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很安静,许久程辞开口道,那时那碗汤已见底。
“谢谢你,沈庭秋。”
程辞很少被别人关怀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是自己扛过来的。自从沈庭秋的出现,他身上那种风吹雨打都不动的劲慢慢消散了,好似是找到了一个可以避风的港湾。
他下意识地去依赖沈庭秋,觉得总有个人帮他顶着。
这种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好像是家的感觉。
沈庭秋勾唇轻笑,冷白的皮肤在白炽灯下更晃眼,他说:“等你好了,记得好好补偿我。”
“不怕我传染给你?”程辞咳嗽了两声,轻笑道。
“我身体好。”
沈庭秋接水给程辞擦了身体后,又去洗了个澡,然后躺在程辞身边。
“这个很容易传染的。”程辞哑声道,嗓子咳嗽得疼痛,他说不了太大声。
“每个人都会有这一遭的,不用怕。”沈庭秋安慰说,“好好注意你的嗓子。”
“嗯。”
沈庭秋拉着薄被,将程辞一同裹入怀中,二人伴着空调外机运作的呼呼声入睡。
夜半,沈庭秋捏了捏程辞的手指骨节,然后十指相扣。
——
程辞这一病,足足折腾了半个月,咳嗽不止。别说唱戏了,说起话来都难受。
期间,黎萧常来看他,没少调侃他。天天嚷着吃剁椒鱼,麻辣兔头,水煮肉片这类菜,故意招惹想吃又不能吃的他。
惹得程辞看见他就想撵他走。
这段时间程辞没再唱戏,茶堂的生意自然不算好,说得上有些冷清了。
除了常来光顾的熟识程辞的几个大爷。
更多的人都跑去看了户语,望天茶楼的生意更好了一层,了解户语的人也更多。
沈庭秋说过了这段时间就好,可看着这样的情况,他不失落是假的。
程辞最近很少看到沈庭秋,也不知道那人在忙些什么。
他思绪过多,心里无比惆怅,眉眼间的愁苦也十分明显。
日日担忧使得程辞又消瘦了些。
程辞坐在躺椅上写着新本子,决定等嗓子好了试一试。
外面的太阳不算很热烈了,程辞最近总是喜欢在走廊出口坐着,那里通风,算是凉快。
院子也有一阵没整理了,干草铺成了一片。
这愁苦一和这闲院掺杂,就颇为凄凉。
沈庭秋悄悄地走到程辞身后,程辞都没察觉。程辞整个人看上去昏昏沉沉的,就连写新本子都没有过去的精气神。
沈庭秋没去打扰他,悄悄看了他一会儿就离开了。
即将日落,在程辞将戏本子快写完的时候,黎萧来了。
他拍了拍程辞的肩膀,程辞擡起脑袋淡淡地看了一眼,半掀着眼帘问他:“你怎么又来了?公司不忙了?”
“忙完了,刚接完一个大单子。”黎萧腾出程辞放本子的方凳坐了下去。
手里拿着程辞改过的戏本子翻了翻,说:“又改戏本子呢?”
“嗯。”
黎萧瞧着程辞的肩头,察觉到他消瘦了许多,整个人都没有以前那种锻炼的结实劲了。
“你瘦了好多。”黎萧感叹道,“疫情真可怕,之前我好歹是无症状感染,要是我像你一样折腾一番,我肯定比你还瘦。”
“你找我干嘛?我可不给你做饭,你死了那条心吧。”程辞说。
黎萧一脸笑嘻嘻地说:“今天不做饭,我们去外面吃吧,我请客。”
程辞都这样了,要是黎萧还让程辞给他做饭,他可真不是人了,虽然他嘴上经常挂着程辞的手艺,但是那都是对程辞的玩笑。
听到出去吃,程辞有了点精气神,他撑起身体问:“吃什么?”
程辞其实很想吃火锅,他刚想说出口,黎萧就道:“你想吃什么?首先说好啊,除了火锅。”
程辞刚生出来的动力一下子又被打掉了,他又躺回躺椅商量说:“鸳鸯锅行不行?”
