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病弱闺秀3

    黛玉关上院门,只见眼前依稀火光。


    她步伐拖沓,连眼泪也因极度的疲倦与悲伤而流尽。


    看着那条小桥,水流缓缓,映出夜空中断断续续的火光。


    黛玉的脑海中不止一次的自责与痛苦。


    她没能等到宝玉回来便已让贾府家破至此,甚至没能为身侧之人争取一线生机。


    贾府不守身持家,奢靡浪费,坐吃山空;管家不严,才出吴新登那类贪墨家产的家仆,才至环茸蔷三人带贼上门,自戕自害。


    落罪抄家并非重点,贾府的奢靡、族人的堕落,只是成为了这场末世灾难的引子。


    纵使自己阅遍千书,也难敌四手。


    只怨苍天无情,恶人当道,为虎作伥。


    可莫说贾府今日如此,但尚且有一口粥水汤药喝。


    天下大乱,寻常百姓家怕是既要面对贼寇戎羌,更是连吃的都没有。


    无论是贾府里的闺中小姐,或是作一寻常百姓,黛玉都觉乱世之下只有绝路。


    刚才渗人的叫声已经变得时有时无,好似外面人都被杀了干净。


    此时无声胜有声,像是对她的残酷审判,一切过往都在此刻归零。


    远远瞧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好些人,可还有人佝偻着行走巡视,有人蹲在尸边似在啃咬。


    黛玉见了,却不惊惧。


    她只想,若自己去了,歹人或许就消停了,能给贾府众人寻一条生路的话,见了老太太还能说自己尽力了。


    也能留得清白,不至于受人侮辱,还有颜面见宝玉。


    她没有再回头,站上桥栏,抛起手中的绳索挂于树梢,打了个死结。


    竟如此简单,如此快。


    黛玉双手抓住绳环,朝远处连喊了三声宝玉,便蹬了脚从桥栏上离开。


    意识渐渐模糊,眼前一黑前,只见那几人许是听到了声响,身形扭曲疾步奔向自己。


    她想要挣扎,但全身的力量几乎用尽,身体只剩下摇曳不定的余晖。


    身体中混沌渐无,没了力气,只随劲风摇摆。


    令人窒息的感觉让她登时觉自己已然灵魂出窍……


    “莫要停留!”


    那声音如雷般在她的耳边炸响,一个低沉而急切的男人,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她并未感到如预期般的解脱,反而有一股剧烈的拉扯感从腰间传来。


    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剧烈的震动,被猛地从死亡的深渊拉了回来。


    腰间那猛的有一劲力,震得她弯腰将腹中黑水全呕了出来。


    她勉强睁开眼睛,看到了那身高挺拔的身影。


    那人将她完全罩在阴影之下,昏暗的夜色遮蔽了他的容颜,但长袖振舞,金刚仗横于身后。


    她能感到,他的存在是如此强大,无可忽视。


    那人像拎猫一般将黛玉从桥栏上拉起,坚强的臂膀环绕住她的腰间,从背后托住了她。


    “你想被活尸吃了吗?”那人冷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愤怒与警告。


    黛玉的心头却有一种莫名的失落,她内心的某个部分似乎已经彻底放弃。


    好歹让她清清白白地走。


    黛玉脑中一片混乱,但陌生男子如此近距离的靠近还是让她害怕又生气。


    “你放我下来!”


    那人却不语,紧紧抱住她,只见一人扭曲地快速袭向他们,伴着野兽般的嘶叫。


    黛玉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只闻到腐尸版的气味。


    这一瞬间,对面便要挠过来,耳边铜环震响,似有棍棒携风而过,那腐臭的人便飞了出去。


    “不想死就别说话。”


    说话间,又有两人袭来。


    黛玉吓得抱紧了身旁唯一的依靠,而男人手中的禅杖只一转,不知如何,那两人也被击倒。


    地上三人扭曲挣扎,男人“啧”一声,松开了黛玉。


    可就在黛玉准备授受不亲躲开时,男人拉着她的手腕,快步跑离园地。


    黛玉本就是病弱娇贵,被强行带着向前。


    想停下来,可身后几人嘶吼着穷追不舍,身前男人手腕又扣得紧。


    他们就这么闯进了一处院子,眼前的景象仍旧是火光,尸体遍地的凄凉,刀刃相击的声音此起彼伏。


    借着火光,黛玉才看起男人的背影。


    那人看着身长八尺,脊背挺阔,身形魁梧。


    一身素色僧袍沾染了血色,手中的金刚禅杖铜环铃铛作响,可腰间又别一长剑。


    似僧似匪。


    他们就这么从人前疾跑而过,黛玉喘极,“你……你是谁!”


