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心向上，看着王书生。
王书生也愣了。
怎么回事，他刚才看得分明，是这个小丫头片子砸了自己。
怎么人家的烧鸡上还有两个鸡爪？
周围的旁观者登时看他们的目光就有些变味儿。
姜姓书生掏出二两银子：“不好意思，见笑，见笑。”
朱澜撇嘴：“怎么只有二两银子？你们毁了我们吃饭的心情，二两打发叫花子呢？我们要二十两。”
不仅双成，周围的人都愣住。
哇哦，二十两呢。
几个书生怒了，好么，看在你是个漂亮的小姑娘，让着你，给你二两银子，你倒好了，要二十。
你咋不上天？
掌柜的托着那二两银子：“姑娘，见好就收吧。”
这几个书生，都是富豪或者乡绅，他得罪不起。而且这个姑娘不是本地人，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
朱澜怒道：“几位书生，凭空读了圣贤书？你们毁了我吃饭的心情。我没吃好饭，就会肚子饿，说不定就会生病。生了病没钱看大夫，说不定就会死去。你们就是杀人犯。杀人犯们，二十两银子，买四位贤名令誉，难道不划算吗？我可是替你们着想。要不然，我去报官，说你们四位诬告之罪？”
这几位可是读书人，他们最在乎的，就是读书人的身份。
果然，四位书生都沉默。
掌柜的可没想到朱澜这么能说，他手心依旧朝着王书生，甚至还往前伸了伸。这意思太明显了。
王书生无奈，只好从袖子里掏了掏，只有八两。另外三个书生凑了二十两，朱澜这才罢休。
她把银子交给掌故的：“掌柜的，看到外头那几个乞丐了嘛？”
外头，有七八个乞丐挤在那里看热闹。
“我买二十两银子的馒头、包子，送给他们吃。”
掌柜一眨眼就做了二十两银子的生意，高兴得简直要跳起来：“好嘞，包在小人身上。”
那些乞丐眉开眼笑，把四名书生给轰走了。
朱澜就和乞丐们聊天。要知道，天底下没有乞丐不知道的事。
“那个姓姜的书生，家是哪儿的？可有兄长？”
乞丐们抢着说：“姑娘，那个姓姜的住在镇上，是姜家的二儿子，大家都叫他姜二爷。”
“他上头有个哥哥姜大爷，老早成了家。嫂夫人是京城来的姑娘，大户人家。”
“不过，听说这姑娘在姜家过得不好。他们家老夫人嫌弃她没什么嫁妆，带来的嫁妆都是空箱子，所以天天蛐蛐她。不过，大家都不信。谁家嫁妆会是空箱子呢。”
“姜家那些人吞了人家的嫁妆，呸。”
“听人说这夫人的外祖父全家都被烧死，夫人进京送丧，从京城回来后，就被关起来了，还小产了。”
朱澜越听越气，这说的不就是自己姐姐吗？
“姜家那位大爷，对他夫人可好？”
“姜大爷家里好几个妾，就是他纵容小妾气得正头娘子小产。嘿，这姜大爷宠妾灭妻，看着人模人样的，一肚子男盗女娼。”
说话间掌柜的带着几个小厮送了几篮子肉包子、菜包子、馒头和花卷过来，几个乞丐一哄而上，每人抱着一大包的吃食和朱澜告辞。
掌柜的满脸堆笑：“姑娘，小店实在没那么多包子馒头，这是剩下的银两，共计十三两，您收好了。”
双成接过银子，和朱澜离开了饭店。
暮色降临，朱澜和双成睡下。朱澜睡不着，她很愧疚。
她还是来晚了。
一家人都以为姐姐在这里过得很好，谁能想到，她报喜不报忧。如今被小妾气到小产，还被关在小院子里不许出来。
姐姐善良，柔弱，逆来顺受。
她的身子，一定没养好。
想到这儿，朱澜翻身而起，看了看呼呼大睡的双成，开门出去。
夜色遮掩住一切，到处都是安静的，猫儿和狗儿都睡觉了，朱澜就在这寂静的夜色中穿行。
姜家很好找，就在护城河边上，一套很大的宅院静静矗立着。
院子里挂着不少灯笼，只是不知道朱芸住在何处。
朱澜有心往院子后面寻找，果然看到一处小院子里亮着昏黄的油灯。朱澜快速跳上墙头，趴在屋檐那里往下看。
夜深人静，为何这里还点着灯。
幸好窗子开着，有人在里面做绣品。她垂着头，发髻上一根簪子都没有。
正是朱芸。
朱澜差点儿哭起来。
姐姐。
姐姐。
我的姐姐。
就住在这里，深更半夜还在做绣活。
她过得这么苦。
她还不让双成给自己说。
朱澜悄悄扇了自己一耳光。
姜正春，我要你整个姜家都要和姐姐道歉。
朱澜不敢惊动朱芸，要想个办法和姐姐相见。
她看到朱芸站起来揉了揉眼睛，显然是油灯太暗，眼睛伤到了。朱芸揉了揉眼睛，就要关窗子，却听到外面有人轻轻敲了敲小院子的门：“嫂嫂，开门。”
朱澜一愣，这声音好熟悉。
朱芸立刻吹灭了灯。
外面的人等了一会儿，见朱芸没什么动静，低声说道：“嫂嫂，你快开门，要不然有人听到了可就不好。你身子没养好，我给你送点儿人参来补一补身子。”
那是一个书生模样的人站在门外，正趴在门缝那里往里看。
朱芸走到大门那里：“二弟，我早就说过了。你再来，我就和婆母说。请你回去。二弟是读书人，还请自重。”
那人说道：“嫂嫂，大哥太过分，他不疼你。嫂嫂这等人才就应该宠着护着，弟弟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你放心，我们的事，自然不会有人发现。”
朱澜大怒，抬手就打到他脖子上。
那人晕了过去，撞到门上，发出哐当的声音。朱芸吓了一跳，也不敢吭声。就听到外面有人说道：“姐姐，是我，朱澜。”
朱芸：“……谁？”
“姐姐，开门，是我，澜儿。”
朱芸根本不信：“你、你骗人。我妹妹在京城呢。”
朱澜说：“姐，你抬头看。”
朱澜赶紧抬头，就见到墙头上趴着个姑娘，月色下正担心的看着自己。
正是朱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