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柳溪镇(7)

七日结束,幻境轮回。xa°如(a文_网|`* ?无e错?:内?容+

乌竹眠睁开眼睛,清晨的阳光直泻下来,落在溪面上,碎成千万片晃眼的金箔,水流不急不缓地淌着,撞上溪石便绽开一簇簇银亮的水花,像谁撒了一把细钻,倏忽又被水流卷走。

她发现自己正坐在溪边,一抬眼,就看见柳青瓷正赤着脚踩在溪水里,溪底铺着圆润的鹅卵石,青的、褐的、黛色的,在粼粼波光下显出湿润的色泽。

水花溅湿了她的裙角,几尾小鱼苗在她身边游动,鱼脊掠过水面时闪过一道细银,转眼又没入更深处的阴影里。

柳青瓷弯腰拾起一块扁平的鹅卵石,眯起一只眼睛,手腕一甩。

“嗖!嗖!嗖!”

石子在水面上连跳三下才沉入水中,柳青瓷得意地回头,冲岸边的乌竹眠扬了扬下巴:“阿眠,瞧见没?我比上次多跳了一下!”

乌竹眠忍不住笑了笑:“嗯,很厉害。”

柳青瓷正要说些什么,忽然听见上游传来一声闷哼,接着是“扑通”一声落水声。

“有人?”她警觉地抬头。

只见溪水上游,一个白衣少年半跪在浅滩处,捂着右臂,鲜血顺着指缝滴入水中,晕开了一片淡红。

少年咬着牙,试图站起来,却又踉跄着跌回水里。

乌竹眠凌厉的目光瞬间压过去,却微微一愣。

“喂!你没事吧?”柳青瓷顾不得裙摆湿透,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

少年抬头,露出一张俊朗的面容,剑眉星目,唇边还挂着一丝倔强的笑意:“无妨,只是皮肉伤。?g′o?u\g+o-u/k/s^./c′o-m/”

不是赤玄夜?

乌竹眠用灵力查看一番,惊奇地发现这竟然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少年。

柳青瓷蹲下身,不由分说地扯开少年的袖子,伤口狰狞,像是被什么野兽抓伤的。

她皱起眉头:“这哪是皮肉伤?再不止血,你这条胳膊就废了!”

少年一怔,似乎没想到这看起来娇滴滴的大小姐竟如此强势,刚要开口,柳青瓷已经麻利地从怀里掏出一方绣帕,蘸了清水替他擦拭伤口。

“忍着点。”她低声道,手上动作却极轻。

少年微微屏息,看着柳青瓷专注的侧脸,阳光透过她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细碎的光。

“在下楚明河,多谢姑娘相救。”他嗓音清朗,带着几分江湖侠客的洒脱。

“我叫柳青瓷。”柳青瓷抬眸一笑:“你是江湖人?”

“嗯,路过此地,不慎被山里的妖兽所伤。”

“妖兽?”柳青瓷眨了眨眼,好奇道:“这附近有妖兽?”

楚明河刚要回答,乌竹眠已经走了过来,警惕地打量着他:“青瓷,这位是?”

“这位公子姓楚,他受伤了,得赶紧包扎。”柳青瓷站起身,一把扶住楚明河的手臂:“走,我带你回柳府。”

楚明河一愣:“这……恐怕不妥吧?”

“怕什么?”柳青瓷挑眉:“我爹最好客了,再说,你这样子能去哪儿?”

楚明河被她噎住,无奈一笑:“那就叨扰了。”

乌竹眠欲言又止,但见柳青瓷已经扶着人往柳府方向走,只好快步跟上,心里暗自警惕,虽然她没查出什么,但这少年侠客出现得太巧,得让宿诀和云成玉查查他的底细。ˉx看?d书$>君=[2 ?~-追!@最?a±新(d°章a(±节?

*

柳府后院。

晨光如碎金般洒落,穿过院墙边那株百年老桃树的枝叶,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微风拂过,几片浅粉的花瓣打着旋儿飘落,轻轻沾在石桌未干的茶渍上,泛起一丝清甜的香气。

院角竹丛沙沙作响,新笋才冒尖,裹着毛茸茸的褐色外衣,一只黄雀跳上枝头,歪头啄了啄羽毛,又扑棱棱飞向更高处的海棠树。

阳光正好,晒得青石板微微发烫。

石缝间钻出的野花星星点点,紫的、白的,细小却倔强,一只黑底金斑的蝴蝶停驻片刻,又翩然飞向花架,整个后院浸在暖融融的光里,连飞尘都清晰可见,悠悠荡荡,仿佛时光在此处也走得慢了些。

楚明河坐在石凳上,任由柳青瓷替他包扎伤口,笑道:“你这手法倒是熟练。”

“我爹以前常受伤,我从小帮他包扎,练出来的。”柳青瓷系好纱布,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这几天别碰水。”

楚明河活动了下手臂,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确实舒服多了,多谢柳姑娘。”

“叫我青瓷就行。”她笑眯眯地托着腮:“对了,你刚才说你是江湖人?那你一定去过很多地方吧?”