“不行。”黎萧摇头并摆手,双重否定。
“你想想你还要唱戏呢,忍忍吧。”黎萧继续道,“跟你说个事,上次不是说我想开个茶楼吗?最后没开成,倒是和合作人商量,开了个私房菜,要不去尝尝。”
程辞犹豫地看着他,最后实在拧不过黎萧的再三劝说。
黎萧开的私房菜位置比较偏,倒不是黎萧故作玄虚,而是资金有限。
到了店门口。
“开业多久了?”程辞问他。
“半个月。”刚好在程辞生病的时候,黎萧怕程辞多想,解释说,“你可别怪我没提前和你说啊,实在是你精气神不好。”
那时候程辞神色恹恹,一脸苍白的样子使得他哪能对他说这些。
说了之后,按程辞的性子肯定又是要折腾一番。
黎萧示意程辞先进店里。
“没事。”程辞迈动步子,不咸不淡道,“也难为你那么忙还来看我。”
“我怎么感觉你在阴阳我。”黎萧挠挠头,跟上程辞。
“我可没有,你感觉错了。”程辞调戏他,嘴角勾着若有似无的笑。
一进屋,程辞刚扬起的笑就僵在了脸上。
也不知怎么那么巧,可能这就是他与沈庭秋的缘分。
程辞进门便看见沈庭秋隽秀挺拔的身影。
同时站在他身边的还有井千源。
沈庭秋脸上没有平时的冷淡疏离,倒是有一份少见的和煦。
他穿了一套赤红的西装,外套搭在小臂上,上身的衬衫颜色比外套深一个色。
他生得白,配着这红色更白了,整儿个看着好像站在闪光灯下,耀眼极了。
程辞没开口,只是静静地站立看着他们。
井千源笑盈盈地对沈庭秋说着什么,嘴巴一张一合,程辞听不清,他好像耳鸣一般,脑袋里回响着犹如电流的嘶嘶声。
黎萧好奇怎么程辞走着走着就停下来了,他问:“怎么不走了”
他心想不会程辞反悔了吧,于是他擡头看了一眼。
黎萧的目光从程辞身上扫过,然后斜到了那对面的情景里。
沈庭秋可能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程辞,神态里有过一丝意外。
太阳已经落山了,天边留了些彩霞,将这个幽静的小巷映照得并不是很孤单。
屋里拉着灯,白灼的灯光照得屋里很冷清,甚至来说有些阴凉。
程辞的眸光平静,但使人不堪忍受。
沈庭秋亦用平静的目光望着他。
二人的距离并不远,但沉默的气氛让人感觉隔阂千里。
黎萧看着井千源,火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
他讥笑道:“哟,什么风把井先生吹来了?”
旁边的服务生喊了黎萧一声老板,井千源反应道:
“原来这儿是黎公子开的。”
黎萧抱臂,瞅了一眼沈庭秋,对井千源语气不善道:“是我开的。”
“沈先生和井老板吃好了吗?吃好了就可以让让了,别占着位置。”
沈庭秋和井千源站在过道上,也不知是刚来还是准备走。
黎萧倒也不怕得罪沈庭秋,沈庭秋现在可不会和他计较这种事。
“这……”井千源尴尬地看向沈庭秋。
“老板,这两位客人刚来。”服务生收起对井千源的崇拜,急于告诉她老板人家还没有吃饭的事实。
服务生没有眼力见儿地对黎萧说道,语气里还有些愤愤不平。
兴许是太敬业,过于注重揽生意招客人,没瞧出黎萧与他们的不对付。
她只是觉得黎萧十分不礼貌,怎么能这样对待她偶像。
随后,井千源对着服务生笑了笑,他长得惊艳,一笑起来惹得小姑娘芳心狂跳。
沈庭秋看着程辞的眼神刚刚收回,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程辞转身就对黎萧说:“我们走吧。”
他或许是不想面对沈庭秋和井千源,也或许是不想黎萧难做,毕竟开门做生意,而且这店还有另外一个老板。
因为这事影响新店的口碑十分不值。
他离开便是,这样一来也不会影响着沈庭秋,毕竟他在那里算什么。
他在这里格格不入,才像个外人。
听到程辞的话,沈庭秋也有过错愕,没想到程辞会如此平静地离开,就像是不认识他一般。
“哎……”黎萧连忙转身喊,“阿辞。”
黎萧没想到程辞会离开,他恼怒这井千源的到来,导致吃饭的心情都没了。
而且凭啥他们离开。
“程老板刚来就要离开了不是吃饭吗?”井千源十分和气地说着。
停顿一会,程辞说不用了。
井千源装出一脸受伤,叹了叹气道:“要是程老板不想和我们在同一家店,我们离开就是。”
我们
程辞立在门口,背对着屋里的一切,轻嗤一声。
这井千源真是的,脑子有坑吗?什么你们我们的,还有这沈庭秋又是咋回事,好好的和井千源掺和干嘛,黎萧内心吐槽道。
“不劳烦了,你们慢慢吃,我就不打扰了。”程辞说。
一旁的服务生注意到程辞的嗤笑,又看见井千源卑微的样子,小声抱不平:“什么人啊这是?”
沈庭秋立刻冷眼扫了过去,那小姑娘闭上嘴,没再说话。
另一边的黎萧也脸色不好地瞥了她一眼。
沈庭秋左手插在西装裤里,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冷眼旁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