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小蛋糕 作品
34. 星河
可季晨留了一句“你们先吃就好”，就消失在了楼道。
宋梅和季许强大眼瞪小眼许久，宋梅又想起了什么，大步走到客厅窗台，冲下面准备上车的两人喊：“12点要回来切蛋糕的啊！”
车上。
程野算是全程被提溜着丢在了驾驶座，虽然还是乖巧地系上了安全带，但面对未知的目的地，他还是不禁问：“怎么了？”
“先开车，”季晨说，“我爸妈还在看。”
程野发动了车子，又问：“去哪？”
“随便去哪，”季晨现在也有些心跳过速，很难完全冷静地思考，“……够我们说话就行。”
如果说平时让程野突然定下一个目的地，程野绝对是要在地图上找半天。
但今天说巧不巧，他正好有一个计划着但还没去的地方。
很快，车子发动驶离小区，在第一个红绿灯停靠时，程野终于忍不住追问：“所以……我们要说什么？”
季晨回头，余光瞥了一眼车上继续播放着熟悉歌曲的歌单，长呼一口气，准备好开场白。
“在这个歌单下，”季晨伸手轻敲中控面板，“我觉得这个问题好像由我来问比较合适。”
稍顿，季晨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
程野纤长的睫毛飞快地扇动了一下，他没有看向季晨，生怕眼底的无措或是期待惊扰了接下来的发展。
而这沉默，正好给了季晨回答。
红灯跳绿，程野在身后催促的鸣笛声中不得不继续发动车子。
但在上路之后，他还是几次偷瞄季晨的脸色：“我……其实我……我没有……”
程野在那里语无伦次，但季晨却已经顺着思绪开始了自己的盘算。
“我先猜猜，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季晨淡淡地开口，双手抱在身前，大有一副谈判的模样，“是你生病那个时候？”
“或者是……你问我背刺的事情的时候？”
“没那么早，但……也差不多……”程野纠正完了又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苍白，只好尽可能观察季晨的脸色。
可他从欲言又止变为沉默，却让季晨再一次得出了自己要的答案。
就听她一声失笑：“原来你从最开始，就在引导我发现你的身份。”
“我还是把你想得太过于迟钝了。”
可听到这里，程野心里一沉，手心渗出的汗水都凉了几分。
“对不起……”程野目光紧紧盯着前面的道路，生怕无意瞥见季晨的失望，会彻底断了自己的念想，“我只是……”
“没必要说抱歉。”季晨却打断了他，还松开了抱在身前帮助思考的手。
“而且，这件事情我觉得可能还是我的问题比较大，”季晨说，“是我先隐瞒了身份接近你，该是我说一句抱歉。”
程野瞬间感觉心都凉透了，只一味地卡着限速的极限，想尽可能快一点让准备的惊喜挽回季晨几分失望。
但季晨心里却松快了一点。
因为这样一来，就只剩下一个问题没解决了。
——为什么不点破？
又过了一会儿，季晨忽然看向程野：“但有一点我想不明白……为什么？”
路边的霓虹在程野眼底划过一道微光，他在红灯前一个急刹，猛地回头：“什么为什么？”
“你能不能好好开车，”季晨被靠垫撞得后背生疼，“我是说，你为什么早知道却没揭穿我？”
程野眼睛眨巴半天，硬是没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
直到在季晨的提醒下，车子开过红绿灯，他才试探地问：“你不生气吗？”
“我应该生气吗？”季晨也眨巴着眼看着程野，不禁反问，“你不会觉得我前面说的是气话吧？”
程野眼睛眨了眨，用力点了点头。
“我是真的觉得抱歉，毕竟我……”她忽然有些心虚，“黑了你七年，还谎称自己是真爱粉利用了你。”
说到这里，季晨镜片下双眸微垂：“我倒是以为你会因为我骗你生气。”
“我怎么可能生你的气？”程野连忙反驳了一句，不小心按下方向盘狠狠地鸣笛了一声。
“发什么神经！”季晨一把拍在程野的手臂上，“开车！”
但这时候程野再开口，已经难以压下他止不住上扬的嘴角了：“你这种时候不应该歇斯底里地问我，你为什么要骗我？”
“或者说，你会因为七年的网友竟然是这样一个人，狠狠地失望。”
季晨简直哭笑不得：“你是电视剧演多了吗？”
程野一问一答：“还好吧，以后可能会多一点。”
季晨又一次失笑：“所以你觉得在我眼里，一个名叫菜鸡野的人，应该是一个站在大学讲堂侃侃而谈的教授？”
“那不是……”程野应声时，竟然像一个做错事的大型犬。
季晨转头看去时，恍然觉得程野平时高高扬起的耳朵耷拉在了两边。
碍于程野的智商，季晨心里重新整理了几遍程野说的话，也算是终于释然：“算了，我想我也猜到你的原因了。”
程野尽可能专注于眼前的道路，却忍不住几次看向季晨。
就听季晨不徐不疾地说着，声音平静却难得温暖：“你如果担心我会因为看错了七年相识的朋友而失望，那我觉得你的担忧实在是多余了。”
“关于我七年的网友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想我已经重新认识过了。”
听到这里，程野的心脏当即传来了不安分的狂跳，连带着大脑周围的脉搏都在一阵一阵鼓动。
而一边的季晨则是继续陷入自己的思绪，迈进回忆，又从眼前迷雾渐散的路上走出来。
