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樉和邓氏显然没料到朱肃会说出这番话。
邓氏本能地看向朱樉，眼中泪光闪烁，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殿下，是妾身不懂规矩，见太孙殿下那么可爱，才起了亲近之心。”
“您千万不要因为我，和吴王殿下闹得不愉快……”
朱肃听明白了，邓氏这是在故意挑拨。
不过，她无意中也透露了一个事实——是他们先去招惹朱雄英的。
朱肃轻轻拍了拍蜷缩在他怀里，还心有余悸的小侄子的肩膀：
“别怕，改天我带你去清川河，那里钓鱼挺有意思的。”
“嗯……”
孩子抽了抽鼻子，小声应答，眼里的泪水还没干，显然是给吓坏了。
“老五！”
朱樉的语气里透着股子命令，邓氏不过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软话，这秦王殿下就觉得自己被轻视了：
“去跟你二嫂说声对不起。”
朱肃那一刻，确实被朱樉的愚蠢惊呆了。
“我给她道歉？”
朱肃眉头紧皱，目光里满是疑惑：
“二哥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朱樉正要发作，朱肃却先一步指向邓氏，对他说道：
“你看看她，连自己身份都拎不清，把秦王府搅得乌烟瘴气，我为什么要给她道歉？”
“告诉你二哥，我现在之所以不跟她计较，不是因为你，而是看在邓镇的份上。”
朱樉气得脸都绿了，他猛地撸起袖子，一副要与朱肃动手的模样。
就在朱肃打算发出命令，让鬼影兵将朱樉和邓氏推进太液池的一刹那……
突然一声断喝响彻当场：
“慢着！”
众人纷纷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的御道上，朱元璋脸色阴沉地望向这边，而他身旁的卫国公邓愈，脸色同样难看到了极点。
就在朱肃迟疑着是否要先向老朱报告情况时，他的得力助手——太孙朱雄英已经大声哭诉起来：
“哇哇哇……皇爷爷！二叔欺负人……”
然后，在朱肃的怀里，朱雄英小朋友完全不顾身后战战兢兢的便宜二叔和便宜小婶婶，一边抽泣一边向朱元璋详细描述了事情的全部过程：
他原本在太液池边钓鱼钓得正开心，突然有人从背后将他抱起，他受到惊吓……
因此不管对方说什么，他都一边喊着五叔一边向便宜二叔和便宜小婶婶的脸上吐口水……
至于五叔和便宜二叔后来的争执，朱雄英虽然不太明白，但他还是坚定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他紧紧搂着朱肃的脖子，对朱元璋说道：
“皇爷爷，五叔是好人！我们不能欺负好人！”
“嘿嘿……”
朱元璋被大孙子的话逗得开怀大笑，他看了朱肃一眼：
“我还真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说法，小五居然成了好人？”
“哈……”
朱肃嘴角一勾，轻轻摇晃着手里的朱雄英：
“小孩子最诚实了，是不是，雄英？”
“是……嘻嘻……”
朱雄英大声笑着，随即被五叔抓痒痒的顽皮动作逗得更加开心。
朱元璋面带微笑地看着这对叔侄的打闹，但当他把目光转向朱樉和邓氏时，气氛似乎一下子变得冷冽起来。
朱樉“砰”的一声跪倒在地，他身旁的邓氏也一同跪在地上，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老二……”
朱元璋——这位大明的创立者，此刻面对自己不争气的儿子，声音乍听之下平静无波，实则语气冷硬：
“我让你回金陵祭祖，你的王妃去哪儿了？”
这个问题，让在场的卫国公邓愈也不禁跪倒在地。
实在是不得不跪，他的女儿真是没有头脑，当初劝她不要嫁给朱樉她不听，偏要他夫人去求马皇后提及此事……
现在看来，真是越发的不懂规矩了。
藩王回金陵祭祖，正室王妃却未同行，只带着一个侧妃，这像什么话？
朱樉的回答正如邓愈所料：
“父皇，观音奴身体不适，儿臣担心她无法承受旅途之苦，所以留她在封地……”
“哦？身体不适？”
朱元璋微微点头，然后又问道：
“是身体不适，还是你将她软禁在府中了？”
朱元璋的声音刚落，朱樉便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像是一只被猎人逼到角落的小兽。
他又转头看向邓氏，只见她脸色苍白，身形颤抖，仿佛是寒风中的落叶一般脆弱：
“樉儿不守规矩，我自然会处罚他。但是你……”
朱元璋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
“邓氏，你既已成为我朱家的儿媳，按理应是我朱家的人来教导你……”
“邓愈，今日我给你一个情面，你过去告诉她，作为一个侧妃，她应该明白哪些规矩……”
邓愈听罢，犹如被晴天霹雳击中，他身体僵硬地站起来，正准备向那战战兢兢的邓氏走去
……
这时，朱肃忍不住出声道：
“爹，二哥没管教好侧妃是他的错，跟卫国公有什么关系？”
“女儿嫁出去就像泼出去的水，这件事怎么能怪到卫国公头上？”
邓愈向朱肃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但朱元璋并未说话，他还是硬着头皮向邓氏走去。
犹豫片刻，朱元璋最终还是改变了主意。
“邓愈，你听听，这回我倒觉得小五说得没错，老二没那两下子，怨不得你。”
“想想看，你跟着我南征北战，哪有闲工夫去管孩子？真是……唉……”
朱元璋边说边瞥了一眼那两个让他头疼的儿子，语气中似乎带着点无奈：
“养孩子不教是父亲的错，但要是孩子不争气，光教有什么用？”
“关键时刻，棍棒底下出孝子……”
周围的人，除了朱雄英，都被他这一通话镇住了，连朱肃也不由得暗自赞叹，这皇帝说话，就是有水平。
当然，对于朱元璋提到的棍棒威胁，朱肃还是听进去了。
所以，他琢磨着下次进奉天殿，得准备得更周全些，不能让自己再陷入险境。
“看什么看？都给我滚！”
朱元璋环视了一圈，正打算挥手赶人，却恰好看到朱肃怀里，朱雄英一脸委屈地抽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