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保保将军,咱们谈谈如何?”
朱肃见到王保保那先是惊愕后是不服的脸色,丝毫没有客气,直接坐在了帅案后面。
“你是谁?”
王保保看着朱肃,吃了一惊。
他原本以为来者会是徐达率领的大军,却没想到出现的竟是一个面貌稚嫩的少年。
“我?我与将军你,其实有着血缘之亲。”
朱肃微笑着回答道。
见王保保脸上显出困惑的神情,朱肃便进一步说明道:
“我父亲是朱元璋,我是他第五个儿子,朱肃是我的名字。”
“至于你那位妹妹,她成了我的二嫂。”
“你是大明皇帝的儿子?”
王保保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他的表情变得柔和了一些:
“我妹妹提起过你,她说在众多兄弟里,你对她特别关照。”
“哪里哪里,我这个人就是喜欢跟家人亲近,没别的本事。”
朱肃挥了挥手,心想小时候的自己哪懂得那么多,只是看二嫂总闷闷不乐,就本能地想逗她开心,一来二去,两人自然比别人更亲近。
但自从她随二哥去了藩地,他们便没再见面。
起初,两人还保持着书信往来,但后来,朱肃发出的信如石沉大海,再无回音。
朱肃猜想二嫂可能是觉得他长大了,为了避嫌才不再回信,于是他也不再写信给她。
没想到,二嫂竟然还跟哥哥提起过自己。
这么一来,朱肃便有了开口的契机。
原本打算带王保保回金陵,交给老爹处理,但想到老爹的性格,估计只会用软硬兼施的手段,那缺未必能说服对方。
而朱肃,现在急需王保保。
他的水师有马三刀坐镇,但骑兵队伍却急需一个称职的统帅。
于是,朱肃打算先行下手笼络王保保,就算现阶段王保保依旧得为大明出力,但往后自己出征之时,想要将他带走也会更有底气。
心里这么想着,朱肃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既然我与将军有份渊源,能否请将军听我一言——”
“大元已是日薄西山,而将军你却仍然是草原上展翅翱翔的雄鹰。”
“一只注定要沉没的船,怎能承载你这样注定能翱翔天际的英才。”
“所以——”
朱肃目光紧紧锁定沉默不语的王保保,诚恳地说道:
“将军何不投身大明,尽情挥洒你的壮志豪情?”
“再说了,令妹现在身为秦王妃,你就没有想过与她重逢吗?”
朱肃的话,唯有最后一句让王保保有所触动,但……
“秦王妃?”
王保保轻蔑一笑:
“观音奴的秦王妃身份,还比不上你们汉人家里的小妾!”
“你们羞辱我们兄妹的手段真是多种多样,你和你二哥,简直如出一辙。”
“一个宠爱妾室,摒弃原配,一个花言巧语,虚与委蛇,真是让老夫长了见识。”
“宠爱妾室,摒弃原配?”
朱肃听后一愣,说实话,这种大明王爷的桃色新闻,他平日里确实不曾多加留意。
“将军的话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不妨直说。”
朱肃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眉头紧锁:
“我给二嫂写过信,却始终未见回音,我还以为她有意疏远,如今听将军这么一说,我确实有些不解。”
“你应该感到不解。”
王保保哼了一声,语气里带着怒火,揭露了真相:
“那秦王到了封地,日子过得潇洒得很,带着邓氏侧妃四处游玩,还在封地上大兴土木。”
“对府中仆人苛刻至极,动辄打骂,甚至滥用刑罚。”
“更过分的是,他竟让外男随意进出王府。”
他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痛苦:
“我妹妹只是稍微劝诫几句,那朱樉因为和她感情淡漠,加上邓氏的挑拨,竟然虐待她……”
“他将她软禁起来,每天只给她吃些粗茶淡饭。”
王保保的声音越来越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观音奴是我王保保的妹妹,她身为秦王妃,怎能遭受此等对待?”
“这种荒唐事在我们蒙元绝无仅有!”
“难道只因她是蒙元人,蒙元如今势弱,她便该任人践踏吗?”
他瞪着朱肃,语气里带着质疑:
“至于你,你的话听起来再诚恳,但你觉得,有你二哥的前科在,我怎能轻易相信你?”
王保保怒气冲冲地喘着粗气,把心中的怒火一股脑儿地倾泻出来,朱肃却已默默无言。
他压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他依稀记得去年朱元璋曾下达旨意责备过二哥,但具体细节他一概不知。
此刻,他却惊诧地意识到二哥竟然犯下了如此罪行。
更糟糕的是,邓氏还是邓镇的姐姐,这让原本打算动用武力镇压的朱肃不得不改变主意——
毕竟,邓镇还在江南为他效力,他不能不顾及他的颜面跟感受。
沉默片刻后,朱肃忽然下令鬼影兵放开王保保。
“跟我来。”
话音刚落,朱肃便迈步走出了帐篷。
王保保一时愣住,在鬼影兵松开他后,他迟疑了片刻,也紧跟在朱肃身后,掀开门帘走出了帐篷……
眼前惨烈的一幕,实在是让王保保终生难忘。
营地到处是蒙元士兵的尸体,一队队黑衣人则是忙碌地穿梭其间——
他们四处收集尸体,抬着走到挖好的大坑边,一个个丢进去掩埋。
天空中成群的秃鹫,就在营地上空盘旋,时不时地还有秃鹫试图俯冲下来抢食……
但很快就被鬼影兵射出的三棱军刺钉在地上,迅速失去生命的气息。
不远处的空地上,海别公主因为悲痛过度,身体已软绵绵地倒入了朱棣的怀抱之中。
朱棣的目光在朱肃和王保保身上一扫,随即小心翼翼地将公主横抱起来,轻手轻脚地进了帐篷。
“你这是做什么?”
王保保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肌肉扭曲着,他对着朱肃怒吼道:
“你是想在我面前炫耀你的力量,还是打算用这种方式来恐吓我?”
朱肃依旧保持着冷静,他的声音中没有一丝波动:
“上次有人这样对我发火,那会儿我所面对的,大概也是你现在这样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