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陆恂的骚话

这场亲近突如其来,毫无预兆。

栖月隐约察觉到陆恂的情绪波动,但不确定,陆恂本身太难看透。

他的习惯、喜恶和想法,栖月只能凭自己一点一点观察,相处这些日子,即便有些了解,也只是一点皮毛。

就像她以为放开拥抱后会不自在,可陆恂却自然而然地牵过她的手。

拉着她转出屏风,待净了手和面,又拉着她往偏厅的食案边坐下。

他从容平静,仿佛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无需言语,却叫栖月感到放松,也淡化了类似羞窘无措的情绪。

或许寡言和沉稳使他看起来高傲冷漠,但其实,陆恂比谁都洞察,敏锐。

这世上总有一种人,强大而威严,他们生而高贵,掌控一切,不动声色便能解决任何事情。

陆恂便是这样的人。

食案上已经摆好烧笋鹅、江南蒿笋、海白菜和一碗珍珠翡翠汤,色香味俱全。

陆恂确实有些饿了,除了惯用的几样,连那道烧笋鹅,都赏脸尝了两口。两人一道用完饭,侍女再盛上乳酪。

栖月打开羹盅盖子,奶白的乳酪散着微微热气,正好可以入口。

她献宝似的将羹盅推到他面前。

陆恂问,“你不吃?”

原本栖月也有,不过时哥儿淘气,小手拍洒了一盅,弄的衣裳、地上到处都是。栖月还没生气,那小人儿倒先委委屈屈哭起来,少不得一番哄抱,一来二去耽误工夫,便没再多做。

“我吃饱了,”她自然不会说扫兴的话,只是催促,“您快趁热尝尝,很好吃的。”

这乳酪可不易做,以牛乳和粉饼揉合,蒸制成酥,辅以果浆点缀,吮味入口,似黏似化,甜润无比。

栖月费了一下午精神,就为了陆恂吃得好。

谁知陆恂又将羹盅放回来,“你也吃些。”

栖月愣一下,嘴比脑子快,“您不会以为我下毒吧?”

陆恂正捡一块金乳酥吃,闻言看她一眼,口吻淡淡,“不好笑。”

“……”栖月默默拿起调羹,舀一口送到嘴边。

陆恂从回来便不大对劲,算了,不吃就不吃。

这乳酪做起来繁琐又细致,味道极好,似固非稀,沾齿即化,鲜甜浸润。

方子是姨娘教她的,便是显国公府见多识广厨娘也不曾听闻,并对此大加赞赏。

也不知姨娘是从哪里得来?

栖月并不嗜甜,吃相也斯文,一口接一口,唇边不觉染了层浆果的红。

隔雾海棠,灯下美人。

陆恂那么一眼扫过去,视线便落在她张开吃着乳酪的唇瓣上。

樱唇鲜润,泛着一层诱人的颜色,像朵半绽半闭饱含花蜜的花骨朵,诱人想探尝其中滋味。沾了甜浆的唇,一点粉嫩舌尖从口底探出,舔了下唇瓣,还没看清楚,便又缩了回去。

陆恂身体似一下硬了很多。

他很少有冲动的时刻。

身处高位,谋定后动,权衡利弊,才是要义。

可方才在屏风后,栖月朝他笑得无知无觉,圆圆的眼睛,又黑又亮,让陆恂想起幼时那只曾陪伴过自己的橘猫,“金丝虎”。

乖巧听话,就那么默默地等着你,好像你一招手,她就会过来,陪着你,卧在你的怀里打鼾。

他从前没护住金丝虎。

现在,他又有了新的。

栖月分毫不觉,正吃着,陆恂出声,“好了。”

她抬起头,只见英明神武的陆大人正垂眸注视她,“叫你先吃,没让你吃完。”

栖月:……!

借她八百个胆子,也想不到陆恂的那句“你也吃些”,意思是叫她先吃,吃剩的给他。

栖月觉得是她想错了。

可陆大人明晃晃又隐含催促的眼神,分明就是那个意思。

怎么就同食一碗?

再不济,好歹拿个小碗先分出来再说。

她真的很不了解男人!

栖月的脸不争气地红了。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通传,“二姑奶奶来了,请见夫人。”

陆娇?

这会儿陆恂正慢条斯理吃着羹盅里的乳酪,用的还是同一个汤匙……

栖月头一次对见到陆娇生出急切来。

……

“你怎么会寻到我这儿来?”栖月问。

陆娇的诉求很简单,只有两个字:

求官。

给宋临求官。

可不简单的是,她不找父亲显国公,不找大哥陆恂,甚至亲娘王夫人,竟然来找她。

她是什么很有权势的人吗?

陆娇先前还有些抹不开脸,这会儿说开了,倒也振振有词,“你自然没那个本事,可大哥有,大哥那么疼你,你说的话比我有用。”

这当然是个悲伤的故事。

她最瞧不起姜栖月,现在却不得不在这个女人面前低头。

可宋临催得紧,今日又来信询问进展,她实在没有办法。

今日大哥为姜栖月,连母亲的人都打了,陆娇觉得,自己捏着鼻子求求栖月,说不定事情能成。

尽管不肯承认,但姜栖月算是她最后的希望。

“我为什么要帮你?”栖月小嘴一张,就能把人气死,“咱们关系又不好。”

这是实话。

陆娇回回见到栖月,夹枪带棒,从没个好脸。其他姊妹、妯娌,不论心下如何,总有个面子情,陆娇是恨不能将“我瞧不起你”刻在脑门上。

果然,栖月说完,陆娇的脸立马沉下来,到底还不死心,硬邦邦道,“那你想怎么样?”

臭女人,她都亲自来求了,还要拿乔。若非为了夫君,姜栖月也配?

栖月一眼就看出陆娇心中所想。瞧瞧,这才是千金大小姐,不过一句重话,她就受不住。

也不知那宋临给她灌了什么迷魂药。

逼的这位大小姐纡尊降贵来求人。

不过陆恂都不管,她才不要给自己招惹麻烦。

“官场上的事,我是不懂的,还是要问过你大哥的意思。”

这便是推脱了。

陆娇急了,这会儿再顾不得什么脸面,父亲不管事,母亲全身心都在远舟回京一事上,大哥又不肯,她实在无路可走:

“从前我若有不对的地方,嫂……嫂嫂,你别与我计较,我跟你赔罪……”

“房屋,地契,珠宝首饰?只要你肯帮我,要什么都可以。”

栖月本来都打算走了,听她这么一说,又重新坐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