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风恋云 作品

38. 灰机

    素来低调的男人难得张扬,抱着她走上舷梯,站到飞机机舱的中央,半拥着她的细腰,转了一圈,室内最奢华的装备尽收眼底。


    “好…好了,我自己参观大飞机……”


    董糯的腿已经无力地放下来,未及落地,程鹭寻只手托着她,将人放在了桌上抵着。


    董糯瞬间又乖如鹌鹑,僵硬的这么坐着。


    脑袋垂下,不敢看他。


    小姑娘在人多的时候倒是热情大胆,无人处,却畏首畏尾起来。


    程鹭寻勾着唇角,重新弯下腰,往她的方向凑。


    “怎么了。”


    董糯热得扯下围巾,紧张地抓住一簇流苏:


    “我很冲动地来了机场,因为今天的事情,真的需要当面、亲自来跟你道谢!”


    程鹭寻直起身,轻笑了声:“哦。”


    董糯忽地松了口气,又莫名有一点点的小失落。


    她今天戴了他送的爱马仕围巾,可他似乎并没有认出来。


    大概已经忘了。


    别墅衣帽间里,他为她购置的衣物实在太多,他显然不可能留意到每一件的款式。


    就比如这次他千里归来,也不太可能去关注她特意洗了头才出门的。


    除了洗头这一最高礼仪。


    董糯为了表达自己的谢意,还下单了一万多块的红酒礼盒,已经由快递员送到别墅了,今晚就可以开瓶。


    “你这是要庆功喝个痛快?”


    “不不不,我酒力差,你知道的。酒留着你和朋友喝吧!”


    董糯顺便提了一嘴田诉杰和魏晓。恩人的发小就是她的发小,态度也一定要热情。


    程鹭寻唇角扯了扯,“他俩烦人,不想和他们喝。”


    “啊?!那你把酒退了吧,我重新给你下单礼盒,你想要什么?”


    小姑娘半俯着身,点开购物app搜索各类礼品,披散在肩上的长发徐徐垂向胸前,她抬手别到耳后,嘴角上扬,颊边的酒窝若隐若现。


    勾得人心痒。


    程鹭寻撇开眼,嗓子空咽了下,往后退了一步坐在椅子上。


    “酒不用退。谢了。”


    “客气什么,应该的。”


    气氛沉默下来,突然变得有些不自在。


    男人不再站在身前,董糯不动声色地,将两只腿往中间小小地挪,自然而然的并拢起来。


    先才当“挂件”太久,大腿有点酸疼。


    双脚吊主桌边交替晃悠,她看了看飞机内饰,又看了看外头起起落落的航班。


    平静心情没持续多久,她就回想起了今早刁女士自杀的事情。


    一个小三,以死谢罪,代价实在惨烈。


    昨天她对刁女士确实说了些话,回忆起来倍感不安,董糯很愧疚,总觉得是是自己的原因,才导致了如此悲剧。


    程鹭寻抿着薄而好看的唇,安静地看了董糯两分钟,才开了口。


    “家属声称,你恶言恶语逼死刁女士。所以,当时她纠缠你,你有录音吗?”


    “没有。我完全没想到她已经怀孕,不然我……”


    “现场有监控吗?”


    “有是有,但监控只有图像,没有声音。我叫她不要缠着我,问她为什么当小三,语气很生气,可是没到辱骂她的程度……不过,从结局看来,她肯定觉得我侮辱她了,不然也不会自杀。”


    董糯咬了咬唇,内心有些煎熬。


    事到如今,她发现,自己什么证据也没有。


    面对一尸两命的指控,她无法反驳;


    面对良心谴责,她可能余生都绕不开这道槛。


    董糯垂头坐在桌子上,觉得眼睛酸胀得发热,又愧疚地发疼。


    她抬起头,笨拙地试图掩盖即将涌出的眼泪。


    本以为椅子上的程鹭寻看不到,却见他抬起了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还有手里递来的纸巾。


    “婚外恋的下场注定悲惨,或早或晚。姓刁的投诉过你、给你造过黄谣,还不该死么。至于你是不是真的辱骂她——”


    程鹭寻的声音一贯的冰冷,说道:


    “我相信你没有。”


    最末一句话,让董糯的情绪突然激动,眼泪成串落下,带着哭腔的声音有种被人安慰的满足感。


    “我要哭一下……哭完就好。”


    程鹭寻看着她哭得跟什么似的觉得心疼,但听到她的话有点想笑。


    “我信你,是怕你又哭出泡泡。”


    鼻涕泡泡?


