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赋异饼 作品
29. 最后约定
视线落在她握着的那张肖像上,握着枪的手忽然攥紧。
他从未想过,她会在这里发现那幅画,那张全凭他想象和思念,一笔一划勾勒出的“壹壹”肖像。
微微泛黄的画像慢慢飘向顾屹风,最终悬停在他的面前。
“顾屹风,告诉我,壹壹是谁?”
“……”顾屹风的唇瓣微微颤抖,却终究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引力消散,画纸像断了翅的蝴蝶般坠落在他脚边。
寂静的书房里,只剩挂钟的秒针声嗒嗒嗒砸在两人的心上。
“壹壹……她才是你等了十五年的人吧?”
闻漪垂眸凝视着那张被珍藏多年的画像。
一张素描,画得并不精致,更像是谁梦中回眸,在瞳孔中印下一缕未成型的魂。
空气如涟漪般散开,顾屹风的手表疯狂闪烁。
“漪漪……你的引力波动已经引起时管局的注意,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走!”
顾屹风上前一步,去捉闻漪的手。
她向后退了一步。
这一步像在两人之间划下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闻漪低头黯然,这不是她想听到的回答。
他甚至没有一句解释。
所以他是承认了,他内心深处爱的人不是她。
这一刻,自作多情的尴尬甚至超过了做替身的屈辱。
顾屹风转开视线,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想解释,可是他该怎么解释?
明明是两个人的爱情,却始终只有他一个人在场。
他独自守着秘密这些年,无人见证,无法证明。
那些刻骨铭心的爱,此刻全都成了解不开的误会。
“我突然想起,”闻漪红着眼抬头,“相遇至今,你从来没有说过一句‘我爱你’。
你总说等了我十五年,等我长大,等到重逢,而我沉溺在幸福的幻象里,竟然忘了去思考等待意味着什么。
明明只是救了素昧平生的小孩,又怎么会情根深种苦等十五年?
现在我终于明白,救我并非你本意。
你等的也不是我,而是你的执念。
原来,我一直是别人的替身。”
顾屹风心房剧烈收缩震颤,指尖在身侧微微发抖,灵魂和□□像被撕裂一般痛彻心扉。
他很想告诉她:
我从没有爱过别人,从我遇到你的那天起,始终是你。
那年紫藤花架下的雨天在记忆里清晰起来。
【不哭】
脑海中的声音从那一刻响起。
然后,就有了校园里那几年的甜蜜快乐,
但他没有想到故事的尽头是如此仓促——
伴随着粗重的喘息,顾屹风全力奔向青峦山脚下的树林深处。
“壹壹……快到了……”他撑着大腿调整呼吸,汗水浸透了崭新的警服,“你说、只要我……救下那个小孩,我们就……会有未来?”
脑海中沉默了片刻,
【是……】
顾屹风眼里迸发出执拗的光芒,向着壹壹标记的那棵橡树一路狂奔。
混乱的救援行动如走马灯旋转,直到一切尘埃落定,顾屹风收起枪蹲在七岁的闻漪面前。
他的眼神很复杂,带着审视、探寻,甚至一丝难以察觉的期待。
他有太多问题,但最终,他什么话都没说。
因为她太小了。
当他站起身,准备带小姑娘离开时,
脑海中响起他们之间最后也是最长的一句话:
【她会……在未来等你】
顾屹风瞬间浑身僵硬:
“壹壹!你在说什么!我要的不是她,我要的是你啊!”
脑海中一片寂静,再无回响。
“说话啊!壹壹!”不知所措的顾屹风在树下不断呼喊着她的名字,“回答我!壹壹!!”
“壹壹!”
“跟我说话啊!”
过了很久顾屹风才慢慢意识到,在他救下这个小孩的一刻,时空的闭环已经被打破,不会再有未来的“壹壹”,他已经没有机会和她再说最后几句话了。
是他亲手抹杀了他的壹壹。
顾屹风拼命忍住眼泪,
不能哭,至少现在不能。
壹壹也许还在看着他,所以他不可以哭。
应该让他用体面的微笑告别彼此相爱的回忆,让他笑着送她离开这个世界。
小孩盯着他的警徽,又抬头看向他微红的双眼。
顾屹风缓缓蹲下身,牵着小孩的手与她平视。
这就是你小时候的模样吗?