    男人这才回过头,见黛玉为难,只一用力,又把黛玉扛了起来。


    “在下裴石,追一活尸,路过。”


    黛玉脸色苍白,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没了生气,就像一具松散的木偶,倒也让裴石省了麻烦。


    血腥气息弥漫的贾府大观园,曾经繁华的府邸变成了强盗和活尸的猎场。


    他并不打算干涉这场乱局,他有自己的目标——寻找那具红衣活尸。


    既然已经救了人,那就不要白干,还是将她安置好。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裴石不知不觉中抢走了贾府最值钱的东西,立刻便被认识黛玉的贾环和钱槐盯上了。


    “这和尚哪里冒出来的!”一个充满敌意的声音响起。


    裴石循声转过头,只见不远处争斗的人都看向了自己。


    柳湘莲与贾环两班人在院中打得昏天黑地,不分伯仲。


    贾蓉、贾蔷手中已经有了宝玉和平儿做要挟,见势不利,早已跑了。


    柳湘莲与冷子兴一伙只管劫财,可贾环还想夺得贾府的宅邸,他就必须要抓住管家的林黛玉。


    裴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堂而皇之地扛着黛玉,引着好几具活尸,在园子中穿行而过。


    钱槐对贾府没兴趣,贾环和赵姨娘在,他本也只能得些金银。


    但他要黛玉,偏让人抢了先!


    看到裴石抱着黛玉,贾环顿时愣住了,随即怒声道:“快!给我抓住他们!抓到有赏!”


    裴石意识到自己怕不是已经卷入其中了,叹了口气。没有理会他们,依旧稳步向前走,丝毫不慌乱。


    他知道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应对这些人,只是他不愿多费时间。


    一路不见自己所寻那红衣披发活尸,裴石打算将这烫手山芋搁下。


    可他们没有意识到,只追赶黛玉他们而来的活尸,却因为见了活人,开始不分对象地肆意咬人。


    裴石并不在意身后的惨叫,也不在意其他活尸如何攻击别人。


    行至池边,见有一小亭在池上,独有一曲桥入亭。


    活尸不会水性,又不善攀登,高处便是安全的。不仅能避开活尸的袭击,也能更好地观察四周。


    借着凭栏,裴石轻易攀跃上了潇湘馆边上的滴翠亭。


    裴石将人放在倾斜的亭檐上,拍了拍黛玉手臂,“醒醒。”


    他不可能守在这,他还有事做。


    裴石蹲在黛玉面前,不顾她刚醒,便掰下脚边一瓦片,递了过去。


    黛玉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又见裴石不耐烦的表情而惊恐,忍不住后退。


    裴石注意到她的惊恐,强行拉过黛玉的手,将瓦片放在她手上。


    “待会看到任何人,不管男女老幼,只要不说人话的,都用手里的瓦片砸它们脑袋。”


    黛玉茫然地看着他,她不能理解他的话。


    她刚才几乎决心一死,现在却被一个陌生男人带到从未来过的高处。她的心情复杂,甚至一时忘了自己本该死去的决定,反而想着,若是砸死人怎么办。


    可对方好像知道黛玉在想什么,紧跟着道:“砸它们脑瓢,砸死最好!”


    裴石见她没反应,皱眉喝道:“知道了吗!”


    黛玉猛地连连点头。


    裴石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就在这抖斜的亭檐站起。


    劲风吹拂,他身形高大,竟能站得如此轻松稳当。


    说罢,他便纵身跳下亭檐,一身落地闷响,伴着振袖声,他竟安然起身,拔杖欲走。


    可只走了两步,裴石又回头对黛玉喊道:“吊死很丑,入不得轮回,以后别干傻事。”


    滴翠亭上只她一人,黛玉彻底回过神了,抬头扫向火光中的大观园。


    没有了刚才杀声四起,只余下偶尔几声惨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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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远处一群贼匪,只见手中刀光逼人,成群朝这里跑来。


    贾家已是覆巢。


    她怪自己刚才的无能,更怪那个男人——裴石,若她就此落入贼寇之手,恐怕生死无望,求死不能。


    气急之下,她从亭檐上拾起一块瓦片,狠狠砸向裴石的背部。


    她的眼神愤怒而绝望,“都怪你!多管闲事!”


