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启山瞪着大帐中央摆放的人头，喉咙里发出嘶哑的怒吼。
但不管他怎么咒骂，死者已矣，无法改变任何结局。
这场晚宴，他们注定无法避开。
赵传一回到城里，便立刻前往朱肃落脚的府邸。
“行了！”
朱肃看到赵传，挥了挥手：
“四大土司这边，你就不用再管了……”
“这？”
赵传有些不知所措。
朱肃明白他的疑虑，便稍作解释：
“你的大儿子，陈锋已经见过，就让他跟着陈锋，为我效力。”
“小儿子呢，是天生读书的料，进国子监是板上钉钉的事，我就不必再为他操心了。”
“赵传，多谢殿下！”
诚惶诚恐之下，此时的赵传，对朱肃充满了感激之情。
等他离开后，朱肃继续翻阅铜仁的县志……
当发现这里盛产朱砂和水银时，朱肃心中略一思索，便想出了生财之道，对今晚的谈判也更加自信起来。
夜幕降临，朱肃提前用完晚膳，考虑到云贵地区湿气重，他打算先泡泡脚，祛除湿气。
没多久，四大土司带着礼物，被陈锋领到了大堂。
在这里，他们看到了一幅终生难忘的场景：
朱肃端坐在椅子上，专心致志地翻阅着手中的县志……
他的双脚浸在一个装满热水的泡脚盆里，旁边则趴着两头雪白的巨虎。
两头巨虎的白色皮毛在灯光下泛着幽幽地光泽。
几人入内，并没有引起朱肃的注意，反而是泡脚盆边上的动静，让他低下了头——
原来是小白又在偷偷地喝他的洗脚水。
朱肃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抬起脚就朝小白的额头踢去，嘴里大声喝道：
“又偷喝，看我不踢你！”
这一幕，让在场的土司们惊愕不已。
陈锋见状，忙提醒道：
“殿下，客人已经来了。”
朱肃这才抬起头，目光淡淡地从几位土司身上扫过，然后对身边的白虎山君吩咐道：
“山君，把这盆子叼走。”
白虎山君应声而起，随即低吼一声，似乎有些不满，但还是顺从地将泡脚盆叼在嘴里，缓缓走出了大堂。
当它经过陈锋等人身边时，那低沉的吼声让每个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冷汗直流。
“各位，真是不好意思，我刚到西南，身体有些不适，泡泡脚，图个舒服。”
朱肃边说边在巨虎小白的肚子上用它的毛发擦脚……
土司们看着小白四脚朝天，还一个劲卖萌地模样，心中不禁对朱肃是更加地敬畏。
“没想到吴王殿下竟然有如此好运，能降服两只兽神。”
出身水西安氏的安大小姐，向朱肃款款行礼：
“水西安氏安如娴，拜见吴王殿下。”
“杨倾（宋启山，田文昊），拜见吴王殿下。”
其他三人也跟着行了一礼。
“嗯！”
朱肃轻轻点头，对此反应平淡……
但他的目光却落在了安如娴的身上，显然对她的话产生了兴趣：
“兽神？那是什么？”
朱肃问道，这时白虎山君嘴里叼着果篮走了进来，并把果篮轻轻放在了朱肃的腿上。
“唉，现在不想吃。”
朱肃把果篮推到一边，看着安如娴再次提问：
“告诉我，兽神是什么？”
安如娴回过神，轻声解释道：
“西南之地流传着一种说法，万物皆有灵……”
“那些历经岁月洗礼的生灵，如千年古树、横渡江河的巨蟒，或是林中的巨大鸟类，能口吐人言。”
“这些被天地滋养的灵物，在我们苗疆人看来，就是兽神。”
“这个名字挺有意思的嘛！”
朱肃下巴上被蹭了一下，目光转向正互相嬉戏的白虎，它们的爪子轻挠着彼此的耳朵，显得亲密又野性：
“山君是兽中之王，小白这名字，可能是我当年一时兴起，没给它取个大气点的。”
“殿下太谦虚了。”
安如娴微微一笑，她的话语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恭维。
“行了，找你们来不是闲聊的。”
朱肃一挥手，两只巨虎立刻停止打闹，尾巴一摇一摆地退出大堂。
朱肃的目光转向四位土司，眼神里带着一丝冷意：
“说吧，谁给你们胆子，敢在我朱家的地盘上闹事？”
“殿下，这事情其实……”
田文昊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想要解释，但朱肃却不给他机会。
“本王现在没心情听解释，铜仁城外的三十万土兵，就是你们反叛的铁证！”
朱肃声音冷硬：
“这些年我南征北战，还真没怎么对自家兄弟下手。”
“看来，我得向老爹请个战，亲自会一会西南这几位土皇帝。”
四位土司听后，明显感到一阵压力，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尽管眼前的少年言谈之中透露着傲慢和不逊，但那句“西南这几位土皇帝”，无疑是给了他们一个明确的警告。
一山不容二虎，大明只能有一个皇帝，那就是洪武大帝朱元璋。
因此，朱肃的言外之意已经非常明确了：
西南土司的日子，那些飞扬跋扈的时光，注定要一去不复返。
“怎么，都没人说话？”
朱肃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眼前的四人中有谁先开口，于是他直接点名道：
“杨倾，杨天王，四大土司中你不是最强的吗？”
“来，给本王解释一下，你先是响应田州岑猛的起义，起兵反抗，攻占了播州府衙……”
“现在又得知本王入驻铜仁，你就带兵来围城。”
“怎么？觉得本王年纪小，容易吓唬吗？”
朱肃一边说，一边在果篮里挑水果，那是山君之前叼进来的，不知道是谁给他准备的水果。
他在果篮中挑挑选选，最后挑了一个像婴儿拳头大小的杏子，然后直接朝沉默不语的杨倾头顶砸去：
“来，告诉本王，你是不是已经吓到本王了？”
“啪！”
杏子砸在杨倾的头顶，黄色的汁水顺着他的额头滑落，这让他想起了白天受辱的情景。
杨倾脸色铁青地看着朱肃：
“吴王殿下，士可杀，不可辱！”
他眼神冷冽，让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