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我在地下指挥中心,桌上摊着一打资料。
铁门外哒哒作响,只听肖铁和安全主管先后推门进来,两人摘下口罩,站在门内等我示意。
我看了眼腕表,点头开口:“人都到齐了。”
肖铁扫了一圈,门又被轻敲,医疗主管和通信官走进来,将会议室门反锁。
除了我,正好五人。屋里没人开口,全都盯着中央那块大屏。
蓝娜娜发回的工程师联盟机修间筛选图、白小柔录下的特殊研究区谈话、北区现有地图和各派系分布一一罗列在上。
有些录像暂停在关键片段,有几处简报还嵌着明显的警示象形。
没人敢动椅子。
我清了清嗓子,把手里的记号笔点在军工设施那一块标记上:“这和我们原设想的有落差。
军工设施不仅是补给点,更有可能和病毒源头有直接关系。
工程师联盟查得很深,一不小心会触到新世界的线——他们不是简单修设备的,而是有人背后暗中做实验。
特殊研究区很可能涉及生物试验。”
肖铁手指卡在桌边,指着那条备注:“特殊研究区危险性极大。
工程师联盟总在施工,有可能封存着什么大设备。
我看陈博士那份分析报告,军工设施实验指向人体能力增强,和直接造病毒还有距离。
但他们要是出了纰漏,搞不好又是一场灾难。”
医疗主管挑着换气扇的声音说:“我看那批实验更像刺激免疫系统,但副作用就是容易变得狂躁。
手段粗暴,形式危险,和我们手上的病例有相似。”
他说完拍拍资料,“关键还是那瓶红色液体,要搞清楚成分。”
我没接话,只翻了翻下一页:“这里有一个关键问题,‘新世界’动机。
工程师联盟有人和他们有来往,流出来的消息很杂。
有军事色彩、有等级制度、有跨区资源流。我们若不能先掌握研究成果,后果不可估量。”
通信官举手:“我插一句,联盟的人真值得信任?
五个工程师要来,真能一心一意帮我们吗?”
我摇头,语速慢了下来:“所以接下来的规划要变。
第一,军工设施加倍警戒,蓝娜娜小队马上补足十个人,24小时轮班不许走神。
陈博士那边给他授权,必须把红色液体弄明白。
第二,尽快和那五个工程师对接——待遇给够,但每人都要秘密监控,尤其是进出特殊区域和私下通信。
有没有和特殊研究区有牵连,要逐一查清。”
我又把圆珠笔搁在“老马”和“钢铁”这两个地盘标记间:“原计划是让老马和钢铁内斗,趁乱收渔利,但现在不行。
北区不能乱。要维持表面平衡,暗地里可以小动作,比如让物流延后一两天,少供点燃油、机器零件,让他们彼此胡乱猜疑,但绝不爆发大战。
咱们边收情报,边等新世界自己露破绽。”
通信官低头记笔记,问:“老马和钢铁要是插手工程师联盟,怎么办?”
我抬眼:“控制就是。先从物资入口卡住,表面调解,暗里只让双方缓慢消耗精力,工程师联盟关口不能松。
让他们扩展难一点,但别死磕。”
三人面面相觑,会议气氛凝住。我拉过白板,在各区之间画了几条线,又将新世界的活动范围画了圈,逐一点给其他人:“他们不像一般科研团体,有自己‘军队’,有干员。
一旦研究有进展,第一时间不是解药,而是强行控制病毒,甚至让它为他所用。”
医疗主管合上资料夹,说:“照这么看,如果他们目的不是救人,那肯定要用病毒当武器,威胁或是要价。
最怕的是,它能传得更远、失控更不可收拾。”
我默默把目光移向会议桌边,对着众人一句句点清:“新世界从今天开始就是我们情报头号目标。
关于他们的每一张面孔、每一个据点,全部收集。
只要摸到特殊研究区和他们的直线联系,哪怕有一点机会也要追查到底。
如果发现工程师联盟裹挟太深,不排除必要时直接武力干预。”
一圈安静持续了好几秒。我合起资料,朝门边走去。
等其他人站起来准备离开时,我按下了加密文件存储键,只留下肖铁和安全主管。
等门被关上,我翻开屏幕另一页:“还有个私事要交代给你们。”
屏幕放大了白小柔近期的行程一览表,数据全是内部系统记录。
“你们看,凌晨两点离开宿舍西侧门口,交接记录连续三次都是同一时段。
每次回来,通话芯片里的部分数据都被清了。
按说白小柔不负责夜里这块。”
肖铁挠头,说:“难道她在外头有联系?她平时作风挺谨慎,没露过破绽。”
我敲了下桌角:“就是她太谨慎了。工程师联盟那会,她对‘新世界’表现得异常积极。
她是咱前线出头人物,这很反常。我暂时不下结论,但要警觉起来。
明面上不动她。”
安全主管开始翻着电子记事板:“要不要安排人盯着?
