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水库看看。”
林霜猛地坐起身来，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她从来不是个轻易能被打败的人，与其闭门造车，不如走出去，实地考察，说不定会有转机。
梁诚抬头望着妻子倔强的侧脸，不由得露出赞许的微笑。
他太了解她了，这个看似温婉的姑娘骨子里比谁都固执，认准的事就一定要做到底。
“好~！我们明天过去。“
梁诚将写字台上的地图收了起来，整理好。
起身时，习惯性的揉了揉林霜的发顶。
他也觉得该去一趟，说不定能够寻到改变目前困境的办法呢！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吉普车就行驶在了崎岖的山路上。
晨雾中，林霜隔着车窗玻璃，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荒原。
路两边的灌木在风中摇曳，像极了垂死挣扎的手臂。
“到了。”
梁诚停下车，眼前的水库早已干涸见底，龟裂的库底像一张巨大的蜘蛛网。
看着眼前的景象，林霜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她蹲下-身，指尖轻触裂缝，精神力如涟漪般向下扩散开来。
突然，她原本沉寂的眸子，迸发出亮光。
“梁诚！这下面有暗河！”
梁诚闻言立刻单膝跪地，手掌贴在地面上。
果然，在干涸的表层之下，隐约能感受到水流的脉-动。
“如果能打通这条暗河……”
林霜的声音因兴奋而微微发颤。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笑容。
还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呢！转机就在眼前。
打通暗河这样的大动作，两人不可能偷偷摸摸的完成，这个时候梁诚的那些战友便派上用场了。
两人开车回了清水县。
梁诚不想惹上烂桃花，于是直奔着县政府而去，打算晚上让战友把两人安排在县政府的招待所里。
梁诚将吉普车稳稳停在县政府大院门口，门卫看到车子走过来例行检查了一番，确定没问题才放行。
车子开进县政府，在一栋三层的灰白小楼前停下。
下车后，林霜整理了下衣襟，跟着梁诚大步流星地走进办公楼。
“老周！”
梁诚推开三楼办公室的门，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子猛地抬起头。
“梁子？！”
周建设手中的钢笔啪嗒掉在文件上，墨迹晕开一片。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狠狠锤了下梁诚的肩膀上。
“你小子怎么突然……”
他的话说到一半，目光落在林霜身上，那张方才还激动得泛红的脸，瞬间切换成公务人员标准的严肃表情。
林霜抿嘴忍住笑意，这变脸的速度，怕是川剧大师都要自叹弗如。
她微微颔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位副县长。
洗得发白的衬衫领子，袖口磨出的毛边，还有办公桌上那个磕掉漆的搪瓷缸子，处处透着朴素的作风。
刚刚梁诚给他介绍过，眼前的这位周副县长是梁诚在西南军区时的战友，转业时明明可以去省城，却执意回到这个贫瘠的家乡。
此刻亲眼所见，林霜心中不由升起几分敬意。
“那个……弟妹是吧？梁子在信里提过……”
周建设搓了搓手，突然有些局促的说道。
林霜敏锐的发现，面前的壮汉耳朵尖悄悄红了，那样子活像个被老师点名的小学生。
梁诚见状哈哈大笑，爽朗的笑声在办公室里回荡，他用力拍了拍周建设的后背。
“老周啊老周，这么多年过去，你跟女同志说话就脸红的毛病怎么还没改？当年文工团来慰问，你躲在厕所里不敢出来，害得我替你领了半个月的嘲笑。”
“胡、胡说什么！我那是……闹肚子……”
周建设黝黑的脸涨得通红，局促地推了推眼镜，他偷瞄了林霜一眼，声音越来越小。
林霜忍俊不禁，这位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铁血军-人，此刻窘迫得像个毛头小子。
“周县长，听说您当年放弃了省城的锦绣前程，毅然回到这片贫瘠的故土。这份赤子之心，实在令人敬佩。”
林霜目光真诚地看着眼前这位朴实的副县长，声音轻缓却饱含敬意。
她的视线轻轻的扫过办公桌上那个斑驳的搪瓷缸，上面‘为人民服务的红字已经褪色，却依然清晰可辨。
林霜心头一热，这个物资虽然匮乏的年代，却依然有人如此纯粹地坚守着初心。
“这里……总得有人建设。”
周建设闻言一怔，视线望向远处的黄土高坡，晨雾尚未散尽，裸！露的山梁像老人嶙峋的脊背。
他喉结滚动两下，指着县政府大院儿门口那排歪歪扭扭的树苗。
枯瘦的枝干在风中簌簌发抖，仅有的几片嫩叶蜷缩着，像孩童攥紧的拳头。
“你们看那里，我第一天上班时栽下二十棵白杨，三年过去，只剩这三棵还在跟老天爷较劲。”
他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两下，声音里掺着沙砾般的沙哑，却透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林霜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星星点点的绿意，倔强地对抗着满目的苍茫，一种难以言喻的希望，在悄然间滋生。
“可只要不放弃，大西北这片土地，经过几代人一锄一镐地开垦，总有变成绿洲的那天。”
周建设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窗框，那里的油漆早已剥落，露出灰白的木质纹理。
房间内的破败，依然掩盖不住他那由内而外散发的锋芒。
林霜和梁诚心中触动，两人对视一眼。
梁诚简明扼要地说明了来意，当然隐去了用精神力寻找的那部分。
“所以，你确定水库底下有暗河？”
周建设猛地转过身，眼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
他三步并作两步跨到办公桌前，哗啦一声拉开抽屉，抽出一张泛黄的地质图，手指重重地点在清水水库的位置。
“三年前省地质队来勘探过，说这一带岩层结构特殊，可能有地下水流，但谁也没想到会藏在干涸的水库底下！”
梁诚已经俯身在地图上，指尖沿着等高线游走，认真的说道。
“暗河走向如果和图纸吻合，打通后不仅能解决水库蓄水问题，还能引水灌溉下游三个乡的旱地。”
林霜看着周建设兴奋的样子，还是忍不住破了凉水。
“周大哥，要动这样的工程，县里能批多少人力物力？“
她声音很轻，却让办公室骤然安静下来。
林霜的话虽然煞风景，但是不得不说，却是不可能回避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