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到京市, 已经临近年关。
今年雨雪不停，回京市的第二天，舒亦澄就被流感打倒, 这几天终於有些精神头了，紧接着就被拉到工作室开会，她穿着长至膝盖的白色毛绒外套, 半边脸埋在领子里, 头发随意的用抓夹抓起来，没化妆，皮肤白到透明，看着有些易碎。
工作室内蔡洁走路带风, 她踩着高跟鞋在大理石地板上敲击成一曲乐章，眼睛里的笑容都掩不住：“来，你尽管挑。”
很厚的一叠纸拍在舒亦澄跟前，她看了看蔡洁, 又看了看比她坐着都高的一摞剧本，捏了个桌子上摆着的慢慢的剥着皮。
“现在全网《因戏》热度最高，有好多剧组看了直播就递过来本子，这些都是我筛完的, 现在离过年还不到一个月, 有几个地方台的春晚也发来了邀约, 你是想唱歌还是想演小品？正好我看着江城那边也有邀请，你去那边电视台录完正好可以回家过年, 《因戏》年前还录制一次，我给你安排的工作不多, 选一个地方台春晚，定好我们明年拍的剧或者电影, 过几天还有一个星光大赏你去露个面，今年超额完成任务，我们也可以提早放假。”
杨思芮也不甘示弱，把平板电脑递过来：“之前的几个代言都发过来了续约合同，还有几个一线彩妆大牌正在接洽，蓝血奢牌euphoria的珠宝线代言人到期，他们pr那边跟我聊了几次，说你进入了他们的考察期，他们给我透露，你拿下这个代言的可能性很大。”
在这个年末，舒亦澄的事业迎来了新高度，蔡洁和杨思芮这几天满眼带笑，整个工作室都积极向上，干什么都有劲。
只除了……坐在窗边晒着太阳剥葡萄的舒亦澄。
夏天跟着傻乐了半天，见舒亦澄还在剥葡萄皮，问道：“姐你不开心吗？”
舒亦澄剥出一小碗葡萄，用牙签一个一个的叉着吃。
她不答，蔡洁敲了敲桌面：“你怎么想的？”
舒亦澄咳嗽了两声，声音闷闷的，鼻子还不怎么通：“聂起那边的电影还没定，宁珂的剧本也没给个章程，明年我的重心还是打算放在这两件事上，其他的事情先不考虑。”
杨思芮：“商务还是要考虑一下的，还有微博营业的事情，上次你发微博还是官宣《因戏》的时候吧，粉丝都跑到工作室底下闹了，夏天宝贝你多帮你姐拍点照片，现在热度这么高，不薅白不薅。”
“好的姐。”夏天比了个ok的手势。
蔡洁又说了一下找造型师的事情，既然进入了euphoria的考察期，妆造就不能再那么随意了，还是有一个固定的造型师比较好。
一场会开了两个多小时，舒亦澄被空调暖风吹的头晕晕乎乎的睁不开眼，用毅力抵抗感冒药的副作用，终於定下了明年的大致发展路线。
现在只是粗略的拿了一版方案，还需要不断细化。
蔡洁叮嘱了一下让舒亦澄多休息多喝水后，见她实在是困得不行，就让夏天带着她回家了。
回到家，舒亦澄脱了裹了一上午的厚外套，换上拖鞋，瘫倒在了沙发上，她整个人都昏沈的难受，像是有个小和尚拿着棒槌一天二十四小时的敲着她的脑壳绕着她念经。
夏天拿着手机凑了过来：“刚刚在工作室的时候我拍了几张照片，你看看可以吗？没问题我直接发微博啦？”
“发发发，你别问我了。”舒亦澄拿过抱枕蜷成一团闭上了眼睛，耳边有些窸窣的声音，很快就陷入了沈沈的睡梦里。
夏天去给她找了个毯子盖上后就离开了。
再次意识回笼，是她的手机嗡嗡的在响。
平时她就不太喜欢听到手机铃声，所以手机常年放在震动。
摸过来看了一眼，电话正巧挂断。
此时已经晚上六点多了，京市天黑的早，夏天离开时没开灯，客厅里黑漆漆的，她起身打开沙发旁的落地灯，托着隐隐作痛的额头，把自己裹在毯子里，翻开了手机。
手机锁屏是一溜未接来电，有沈颜的，有慕滢滢的，甚至还有——盛清煜。
她晃了下神，一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下一秒，盛清煜的电话再度打了进来，这次她终於接了：“喂？怎么了？”
嗓子还有些哑，睡了一觉后，感觉鼻塞的更严重了。
盛清煜停顿了一下，舒亦澄听到他打火点烟的声音，“看你下午的时候发了条微博，感冒很厉害吗？”
“还好。”舒亦澄吸了吸鼻子，“吃了药以后有点困，刚刚在睡觉，没听到手机。”
“医生怎么说？”
“风寒感冒，刚回京市的时候没注意保暖，吹风了。”
“你吃饭了吗？”
舒亦澄看了眼中午阿姨做好后放在餐桌上的饭，已经没有热气了，撒了个小谎，“吃了。”
“嗯。”盛清煜懒洋洋的应了一句，“你从几点睡的？”
“十一点多吧。”舒亦澄一时没反应过来。
“从十一点睡到六点，你在梦里吃饭呢？”
舒亦澄：“……”
盛清煜悉悉索索的起身，“给我发一下你家地址。”
“你来干嘛？”
“关爱朋友，怕你饿死。”
