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无名酒吧
张远第三次路过巷口的霓虹灯牌时,终于停下了脚步。电子屏上跳动着暗红色篆体字——"浮生阁",下方小字标注着营业时间:子时到卯时。他掏出手机拍下这诡谲的招牌,发在摄影爱好者群里:"深夜打工人求探店,这地方敢在写字楼群开酒吧?"
三分钟后,手机弹出一条私信:"带单反,穿深色衣服。"
推开厚重的铜制门扉,冷雾扑面而来。吧台后站着穿墨绿长衫的男人,银丝眼镜链垂在深灰色围巾上。张远注意到他右手小指戴着枚翡翠扳指,灯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
"张先生。"男人将冰桶推向他面前,"知道为什么选你吗?"没等回答,水晶杯已斟满琥珀色液体,"三年前你在老街拍的《守夜人》,最后那张照片的暗角处理,很像我的手笔。"
张远后背瞬间绷直。那组获奖作品他至今不敢示人——暴雨夜拍下的模糊人影,后来被证实是拆迁队烧毁的百年戏楼。当时取景器里分明没有人,但成片角落却有团似人非人的黑影。
"您怎么......"
"叫我四哥。"男人抬手示意调酒师退下,"尝尝看,用景德镇碎瓷片当冰球,配二十年陈的竹叶青。"酒液入喉的刹那,张远听见自己腕表发出古怪的咔嗒声,表盘数字突然倒转回1923年。
第二章 空巷琴音
从此张远成了浮生阁的常客。四哥总在打烊后留他饮茶,紫砂壶里泡着武夷山母树大红袍,配着从故宫流出的雕漆食盒盛装的蟹粉酥。最奇的是每次离开时,衣领袖口总会沾着不同年代的碎屑——前天是民国时期的戏服金线,昨天是八十年代的粮票油墨。
某个梅雨夜,张远在暗房冲洗照片时发现异常:取景框里四哥的倒影始终比本人慢半拍。他举着放大镜比对,突然听见楼上传来《广陵散》的琴声。那是四哥从不弹奏的古琴曲。
抓起相机冲上三楼,琴声却消失了。空荡的琴房里,明代古琴"松石间意"悬在墙上,琴轸处凝结着新鲜松脂。张远颤抖着按下快门,闪光灯照亮琴身内侧的刻字——"胡氏四郎制于崇祯癸未"。
第三章 茶楼幻影
"南城拆迁队又闹事了。"四哥某日递来当天的《临江晚报》,社会版头条照片里,拆迁办主任身后赫然立着戏台藻井的虚影。张远想起上周拍的拆迁现场,无人机传回的画面总有个撑伞的红衣女子在屋顶游荡。
两人驱车前往时,茶楼已人去楼空。四哥抚摸着褪色的"云上茶社"匾额,突然拽着张远闪进屏风后。十几个黑衣人破门而入,为首的举着罗盘喊道:"胡四爷,您藏在戏台下的东西该交出来了!"
四哥冷笑捏碎茶盏,瓷片在空中凝成剑阵。张远看着那些人像被无形力量撕碎,碎布与血珠悬浮在半空。待黑衣人化作飞灰,四哥才松开手:"二十年前他们为抢地契烧死七个戏班弟子,今夜该还债了。"
第四章 青衫客
随着交往加深,张远发现四哥的秘密:他总在雨天消失,归来时衣襟沾着不同年代的泥土;酒窖里藏着从青铜爵到红酒窖的全套酒器;更诡异的是,所有接触过四哥的人都会梦见自己前世——调酒师阿蓉梦见自己是民国歌女,保安老周总念叨着要回山西票号。
某个雪夜,四哥醉后抚摸着张远的相机说:"知道为什么选你吗?你总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他摘下眼镜,瞳孔里闪过鎏金篆文,"三百年前我在戏楼地宫藏了本《营造法式》,今夜要交给你了。"
第五章 空宅遗韵
当拆迁队真来强拆时,张远带着相机冲进废墟。按四哥给的线索,他在承重墙裂缝里摸到冰凉的金属盒。正要打开时,拆迁办主任带着人围了上来:"听说张记者对老物件感兴趣?市博物馆正缺个顾问......"
情急之下张远按下快门,闪光灯照亮主任扭曲的脸——那分明是四哥的模样!照片里的人穿着戏服,背后戏台正在坍塌。主任突然发出非人的嚎叫,皮肤下凸起无数游走的金线。
"小心!"熟悉的墨绿身影从天而降。四哥甩出三枚铜钱击碎玻璃幕墙,狂风卷着百年尘土扑面而来。在漫天飞舞的戏服残片里,张远看见无数透明人影在重建戏楼,有个撑油纸伞的少女对他颔首致谢。
第六章 长街灯火
三个月后,张远在整理照片时发现惊人秘密:所有与四哥的合影里,对方都穿着不同朝代的服饰。最诡异的是那张雪夜照片——背景里模糊的牌匾写着"浮生阁",而现实中的酒吧根本不存在。
他带着证据去找四哥,却发现浮生阁变成了连锁奶茶店。店员说从没听过这个名字,监控录像里取而代之的是网红打卡点。正要离开时,张远听见熟悉的琴声,转身看见四哥坐在街角长椅上,墨绿长衫落满银杏叶。
"该走了。"四哥将翡翠扳指按在他掌心,"记住,戏台塌了还能重建,但有些东西......"话音未落,柏油路面突然塌陷,露出下方戏台残骸。无数戏服金粉从裂缝中升起,在夕阳里拼成四个篆字:浮生如戏。
张远握紧发烫的扳指,听见时空深处传来答句:"相知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