“嗯,江南塞北,都走过。”

“真好啊……”柳青瓷眼神向往:“我长这么大,连柳溪镇都没出过。”

楚明河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忽然觉得有趣:“你想听江湖故事?”

“想!”

于是,楚明河开始讲他行走江湖的见闻,塞北的风沙、江南的烟雨、西域的奇珍异兽……柳青瓷听得入迷,时而惊呼,时而追问,笑声清脆如银铃。

而在不远处的回廊阴影里,正站着一道身影冷冷地看着这一幕,指节不自觉地扣紧了朱漆栏杆。

柳青瓷的身边多了一个少年,不过是个凡人,粗布衣衫,眉眼间还带着未褪的少年意气。

可她却在却对着他笑,那种赤玄夜很久很久以前见过的、毫无防备的笑,她甚至微微倾身,听那少年笨拙地讲述山野间的趣事,发间的银蝶步摇在阳光下轻颤,像是下一刻就要随着笑声飞走。

“……后来那松鼠捧着松果,竟冲我作揖呢!”少年比划着。

柳青瓷掩唇轻笑,眼尾弯成月牙:“你定是偷喂了它栗子。”说着,她伸手拂去少年肩头的花瓣,指尖在阳光下几乎透明。

赤玄夜瞳孔骤然收缩。

他曾用千年寒玉雕琢妆匣赠她,她只道太过贵重,也曾施展法术令满园昙花为她绽放,她不过浅浅颔首。

可此刻,她竟为个凡人少年拂去一片花瓣?

栏杆在赤玄夜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暗红的魔纹自他袖口蜿蜒而上,又在触及阳光时被迫消退。

他本该直接捏碎那蝼蚁的喉咙,可这是幻境,柳青瓷最厌恶血腥。

“这位公子是?”柳青瓷忽然转头,目光如水般漫过来。

幻境重启,她已经不记得他了,看着他的眼神如此陌生,明明他一醒来就朝小溪赶去,结果却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在下赤玄夜,想必你就是柳小姐,柳老爷邀我到府上做客。”赤玄夜从阴影中走出,玄色衣袍上金线绣的螭纹在日光下流转:“偶然路过,见园中花开得好。”

“楚公子正说要去折几枝杏花插瓶。”柳青瓷指了指东南角的花树,那里确实有杏花探出墙头:“赤公子可要同去?”

楚明河大大方方地笑了笑。

赤玄夜忽然笑了,他抬手摘下一片飘落的桃花,指尖魔气微动,花瓣便化作一只碧眼红喙的雀儿,亲昵地落在柳青瓷肩头:“何须攀折?我让它们自己来寻你。”

满园花枝无风自动,纷纷将最娇艳的那一枝弯向亭中。

楚明河惊奇地睁大眼睛,而柳青瓷……柳青瓷却蹙了眉,她轻轻拂开肩头的幻雀,那雀儿立刻碎成光点:“法术终是虚妄,我倒觉得,踮脚折花的样子更有生趣。”

幻雀的光点飘落在赤玄夜手背,灼出细小的焦痕。

他注视着柳青瓷与楚明河并肩走向杏花树的背影,忽然听见胸腔里传来陌生的闷痛,原来太古魔族的血脉里,也会滋生出这种属于凡人的溃烂?

假山后,乌竹眠的剑穗微微晃动,她看着赤玄夜袖中时隐时现的黑雾,无声地握紧了剑柄。

那人指尖微动,一缕魔气悄然凝聚,然而,就在他准备出手时,一道身影挡在了他面前。

是宿诀。

“赤公子。”宿诀一副完全没有记忆的模样,语气平静:”老爷找您有事。”

赤玄夜眯了眯眼,打量了他一会儿,压下魔气,淡淡道:“知道了。”

他转身离去,但余光仍死死盯着凉亭里的两人,眼底闪过一丝阴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