说完这句话以后，盛清煜就挂了电话，丝毫不担心舒亦澄不给他地址。
舒亦澄想了一下，默默的发过去地址：【你来到以后跟我说，我给物业打电话放你进来。】
盛清煜回了个ok的emoji。
都打开了微信，舒亦澄也顺便在群里报了个平安。
沈颜第一时间回覆：【你感冒轻点啦？那要不要来蹦个迪出出汗？】
陆通笑着让她做个人。
舒亦澄翻了一下群里的聊天记录，看到了沈颜发的微博截图，还有夸大其词的问候：【宝贝你怎么了，快接电话啊，不会自己在家里昏了过去了吧。】
截图是夏天下午发的微博，一个吃药的emoji，配了两张她在工作室开会时的照片，她的脸埋在毛茸茸的领口里，脸颊上有着不太正常的红，几缕碎发服帖的散落在眼前，跟受了欺负的小兔子一样。
沈颜心坏，还截了一下评论区，疯狂暗示。
微博评论区百家争鸣，奈何现在《因戏结缘》热度正高，亦往清深cp粉嚣张无比，就导致评论区第一成为了：【@盛清煜 你老婆你感冒你不去照顾，你还是人吗？】
唯粉姐再次被cp粉骑脸输出。
舒亦澄私聊沈颜骂了她一通，她回覆了一大串哈哈哈哈，吵得舒亦澄眼睛疼。
关上手机，舒亦澄把中午阿姨留下的饭菜清理了，碗筷扔进了洗碗机，进屋换了一套舒服点的家居服。
她照着镜子看了会，把头发又理理顺。
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胡乱的转着台，嗓子像被羽毛拂过，微咳了几声，莫名的有点坐立难安。
太暧昧了。
舒亦澄突然想到。
她家平时也就沈颜，夏天和工作室的一些同事会过来以外，基本上没有太多人会过来。
再往前追溯，家里来客就是她刚搬家温居的时候了，那段时间盛清煜很忙，沈颜礼貌性的代替舒亦澄邀请过盛清煜，很遗憾的是盛清煜腾不出空。
想到这，舒亦澄再度起身，小跑到储藏室翻出来盛清煜送的搬家礼物，拿着那棵树形的摆件东转西转，放在了门口玄关处。
保证来做客的人一眼就能看到。
感冒让她的大脑没办法处理太多的事情，所以她压根不知道自己把这个摆件放在门口的举动多么刻意。
盛清煜敲响她的家门后，看到的就是这姑娘不住飘向那个摆件的眼神。
那表情带着点暗搓搓的炫耀，像是在求夸奖的孩子。
她太乖了。
“你很喜欢这东西？”
“也……还好吧。”
玄关处的灯温柔的打在舒亦澄身上，她穿了一件白色带耳朵的毛绒家居服，头发软塌塌的，眼中是刚睡醒后的湿漉，许是在自己家的缘故，她整个人都柔软下来，看得人想要揉揉她的脑袋。
京市今天格外的冷，男人身上还带着从室外带来的冷气，大衣上寒气未褪，耳尖和鼻头微微发红，狭长的凤眸似乎也被冷风吹过，皮肤冷白的干净，透着些脆弱的易碎感。
盛清煜克制住了自己，从兜里掏出一块还冒着热气的烤地瓜：“先吃点垫一下，我需要换鞋吗？”
夹杂着冷气的男人和热乎乎的烤地瓜一同出现在眼前，舒亦澄摸了摸剧烈跳动的心脏，压下了喉间的痒意和想要环上那劲腰的冲动。
借着找拖鞋的动作，压下激动，翻出来一双夏天没穿过的拖鞋递给盛清煜，粉色的，上面还带着蝴蝶结。
夏天的鞋码虽然比舒亦澄大一些，但穿在盛清煜脚上还是有些小的滑稽。
好在室内有地暖，盛清煜自己也不觉得局促。
他天生就有那种揣着一百块也敢在牌桌上跟人家叫板的魄力。
脱掉外面的大衣，挽起衬衫的袖子，淡定的打量了一圈舒亦澄家的布局，熟练的找到厨房：“你想吃点什么？”
自在的像是在自己家。
舒亦澄已经剥开了地瓜皮，小口小口的啃起了地瓜。
不知道他从哪买的，甜滋滋的。
“想吃泡面。”
盛清煜迈向厨房的脚步停了一瞬，转过来问她：“我从城西跑到城东，你跟我说你就想吃一包泡面？”
“舒亦澄，你几个意思？”
“咳咳咳。”甜腻的地瓜糊在嘴里，咳嗽来的突然，舒亦澄扶着胸口咳出了眼泪，话还没说呢，盛清煜转身就走。
妥协般道：“行，泡面就泡面。”
十分钟后，一锅清汤寡水的方便面放在了餐桌上，盛清煜为了照顾病号，特意加了个蛋和青菜。
舒亦澄把吃了一小半的地瓜放在了一旁，拿出一个小碗和两双筷子，往自己碗里夹了点面条，剩下的全都推给了盛清煜。
“你是不是也饿了，我分你一半。”
这话说的大度。
盛清煜看了看自己跟前剩的大半锅方便面，而舒亦澄碗里那几根面条数都可以数的清，“我是你们家垃圾桶吗？”
“我们家买不起这么高档的垃圾桶，盛老师，我得控制体重。”
盛清煜表面嫌弃，还是陪着舒亦澄吃完了这顿饭。
吃饭的时候，两个人都没说话，舒亦澄甚至都没有想起在盛清煜来前她的纠结，明明相顾无言，却又十分舒服。
就像十年前他们合租的那会一样。
舒亦澄丝毫没有被盛清煜侵入私人领域的不适，就像他天生就在这。
她自己并没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