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潜入咸阳,暗战中枢

渭水泛着冷光,废弃码头的朽木在夜风中吱呀作响。

叶阳翻身下马,玄铁匕首在掌心压出一道红痕——这是他与影卫约定的暗号。

"玄甲、青隼,带十人断后。"他扯下外袍裹住密道图,月光掠过眉骨时,眼底的冷意比渭水更甚,"其余人卸去燕纹甲叶,换秦卒皮甲。

李斯旧属说码头往西三百步有处排水暗渠,但若有半分差池......"

"末将以命相搏。"影卫头目玄铁单膝点地,腰间淬毒短刃擦过青石,火星溅在他脖颈的旧疤上。

这个随他从易水逃到蓟城的死士,此刻瞳孔里燃着与三年前护主突围时同样的光。

叶阳伸手虚扶,指尖触到玄铁甲叶上未干的血渍——那是方才避开巡逻队时留下的。

他喉结动了动,终究没问伤者姓名。

潜入咸阳的每一步都像在刀尖上跳舞,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被记住。

暗渠入口的青苔滑得刺手。

叶阳猫腰钻进时,霉味瞬间呛入鼻腔,他听见身后林三的闷咳,随即被玄铁的掌心闷住。

密道图在他怀里发烫,帛书上的指甲印隔着布料硌着心口——那个李斯旧属递图时,指节白得像要裂开,"大人走前说,燕太子若来,便将这图交他。"

此刻他终于信了。

暗渠顶的砖缝漏下零星月光,照见石壁上新鲜的抓痕,与帛图上标注的"过三砖,左拐"分毫不差。

"停。"叶阳突然抬手。

前方传来皮靴碾碎石子的声响,混着铁器相碰的脆响。

玄铁的短刃已经出鞘,却被他按住手腕。

"是换防的。"叶阳贴着墙根挪到暗渠裂口,月光正好漫过对面街道。

二十余骑黑甲军正往宫墙方向移动,为首者国字脸,左颊一道刀疤从眉骨划到下颌——正是被嬴政贬为裨将的王贲。

"王贲的兵。"玄铁压低声音,短刃在掌心转了个花,"半月前他还在函谷关吃土,怎么突然出现在咸阳?"

叶阳的拇指抵着人中——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

三日前截获的密报在脑海里翻涌:"王上急召蒙恬回咸阳"、"前左庶长通敌伏诛"。

原来嬴政换的不只是城防统领,连边军宿将都在调回。

王贲这道疤,是替嬴政挡刺客时留下的,如今却带着一队无旗兵在宫墙外晃悠......

"传信给乐毅。"他扯下衣襟角咬破,血珠滴在碎瓷片上,"就说咸阳城有三股势力:嬴政的禁军、赵高的私卫、还有王贲这种被贬又召回的旧部。"

玄铁的瞳孔骤缩:"太子是说......"

"嬴政怕了。"叶阳将染血的瓷片塞进玄铁手心,"怕他的将军们像田单那样反水,所以急着把能调的兵都调回身边。

可他越急,底下的人越慌——王贲这队连旗号都不敢打,分明是见不得光的。"

暗渠外突然响起铜锣声。"搜——"尾音被夜风扯碎,火把的光从暗渠裂口漏进来,照见玄铁瞬间绷紧的肩背。

"秦军巡逻队!"青隼的声音从最前头传来,带着刻意放大的慌乱,"副将大人说今日有燕国细作混进城,挨家挨户查!"

叶阳的呼吸骤然一滞。

他看见玄铁的短刃已经抵住自己后心——这是影卫的最后手段:若暴露,先杀主再自尽。

但下一刻,他却按住玄铁的手腕,在对方震惊的眼神里扯下秦卒皮甲罩在外面,帽檐压得极低。

"跟我来。"他踢了踢脚边的酒坛,酸腐的酒液泼在青隼鞋上,"装成醉兵。"

巡逻队的火把逼近时,叶阳恰好踉跄着撞在墙根。

为首的副将络腮胡上沾着酒渍,横刀在他颈侧一挑:"哪队的?"

"影卫统领。"叶阳抬头,借着火光露出半张脸——这张脸他让人照着嬴政亲卫统领的模样整过容,"奉王上密令追查李斯余党,你倒来添乱?"

副将的刀顿在半空。

叶阳注意到他喉结动了动,目光扫过自己腰间的鱼符——那是从李斯旧属那里顺来的,还带着前主人的体温。

"对不住大人。"副将抱拳时,刀鞘擦过叶阳的手背,"小的也是听赵中车令说......"

"赵中车令?"叶阳的声音冷了三分,"赵高的话什么时候比王上的密令管用了?"

副将的额头瞬间冒出汗珠。

他后退半步,刀尖垂向地面:"大人请便,小的这就带人去别处查。"

火把队转过街角时,叶阳摸了摸后颈——那里还留着副将刀鞘的凉意。

玄铁凑过来时,他能闻到对方身上的血腥气:"太子,那副将提到赵高......"

"走。"叶阳扯了扯帽檐,朝着宫墙方向大步走去,"李斯旧属说他在御花园假山下等。"

御花园的桂花香裹着夜露扑来。

叶阳绕过那株千年银杏时,看见假山后闪过一道白影——正是白天献图的中年人。

他的官服下摆沾着泥,看见叶阳时,膝盖一弯就要跪,被叶阳扶住。

"大人,来不及了。"中年人攥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王上今早翻了二十本奏疏,每本都画了红圈。

中车府的人夜里往禁军大营送了三车酒,说是劳军......"

叶阳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想起三日前截获的密报里,嬴政急召蒙恬的理由是"北境匈奴犯边",可蒙恬的三万边军此刻怕还在函谷关打转。

而赵高送酒劳军——当年嫪毐之乱前,也是这样往长信侯府送了十车酒。

"王上要清洗朝堂。"中年人的声音发颤,"他怀疑左庶长、右内史,甚至......甚至上将军王翦。

赵中车令说,等蒙恬一到,就以通敌罪拿下所有异己。"

叶阳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

剑鞘上的云纹硌着虎口,像嬴政此刻紧绷的神经——这个从邯郸巷子里杀出来的秦王,终究还是信不过自己的臣子。

"玄铁,带青隼去禁军大营附近蹲守。"他突然开口,声音低得像夜风掠过桂叶,"林三,你去太仆寺查今日进出宫的车马。

其余人跟我去明光殿后苑——那里有间密室,藏着嬴政的密档。"

中年人还要说什么,叶阳已经转身。

月光透过银杏叶洒在他背上,将影子拉得老长,像一柄悬在咸阳城上空的剑。

远处传来三更梆子声。

明光殿的飞檐在夜色中若隐若现,殿内的烛火映得窗纸发红,隐约能看见一道人影在案前走动——那是嬴政,正在批他的清洗名单。

叶阳摸了摸胸口的平安符,那是林婉走前塞给他的。

符纸有些潮,许是沾了渭水的夜露。

他望着明光殿的方向,嘴角扬起一抹极淡的笑。

这一局,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