    裴石站于亭下,莫名被人袭击,姑娘还屡屡命中。


    只可惜力道实在是小,他完全不在意她的小小反抗,心中反倒有些不耐烦。


    裴石咋舌,眉头微蹙,“别闹!”


    贾珍和钱槐率先赶到滴翠亭下,其余几人则堵在这唯一的曲桥前,势要拿下林黛玉,夺得管家权。


    贾珍脸色阴沉,冷冷一笑:“臭和尚!你要保她吗?”


    钱槐随即也嗤笑:“现在连和尚都落草为寇了?”


    裴石的事情受了阻碍,本就烦。


    虽说自己现在已经还俗,但对面的人太没礼貌了!


    他就算肚子饿极,也不会去做打家劫舍的勾搭!


    他看垃圾一样冷眼瞧人,与贾珍擦肩而过时,还推了贾珍一把。


    “让开!”


    贾环踉跄着被钱槐扶好,阴鸷的眼神看向裴石。


    可是裴石背脊挺立,甚至毫不在乎贾环的威胁。


    肃穆的脸上刀削斧劈的棱角,俯视他人的冷峻眼神里,是不容侵犯的威严和强大的煞气。


    方才这个和尚单手就能抱着一人在乱斗中毫发无损的疾行,且这人八尺身,身形魁梧,看似武僧,让贾环觉得不惹为好。


    好在裴石走了,看起来不想多管闲事,贾环暂且放下不计较。


    可裴石没有说出口的否认让黛玉一愣,他虽救了自己,却显然不想帮忙。


    黛玉心中愤恨,更觉是裴石让自己现在落人虎口,真真是可恶至极。


    贾环看向黛玉,才要叫嚣,脑袋就被一块巴掌大的瓦片猛烈地砸中。


    贾环没有预料到这一击,顿时脑袋一阵剧痛,鲜血顺着额头流下。


    他愣了片刻,随即怒目圆睁,指着林黛玉道:“你竟敢打我!


    “贾家怎么会出你这种不孝子弟!”黛玉怒斥,声音里满是愤恨。


    手里的琉璃瓦正中贾环脑袋,打得又准又狠。


    说完,抬手又是一块飞去。


    纵使贾环躲了,还是砸到了他的脚边。


    “我看你能嚣张几时!待我上去,定把你拉下来送人玩乐,再在宝玉面前杀之后快!”


    林黛玉听到宝玉名字,便想自己若在宝玉面前被杀,必让宝玉肝肠寸断。


    又想到刚才自己欲自挂林中,宝玉日后若见到又会如何?


    黛玉顿时恨自己刚才软弱至此,更狠贾环如此恶歹毒心肠。


    她心中不甘,决心以最凄凉的姿态反击。再弱小的她,也不能任由这些人肆意践踏。


    “你竟做了强盗,手刃生父亲眷,根本不配为人!”


    她颤颤巍巍站起,随手又丢两片瓦片过去。虽砸不中,反倒生了勇气。


    “我一定要让你们全部血债血偿!”


    裴石本不想管这事,可听见刚才还要自戕的人竟因为仇恨而生了勇气。


    他笑了笑,倒觉这姑娘和自己也算投缘。


    “现在贾府的人就差死光!我看你还能怎么办!”


    贾环不依不饶,与林黛玉一上一下隔空对骂。


    裴石打算处理完这件事再回来将人送下来,抬脚要走,却被一刀横在面前,挡住了去路。


    “干什么去!”钱槐冷声喝道,眼中充满敌意。


    剑拔弩张间,忽然,一声惨叫划破空气,众人纷纷侧目。


    只见人群中,那个披散着头发,身穿血红衣裳的活尸正在追逐一名贼寇。周围人慌乱逃避,眼看着活尸渐渐逼近。


    裴石一眼锁定了那具活尸。


    别的活尸,多是粗麻衣服被血染红了,又变黑。


    只有那具活尸,身上发黑的血污也掩盖不了那大红嫁衣。


    它的存在,仿佛是所有恐怖的象征。


    他低头看了眼仍横在他面前的刀,眉头微蹙,“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