    董糯哭声戛然而止,慌忙用围巾胡乱抹了一把。


    “根本没有。”


    “再哭就有了。”


    程鹭寻拖长腔调,从椅子上站起身,凑到她跟前。


    董糯愣了愣,哭的更大声了。


    反正在他面前,她什么洋相都出过,彻底摆烂算了。


    “我投降好不好。”


    程鹭寻不再拿纸巾给她擦,一手托起她的脸,指腹轻柔的蹭掉她脸上的泪痕。内心悔之不及:


    “让人看见,又以为我欺负你。”


    她吐字不清地抽泣:“这里又没别人。”


    “嗯。”


    他摸着她头发,“后面有些话,我想让你冷静地听。”


    董糯也不知有没有听见,依旧在哭。


    到底只是小姑娘,哭是一种情绪发泄,哭起来就容易不讲理。


    泪珠晶莹,眼尾和脸颊都泛着红,清纯又妩媚。


    尤其是她正用一种湿漉漉的小鹿眼神看着程鹭寻,楚楚可怜的,全然仰仗对方。


    被董糯这么撒娇一般地看着,程鹭寻反倒不想被她这般信赖。


    他双臂撑在她身侧的桌沿,弯下腰,抿去董糯脸上的泪。


    很奏效,董糯的哭即时止住了。


    她眼里噙了泪,睁大了眼睛惊愕地望着他。


    程鹭寻腾出一只手,往上扶住她的后颈,颔首吻上她的眼睫。


    虔诚又郑重。


    小姑娘颤动的眼睫擦着他的唇,微弱的电流顺着脊柱上升,带起一片酥痒。


    湿甜的泪让人莫名上瘾。


    他的嘴唇从她的眼掠过脸颊,细碎的吻一路下移,最后落在她细滑精致的下巴那儿。


    此时此刻,一旦开口说话,她的娇唇就能擦过男人的唇。


    这样近在咫尺的距离,她都能清晰地看到程鹭寻隽逸的眉眼,儿机场周遭的轰鸣声她似乎都听不见了,只听见自己心脏在胸腔里剧烈的跳动。


    良久后,他抬头往上移了一寸,轻吻了下她娇俏的鼻子,一触即分。


    “铃——”


    就在董糯严重失神心悸之时,一道铃声骤然响起。


    程鹭寻懒懒瞥了手机一眼,神色看不出喜怒,他慢条斯理地拒绝了视频通话,转过头问董糯:


    “需要缓缓?”


    董糯不明所以,红着一张小脸,摇摇头。


    搁在围巾的纤指无意识攥紧,将流苏都抓乱了。


    程鹭寻没有马上回电。


    当手机再次响起时,董糯偷偷地瞟了一眼来电显示——


    程天曲


    董糯下意识地问:“你堂弟找你,是不是商量奶奶的病情?”


    程鹭寻哼了一声:“不是。是我找他有事。”


    ?


    这俩堂兄弟不是互相恶心么?怎么竟然会电话联系?董糯好生纳闷。


    通话一接通,气氛果然疏离冷漠。


    程天曲开门见山,既礼貌又不礼貌:


    “请问董糯在吗?”


    董糯:?


    电话找我?!


    一阵错愕,应了声“在,怎么了”。


    程天曲准备闲聊几句,立刻被程鹭寻打断道:


    “今天叫你打电话过来,是希望你把你所知道的情况说出来。”


    程天曲“啧”一声没再说别的,简洁明快地讲述:


    “陈汉尼之前在我手下做事,特爱吹他耍了多少女人,那个小刁跟了他最久,分分合合搞不清楚多少次,后来傻逼女心里头得病,陈汉尼不鸟她,恰好她怀崽了,玉玉症发作跳楼死啦……”


    董糯很震惊:“刁女士有抑郁症?!可是我完全不知道!”


    程鹭寻却十分平静,插话:


    “不要什么压力和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你只是恰好出现在她小区,在她死前恰好遇见过她而已。”


    董糯恍然,“陈汉尼知道刁女士的心理疾病吗?!”


