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雪微微融化,修道院里的蔷薇居然盛开,
它们在墙头、墙根下、花圃中、围墙外逐一盛放,
重瓣杯状的花朵有深紫色、也有丁香粉色的,
看着艳丽且摄人心魄。白桥只是匆匆掠过,
记起这种颜色在小时候,人们都认定它是种特别艳俗的色彩,
可在今天她却格外喜爱,只觉得美得独特,
卓尔不群、撩人心弦。她无法再忽视这样的色泽,
内心感叹着造物主的鬼斧神工。她的视线渐渐清晰,
眼前数百米远的祭坛上,那个身穿黑袍的男人头发稀疏且灰白,
散乱又邋遢地垂下,饱经风霜的枯手先挥动在半空中,
露出一角,让人窥见手指上带着一枚镶嵌着黑玛瑙的粗银戒,
看起来价值不菲。等他转过身来,只见他一脸阴鸷,
脚上拷上一条粗重的锁链,而他的双眼如同深渊般黑暗,
深不见底,脸上布满沟壑、皱纹,像一樽枯木,
粗糙腐朽,沉沉的暮气袭来,伴随着隐隐的尸臭。
白桥的眉头一紧,她的眼里还见到他的胸口扎着一把十字匕首,
扎得极深,但因为身穿黑袍所以从外观看不出血迹。
仿生人们冲上前,而丧尸张开血口咿咿呀呀地嘶吼着,
猛地挣脱锁链,发出金属摩擦地砖的声音,
咔嚓、哐当地奏响起乐章,而仿生人则冷酷地举剑劈向它的头,
咔嚓一声,它的头骨碎裂,鲜血嗞嗞嗞冒出来,
像一个积蓄许久的地下喷泉一样迸发,
将米白的祭坛、墙面、基督受难像溅满鲜血!
摩宗冷冷地看着它倒下,嘴角扬起一丝得意的笑容,
这个笑容被白桥撞见,她不解地问道,
“你认识这个人么?”摩宗的眼色有些难看,
顿了一会儿才回答她,“不认识,只是我对他们有偏见。”
白桥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想继续追问下去,
可他却转身走向外面,她本能地想跟上去,
只因感到没有什么安全感。摩宗走得很快,
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白桥小跑地跟上去抱怨道,
“你能不能慢点,怎么不等等我?”摩宗并未说话,
只是一个劲地朝前走着,白桥感到有些喘不上气,
便走得慢下来,另外她更害怕会摔倒。
冰天雪地中,摩宗来到一旁的墙头,轻轻地摘下一朵深紫色的蔷薇,
款款走来,踏着松软晶莹的雪,眼含笑意地望着她。
“给你,白桥,这是冬季里难得一见的花,
它的花期不在当下,却开得如此艳丽,
一定是有什么寓意!”白桥开玩笑道,
“你神神叨叨的,我猜这说不定跟丧尸病毒有关,
之前感染丧尸病毒的蝴蝶就变得嗜血,
相比现在的植物也有可能会受到影响!”
白桥接过他手里的巴掌大的花,摩宗凝视着花陷入思考,
自顾自地说了一句,“它们都变得更坚韧、顽强!”
白桥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不禁跟着认同道,
“是的,它们无一例外变得更加坚韧、顽强,
进化得更适应这个环境,而坚持不下来的都死了。”
摩宗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他挽着白桥的手踱步到一旁的厨房,
立在门外,透过小窗可以见到里面的一些餐具、炊具,
看起来比较复古,没有置办几件现代家电,
总体是朴素、富有文艺气息的物件。
他们接着爬上二楼,参观里面的房间,
布置得简洁大方,直到来到一处临海的走廊,
才令人眼前一亮。走廊的圆柱形石柱支撑着一段较长距离的走廊,
趴在栏杆能望见灰色的大海。潮汐推拉着前进,
激起洁白的浪花,黑色的裸石时隐时现,
天空的残阳若有若无。白桥见天色不早便问道,
“要不今晚我们在这里歇息,明天再回去?”
摩宗点了点头道:“都依你。”他的视线垂落在手中的蔷薇上,
伸手拿过来为白桥别在右侧的头上,
白桥开玩笑道,“这会不会太艳俗?我戴起来会不会很沙雕?”
摩宗皱眉道:“你是说傻冒吗?”白桥点点头。
摩宗眼含笑意说道:“有点,不过好看更多点!”