可以用后勤或者巡逻班打掩护,查一查她出门都在做什么。”
我手拢着资料:“不用。明面监控一动,她立刻警觉。
换个法子。我会安排在她随身终端插入一份关于军工设施样本重大突破的假消息。
让她看到有诱饵,等信泄出去,看目标是哪个方向,再顺藤摸瓜。
你们别露声色,她回来问行踪就说常规巡查。”
肖铁点点头,低声记在备忘本上。
我又扫了眼会议室灯,最后望着北区那块地图:“别忘了,我们不是怕敌人强,而是怕家里漏了缝。
无论外面多乱,军工设施的秘密不能有半点泄漏。
那关系咱们所有人的生死。”
屋内静极,只剩下几支圆珠笔滚落桌边的细小声音。
会议安排完,我披上外衣,走出地道口。门口有个安保员给我敬礼。
我点了点头,让他去把姜美人叫来。
姜美人现在已经住进了单间,是专人照看的。
我进门时,她放下那本翻了一半的旧侦探小说,窝在椅子里扫了我一眼:“稀客啊,你这阵子连影儿都没见着。”
我直接切入正题:“有件急事想查,你认识新世界这组织吗?
可知道他们在北区做什么?”
姜美人搓滕书角,停顿几秒,终于慢慢说:“两年前人就开始跑,各种地方都有人说他们有解药。
我见过几个自称核心骨干的,来北区搬动物资——要钱要人,一碗水端不平。
‘钢铁’那伙就是死心塌地跟了他们。说白了还是冲着解药和资源去的。”
我坐下,问:“他们真治好过谁?”
姜美人嘴角动了动:“说起来,我是没亲眼见过成功的。
反而所有送去‘治疗’的人,一去不返。回来说好的,十有八九都是谎话。
‘钢铁’的首领只信他妹妹‘得救’了,其实更多人就此失踪。
新世界喜欢套资源,然后把人带走,没人知道去了哪。”
我补充一句:“半年前你有没有见过他们手下林默?
听说他常在交易会上露面。”
姜美人盯了我一眼,挑出回忆:“林默我见过,不像是搞学术的,心思很重。
当时他带了一瓶透明药剂,说能预防感染。各区好几个头目都围着他看热闹。
还有个白字姓的姑娘,和他走得很近。你最好查查你身边人,谁和林默有头有尾,那人不简单。”
我顺势追问:“你怀疑过蓝娜娜吗?有人说她来历也不清。”
姜美人笑了下,低头:“你手下哪个能说自己干净?
这世道都系在一根绳子上。我只说一句,小心心思太重的人,尤其身边最能办事的那一批。”
我最后把问题拉回:“那你觉得有解药吗?”
姜美人半抬头,回答干巴巴:“真有那玩意儿早该进大领导肚子里了。
你要找真相,就得自己去挖底子。北区里净藏着黑水。”
我没点她的话,只把门关合。一路走到外面,思绪还没理顺,姜美人的警告字字在耳。
北区环境复杂,团队里谁都不能完全信赖。必须步步加紧,自家防线不能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