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采玲把王律师调到这边处理案子后,就再也没来过新塘县。
路言天天像个尾巴一样跟在兰舒身后,刚开始兰舒觉得自己像是被监视了没有自由,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
接触下来,兰舒发现路言这人表面看起来冷冰冰的木讷得像个机器人,其实本质是个极度乐观的人。
他和杨总一样,不把任何事放在心上,天塌了都能不紧不慢地吃饱喝足再睡上一觉。
再加上时不时冒出来一句不合时宜的冷笑话,总能让神经紧绷的兰舒松口气。
她太要强,碰上个万事随缘的主,就像寒冬里一床十斤重的棉被,往身上一裹,别管外头风多大,自己这一亩三分地永远都是暖暖呼呼的。
有路言跟着,闲杂人等没有出现在兰舒的生活里,她也省了不少心,彻底把烦心事抛到脑后,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
佰隆地产开盘将近一个月,兰舒带的销售团队业绩顶呱呱,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卖出了四分之三的套房。
窈窕淑女两家店的营业额也趋于平稳,兰舒马上开始筹备十月份的港台风造型秀。
到时候正好能赶上国庆节假期,市民都休息,趁着人多搞活动,狠狠拉一波新顾客。
工作一忘我,日子就过得飞快。
一晃眼,距离一审过去了半个多月。
兰舒从没向路言主动打听过,杨采玲那边证据搜集得怎么样了。
一来,杨采玲本来就是不求回报地帮忙,她不能死皮赖脸追着问,给人间徒添压力。
二来,她觉得有些事还是不要知道得太明白为好。
不知道的话心里还能揣着个模糊盼头,就像埋着颗希望的种子。
要是知道得太清楚,这颗种子说不定就烂在土里发不了芽了。
一天晚上,兰舒正在窈窕淑女二店给员工们开会,讨论港台风造型秀的活动细节。
平时开会,路言都会搬个小板凳,安安静静地在旁边当吉祥物。
而今天,路言一直逗留在店外,举着大哥大电话一个接一个打,木然的脸上罕见的出现凝重的神色。
电话足足打了半个小时,等兰舒会都开完了,他还没放下。
兰舒推门探出头,满脸疑惑:“咋了?”
路言手速飞快地按掉大哥大,随手揣进宽松的裤兜里,“没事,你开完会了?现在回家吗?还是去阿超家看坨坨?”
兰舒盯着他不自然的表情,狐疑道:“你是不是有事啊?”
路言闷声嗯了下:“我明天得回江浦市一趟,我找别人看着你。”
“明天就走?那什么时候回来?”
“差不多两三天。”说着,路言又掏出大哥大,“放心,我就算离开了你也不会有危险,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得找个人跟着你。”
兰舒没拒绝,听话照做,才不会生出事端。
本以为路言会安排个像他一样的专业保镖,结果第二天敲门声一响,兰舒差点被口水呛住。
站在路言旁边的,竟然是苏逸飞。
平时总是斯文打扮的苏老师,今天却穿了一身藏蓝色的运动装,仿佛下一秒就能去跑马拉松。
兰舒瞪大眼还没回过神,路言拍了拍苏逸飞的肩膀,郑重其事地解释:“上次苏老师把魏大宇打得鼻孔窜血,我一看就知道他是把能打的好手。”
苏逸飞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还行吧。”
兰舒扯了扯嘴角,“苏老师确实勇猛。”
勇猛吗?
苏逸飞脸更红了。
路言继续说道:“你们已经很熟了,不用再磨合,他跟着你你肯定不膈应。”
兰舒莫名其妙地仰起头看他:“你这话啥意思,我膈应过你吗?”
“嗯。”路言故作聪明地拍了拍胸脯,“我很宽容,没事,烦我的人很多,不差你一个。”
“我可没有。”兰舒否认。
杨采玲好心把路言安排在她的身边保护着,她可不能不识好歹。
况且,她还真的不讨厌路言,虽然顿顿饭路言都让她买单。
嗯,脸皮确实挺厚的。
路言把苏逸飞往前推了一把,“放心,那些人都自顾不暇了,没人敢动你,我那边的事处理完了就会回来。”
等路言简单地嘱咐了苏逸飞几句匆忙离开后,兰舒才开口问道:“苏老师,你不教课了吗?”
“辞职了。”苏逸飞抿着唇淡笑道:“这段时间我一直休息,下个月就要去江浦市了。”
“辞职?”兰舒有些惊讶,“这么突然,为什么啊?”
“准确说算是跳槽吧,江浦市有个职业学院挖我去教学,薪资待遇比夜校好很多,人往高处走嘛。”
兰舒眨巴眨巴眼:“那郭姨怎么办?”
“我妈和我一块儿去。”
“小吃部不开了?”
苏逸飞拘谨地坐在兰舒家的沙发上,眼神落在地板上不敢在屋里打量,“我妈说去市里也能开小吃部,她闲不住。”
兰舒点了点头,“挺好的,去市里发展总比在新塘县这边强。”
听苏逸飞聊着未来规划,兰舒心里莫名地有些怅然。
赵飞燕走了,金美华在广州跟着哥哥站稳了脚跟,兰妮董昭娣去江浦市读书,大家都在寻求更好的发展。
新塘县就这么大,发展到头也就那样。
她不止一次想过要把窈窕淑女往外发展,可总想着等时机,等钱到位,这一等,又快过去一年。
看来等案子了结,真不能再耗着了,得咬咬牙往外闯一闯。
路言上午前脚刚走,下午唐淑艳和肖玉就直接找到了兰舒。
不得不说路言还是有先见之明的,提前就安排好让苏逸飞替代他跟着自己。
而且也正如他所说,哪怕他人不在,那些人也不敢动兰舒一根手指头。
这一次,唐淑艳和肖玉软得不行,甚至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
看着面前这两个都害过自己,还被自己敲过竹杠的女人,兰舒不禁感慨万千。
这个世界就是个草台班子,有些时候你明明不想上台演戏,但总有那种表演欲十足的精神病,也不管你愿不愿意,死命地把你往台上拉,要你和他们一起上演那一出出狗血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