白桥甜甜地笑起来,轻轻地捶着他的胸口,
佯装生气道,“你!”摩宗宠溺地笑起来,
伸手拢住她的背,紧紧地拥住她,下巴垂下,
轻轻地搭在她的头上,余光瞥见那最后一丝夕阳缓缓地消散。。。。。。
此刻,他的心中响起那一首歌——《玫瑰的名字》,
“原在梦里忽而又中世纪,我像圣堂下为你禁欲的僧侣。”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像是在说他就是为等她的出现而存在,
若是没有她,他可能会像中世纪隐修院中的僧侣那般禁欲,
在自己设置的规则中苦修,没有人认可、也不被真正地欣赏,
可他不在乎,他只是苦苦坚持着,执着于一个看似幼稚的我执。
白桥伸手轻抚着他的背,贪恋着他的温存,
陶醉于他的强大的臂弯里,她想着没有一个女人能逃得了他的掌控,
但凡他一开口,就有无数的女人投怀送抱,
即便他坏事做尽,但是他的强大与优势足以掩盖所有的阴暗。
她忍不住地想留住这份爱,暗自期盼这样的日子越久越好,
她的感性占据上风,逐渐丧失复仇的动力。
只是她的一丝理智暗自发力,打算在某个节点发力,
但她不清楚这个节点该在何时。。。。。。
她将一切抛诸脑后,愈发紧地抱着他,
这令摩宗感到一丝惊喜,淡蓝色的眼眸里藏不住的雀跃。
天空完全黑下来,摩宗感觉不适合继续逗留下去,
带着白桥进入一间整洁的房间暂时落脚,
并亲自划下一根火柴,点燃两盏蜡烛,
一盏留在房间,另一盏烛灯被玻璃罩着,
任凭风雪侵蚀也不灭。他端起玻璃灯盏走在前面,
白桥被他搂在怀里,小心翼翼地走着,
小小的烛灯照亮昏暗的廊道,海风不时地吹来,
从这里往下就是深不见底的大海,几乎难有生还的可能。
她透过烛灯看着雕刻着宗教图案的廊道顶部,
匆匆地欣赏几眼,但是却无法深入地了解它们的故事,
也不知以后有没有机会去了解,对于什么感兴趣以及了解多少,
都有相应的机缘巧合,她对此颇有感悟。
她依偎在摩宗的怀里,看着他黑色的斗篷罩着她,
莫名有种他就是僧侣的既视感,不过他绝对是异端,
因为他正深爱着一个女人,并破戒与她孕育一个孩子。
她想着摩宗看起来有种禁欲的气质,
说话也总是冷冷的,一开始就是个冷面心狠的家伙,
让她避之不及。。。。。。她勾起嘴角,带着对黑暗的恐惧,
以及对未知的兴奋走着,当走到楼下时,
有一只丧尸闯入俩人的视线,
而另两个仿生人手下正对付其他数个丧尸,
无暇顾及他们的安危。摩宗立即冲上前用身体护在她的身前,
猛地举起梵寂剑抵御丧尸,他连忙喊道,
“快走,白桥!”白桥见状只好转身离开,
可一转身便见到浓浓的黑暗,以及房间的小窗里那一点幽光。
她的心头瞬间生出无数恐惧,黑暗的夜晚总是勾起各种鬼魅的幻想,
还有看过的那些恐怖画面,特别是白衣长发的阴森模样,
令她忍不住多想,可当下最可怕的是丧尸,
不是虚无缥缈的幻想!她鼓起勇气回去,
身后的摩宗利落地劈开丧尸的头,可很快又冒出另一个,
一个两个的冒出来,仿佛没了尽头。他只管极力堵住它们的去路,
不让它们近身白桥与孩子,这是他唯一能做的。
白桥一点点地摸索着回去,一不小心就摔倒,
肚子狠狠地嗑在冰冷的石砖上,她疼得啊一声,
喊声里夹杂着一丝担忧,此刻她更担忧孩子的安危。
摩宗听到她的嘶喊,更为焦急地摆脱丧尸,
可是从入口处涌入进来大批的丧尸,
这点令他始料未及。白桥连忙支撑起身体,
忍着腹痛朝前走去,海风从耳畔吹过,
凛冽刺骨,加重她的腹痛。她皱紧眉头,
忽然一个黑影窜出,一把扑过来,将她摁在石砌的栏杆上,
死死地纠缠着她,她本能地反抗着,可由于看不见,
她只能胡乱地抵抗,混乱中左手的小鱼际被它死死咬住,
下一秒就能生生扯下一块肉!
她立即意识到要掰开它的嘴,否则它会咬下一块肉,
所以她立即伸出右手掰开它的牙齿,
左手顺势发力,经过几秒的坚持,她猛地掰开对方的嘴,
左手的伤口艰难地挣脱掉丧尸的牙齿,
她感到伤口处与牙齿分离时,带来一种撕拉的剧痛,
令她再次喊叫起来。但她用力嘶喊出来后,
便感觉自己浑身灌满了力量,变得更无所畏惧,
她瞪着眼前的丧尸,在它吃掉自己前,
她有信心干掉它,不管它有多么可怕!
不管自己是否有趁手的武器,不论身体是否孱弱无力,
现在就是下死手的最佳时机,她被死死纠缠她的丧尸困住,
半个身子摁倒在深海之上,石栏裂开,
仿佛下一秒就会断裂,千钧一发之际,
她拼劲全力将丧尸摁在石栏上,一咬牙抱着它的双腿将它扔下去,
扑通一声浪花溅起,对方瞬间没入大海中。
夜晚恢复了一丝宁静,尽管她的手掌滴下一滩血液,
哗啦啦地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但她不似从前那般慌张,
反倒更多一丝从容、无惧。她大口地喘着粗气,
支撑起身体冲进房间,并立即关上门,
忍着腹痛翻找着抽屉,希望能找出允许包扎的物品,
屋外的刀剑搏斗声延续着仿佛永远不会停下,
偌大的隐修院里,白雪覆盖的地面上飞溅着鲜血与残肢断臂,
烛灯在冷风中轻轻摇曳,静待着他的乘胜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