明明碰触到的是真实,却不是他想要的,他甚至不太想面对她。
但这是他和壹壹之间最后的约定。
故事的最后,顾屹风将那张名片塞进女孩手里。
——我会信守承诺,在未来等着你。
回忆在顾屹风的脑海里翻涌,最终渐渐平息,只剩一片沉默。
他发现残忍的真相:他确实透过闻漪,爱着另一个时空的“壹壹”。
他爱的是闻漪,却又不是此刻站在眼前的闻漪。
他被困在时间的悖论中,找不到出口。
“你说得没错。”这些话像利刃划破喉咙,化作浓烈的血锈味,“我真正爱的人是——”
顾屹风的话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声打断,书房落地窗轰然爆裂,漫天飞溅的玻璃碎片折射出窗外的探照灯光,无数红外线瞄准点布满闻漪全身。
“屋里的人听着!放弃抵抗!”
在凌乱而刺目的白光下,闻漪条件反射地遮住眼睛。
“漪漪!”顾屹风猛地扑过来将她抱在怀里,二人双双跌倒在满地碎玻璃中。
“嘶——”在碾过碎玻璃的脆响中,闻漪听见了顾屹风低低的呻吟。
刚才他用身体护着她,尖锐的玻璃划过后背,鲜血瞬间濡湿了他的衣衫。
闻漪的睫毛颤了颤,鼻尖是顾屹风的身上的气味和血腥味,耳边还回荡着他刚才残忍的话。
他可以为了自己将生死置之度外,但他却不爱她。
多么……可笑?这世界上竟然存在这样不合逻辑的感情。
“顾屹风!”闻漪狠狠推开了他:“既然心有所属,就不要来招惹我!”
她突然旋身,狂暴的引力场从她身下如巨浪般向四周席卷!
刚刚破门而入的特勤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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员来不及开枪,就被引力牢牢定在地上动弹不得。
“不请自来,”闻漪扬手,整栋别墅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天花板不断下沉,墙体爆裂,露出了变形的钢筋,“那就永远留下来吧。”
引力变大,地上的特勤人员手中枪械瞬间扭曲,浑身渗出浓稠的血液,此起彼伏的呻吟瞬间让屋内变成人间炼狱。
“住手!”顾屹风挥开一块坠落的天花板,从身后将她锁进怀里,“我们走!现在!”
闻漪重重挥开他:“顾处长说笑了,我们不是同路人。”
话音未落,她的引力场骤然消退,满地特勤人员终于停止了呻吟。
她看了眼窗外夜色,忽然一跃而起,纵身跳出二楼窗外。
黑色裙摆在空中翻飞,在坠至一楼时突然悬停,随即平稳落地。
她回眸瞥了眼追至窗边的顾屹风,随即头也不回地奔向之前停车的地方。
在连续收拾了几波追捕她的特勤人员后,闻漪终于赶到了停车的小巷,却发现顾屹风早已站在车旁。
闻漪眯起眼睛:“顾处长要搭顺风车?”
“带上我。”顾屹风神色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不曾发生,“我还有利用价值,让我陪着你,这是我唯一的请求。”
“既然你非要跟来,”她摸出刚才的手铐给顾屹风拷上,“我成全你。”
引擎轰鸣,汽车没入夜色。
*
凌晨,汽车停在一处无人经过的暗巷中。
“倪千帆他们还没到?”闻漪指尖轻点方向盘,视线不断扫过巷口每一个晃动的阴影。
“按计划,他们很快就会抵达云川。”顾屹风靠在副驾驶座上,手铐在腕间发出细碎声响,未处理的伤口仍在渗血,在深色的制服上洇开一片暗潮。
闻漪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冷冷道:“他们过来帮你,时管局不会发现吗?”
“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他的话总有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可是闻漪对他现在只剩抵触。
“等验完尸,”她盯着巷口晃动的树影道,“我们就此别过吧。”
话音未落,她整个人被顾屹风猛地拽进怀里,手臂如铁箍般收紧,震得手铐链条哗啦作响:
“你休想!我不同意!”
闻漪反手一扬,引力突然暴增,顾屹风被狠狠按回座椅上。
“认清你的身份,我们不再是监管人和被监管人,你只是我的俘虏。”
她的指尖划过他的制服领口,喉结在领口间划出性感的弧度,“从现在起,你不许对我动手动脚。只能无条件服从我的安排。”
“漪漪,你从来不是替身,这件事我可以解释,但我绝不允许你离开我。”
“闭嘴!你喊的到底是谁?”她不想知道那人是谁,更害怕听到解释。
闻漪突然一撑右手,跨坐到顾屹风身上,抬起他的下巴,冷声道:“顾大情圣,我倒是有一问,既然那么爱她,为什么还要了我,和不爱的人做你不会觉得恶心吗?”
他微微仰头,喉结随着呼吸起伏,闻漪的手顺着颈线一路向下。
“我,唔……”顾屹风突然闷哼一声——她的手在他脆弱处狠狠掐了一把。
“我觉得,很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