笑一眼,求助似的重复:“笑笑,哥哥喜欢龚铭允,你知道的,你知道的……我还给他写过情书,你看过的,我喜欢他……我很爱他……为了让他喜欢上我,我还整了容,一步步地接近他……在院子里种了很多他喜欢的花……”

顾笑捂着嘴巴,泣不成声。

我忍不住配合地流下了泪水,轶说的全都是真的,他真心地暗恋着在座的某个人,真心地一笔一划地在信纸上写下多少年都诉不完的思念,把那个魂牵梦萦的不可言说的暗恋当成故事讲给我听。

那个人救了他的命,把他从暗无天日的深渊里拯救出来,牵起他的手,带他回家,把他当小孩子一样,给他买了很多漫画书和玩偶,从十一岁到十八岁,像个大哥哥一样陪伴在他的左右。

跨国的书信,是他们肆意沟通的起点。

“以后给我写信,可以不用那么严肃礼貌地称呼我。你可以给我起个好听的笔名,写在开头,我看得懂就行。”那人把十八岁的他送回国的某个晚上,在候机室里笑着对他说。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琼琚”就是轶给那个人起的笔名。

“轶”这个字,则是那个人用日语在书信开头写的称呼。

轶的眼神很坚定,掩饰不住的真情呼之欲出,把在座的不明真相的许多人都感动了。

张局长也看到了我和轶戴的戒指,重新质问王思娴:“诬告陷害他人,也会构成犯罪的,请王女士再好好回忆一下,当时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你是不是记错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