“说巧不巧，我可能运气不算太差，”季晨抬眸，望向面前和程野同时偏移的路口拐角，“我所担忧的网骗没有出现，而我的老朋友，刚好是一个还不错的人。”
从最开始的疑惑，到后来动摇，再到慢慢接近程野的内心世界。
随着疑问和困扰渐渐被散开，季晨忽然自嘲一般笑了起来。
可能在请求曹礼杰之前，她的潜意识，就先于理智站在了程野这边。
季晨转头面向程野，目光温柔却仍然坚定：“这段相遇不算太糟。”
“你觉得呢？”
车子一直越过跨江大桥后，伴着程野的沉默，在一片略显冷清的浅滩不远处停靠。
天色彻底入暮，远处的灯光照不亮车内的面孔。
而就是在这昏暗中，程野无声红了眼眶。
这种被选择被认可的感觉简直像是救赎一般降临，将他从怯懦的泥沼中拉出来。
他又一次笃定了自己的念头。
——季晨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万里挑一，无可替代。
良久，在平息了哽咽之后，程野开了口：“其实……这算是我预料之外的事情了，没想到会在今天这种情况下暴露。”
季晨转头，难得语气中满是耐心：“那你觉得应该怎么暴露？”
“正常来说，应该还要更久一点，但我也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程野说，“但我早就准备好了应对暴风雨，甚至都准备好你原地辞职了。”
“不瞒你说，我……”程野靠在靠背上，薅了一把头发，“我没什么朋友，你是有且唯一一个七年以来一直在我身边的。”
“也是第一个……坚定地选择了我的人。”
听着程野的剖白，季晨竟在惊讶之余有点心疼。
她看向程野，却在开口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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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程野打断。
程野就这样回看过来，眼底丢掉了所有的多余情绪，只留下了真挚和热忱：“你觉得你该说抱歉，但我想不出一个可以讨厌你的理由。”
“因为……”他语气稍顿，嘴角微不可见地扬起，“你在我这里的身份，实在太危险了。”
季晨不禁问：“危险？”
程野一手撑在方向盘上，歪头笑道：“嗯，因为我太喜欢你了。”
季晨心跳当即漏了一拍。
慌乱闪过脑海，随即被一抹难以言喻的悸动取代：“什么？”
就连季晨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的手指不自觉往程野所在的方向动了动，像是想冲破理性抓住什么。
程野看着季晨紧张的样子，眼神带着嘴角的弧度微垂，却很快重新捧起笑意。
他笑起来时，虎牙在中控的微光下无处遁藏：“你不要紧张，喜欢也可以有很多种。”
感觉安全带影响了自己的发挥，程野索性戒掉了安全带，面向季晨正襟危坐：“我怕会失去你这个朋友，所以真的努力想让你看到一点我的优点，扭转一下我在你心里的印象。”
“但我还是不敢直接告诉你，”程野挠了挠鬓角，“毕竟你这个脾气……”
季晨眯眸：“我脾气怎么了？”
程野一个激灵，连忙改口：“很好。”
两人在小插曲后的沉默下对视，随即双双失笑。
笑声这才洗掉了上车到现在的尴尬和局促，见气氛总算渐渐将两人拉回了“菜鸡野”和“退圈姐”的关系中，程野终于拆解了最后一道防线。
他笑意慢慢淡下去，仅留了最后一分属于面基成功的动容，面对季晨说：“所以我一直在等，等你哪天做好准备了，来拷问我了，我再坦白。”
本该是很感动的氛围，但季晨还是忍不住扯笑：“那叫质问……”
“差不多意……”程野刚想一笔带过，却在看过季晨脸色后说，“那就是质问。”
他改口之后，又继续说完剩下半句没说完的话：“总而言之，我想等你能接受我了，我再掉马。”
“程野，”季晨看着程野以这样的姿态说出这样的话，说不清的有点难受，“其实你……”
话还没说完，程野手机一阵狂响。
“等下，先别说话！”程野在手机狂震下打断了季晨的话音。
就听他低声骂了句什么，然后飞快在键盘上敲了两句话发送。
放下手机，程野莫名其妙远眺了一眼，紧接着就毫无预兆地撑着副驾靠背凑到季晨面前。
程野身上独有的味道完全将季晨的每一寸都覆盖在身前，季晨尚未来得及反应，就瞥见身侧的窗户突然落下。
窗外的夜风穿过窗框，吹动了季晨鬓角碎发，扫在程野颊侧。
季晨鼻尖擦过程野颈侧脉搏跳动的地方，但耳热的却是自己。
在几乎能闻到对方鲜活味道的距离下，她轻声道：“程……”
“等一下，”程野往远处的天际望了一眼，“虽然早了一点……回去再跟周狗算账。”
话音刚落，在名为夜幕的舞台之上，一道星光划过，忽然绽开了满眼绚烂。
而又是转瞬，宛若星河倾洒，漫天星火就如浪潮一般席卷而来，盛放在季晨镜片之下的瞳仁里。
阵阵轰鸣渐渐与心跳共振，带着季晨尚未平复的动摇，每一声都像是喧嚣一样，冲击着季晨的理智。
——季晨生来第一次独享这样一份盛大的礼物。
季晨不禁偏头，看向一手撑在副驾靠背上，与她并肩欣赏这场烟花的程野。
但没等季晨开口，程野的轻语以一个与过往全然不同的声音，不轻不重，不徐不疾，刚好穿过窗外喧嚣和烟花鸣响，落在季晨耳边。
“生日快乐，季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