    “他当然知道啦,巴不得她赶紧去死。”


    程天曲说着说着,笑起来。


    半年前小区大妈手机里的“抓小三”视频,就是陈汉尼挖出来发到网上的,故意引导水军,网暴刁女士知三当三;


    刁女士情绪奔溃,爬到窗台上给陈汉尼打电话,陈汉尼一句好话都不讲,把老情人骂到跳楼为止。


    突如其来的真相,化解了董糯沉重的心理压力,但还是有一点没搞明白,董糯问:


    “既然他把她骂得要死,刁女士为什么在遗言里还袒护陈汉尼。”


    “你真的是清大的吗,这都想不到?!微博上的遗言当然不是她写的啦,是她家里人补写的,她爹妈不知道她死前被陈汉尼狂骂,反正人死都死喽,她爹妈还想从陈汉尼身上捞点养老费。”


    程天曲说完。


    程鹭寻补充:“家属第二天看了超市监控,把讹钱的目标锁定在清大,所以才接受采访,无凭无据地指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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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糯:“原来是这样。”


    程天曲:“事情差点就完美了,坏就坏在,陈汉尼不知道小刁那天和你见过面,不晓得会牵扯到你。”


    陈汉尼之前给董糯发信息道歉,也是这么说的。


    董糯愈发的愤愤然:


    “这个人渣一会儿网暴小三,一会儿网暴前妻,他是不是也巴不得董麦麦赶紧跳楼?……咱们在这揭露他其实也没用,算不上什么证据。他会跟警察交待自己的罪行吗?”


    程天曲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没什么不可能的,我不就给程鹭寻打电话了吗,够破天荒的吧?搁以前,除非是……。”


    通话即时被程鹭寻挂断,他不疾不徐地收起了手机,好似这次通话不是应他的要求一样。


    董糯这次也不再第一反应去感谢程爷爷。


    因为即使是程爷爷,也无法让程天曲主动给程鹭寻打电话,更无法让程天曲来给她讲出真相。


    唯有程鹭寻。


    肯定使用了钞能力。


    董糯双手合十,不自觉地握住手中的围巾,并用一种“感恩伟大救世主”一般的表情看向程鹭寻。


    她想了想,还是问了句:“程天曲为什么心甘情愿的帮我?


    “良心发现。”


    程鹭寻随便扯了个理由,顺便提醒董糯:“他和陈汉尼是一类人,你离他远点。”


    看出来了,程鹭寻对他堂弟的厌恶,显然没有因为这通电话而好转。


    要不是因为她,他决然不想听到程天曲的半点儿声音。


    “谢谢你,让我明白了真相,心里已经不内疚了。刚才哭那么久,你不让我哭,原来是有重要电话打进来,你早说嘛,我不就不哭了……”


    董糯感谢的话说到最后,竟起了些埋怨的意思。


    好像在埋怨他,不该用那种方式止住她的眼泪……


    也许是心理作用,此时此刻,被他亲过的地方开始发烫了起来。


    仿佛是在灼烧。


    那一刻,他呵出来的气息,似乎还缠绕在她的脸颊。


    他把她当妹妹,可她却在crush他……


    乱了。


    乱套了。


    程鹭寻看向她手里被揉得乱糟糟的围巾,这才有些记起来,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你用围巾擦鼻涕眼泪不太卫生。这围巾,今天怎么想起来戴上了?”


    董糯敷衍了一句,渐渐不悦。


    戴围巾还不是想告诉你,你一点一滴的好,我都记得呢。


    可惜你直到现在才发现“女为悦己者容”。


    哼。


    董糯拿起沾了鼻涕眼泪的围巾,递过去。


    “不要了,拿回去衣帽间放着吧。”


    “行。”


    程鹭寻拖长腔调,把围巾懒散搭在左肩。


    须臾之后,董糯又后悔了。


    刚刚的电话好歹帮了她大忙,而她这态度哪里是感激人的姿态,像是用过即抛,完全把恩公当作了垃圾桶似的。


    她环视了一圈,寻找私人飞机上的洗手间,决定把围巾当即洗洗。


    董糯抬手伸到程鹭寻胸前,拽起围巾的一端。


    然后转身就推开了一扇门,门缝越敞越大,赫然映入眼帘的——


    竟是一个卧室;


    以及一张双人床……


    董糯:?!


    飞机上居然还有卧室??


    这个门里竟然不是洗手间!!


    董糯尬得指尖差点抠破围巾的织布,猛地回头,正好与围巾另一端的程鹭寻视线相撞。


    小姑娘长而密的睫毛像把小刷子似的扑闪,双手抓着围巾的一端,纯情的不行。


    程鹭寻看了两眼,偏头闷笑,揶揄道:


    “对卧室感兴趣啊?”


    “误会。”


    董糯乖乖解释,盯着他的脸看。怕挪开视线就显得很心虚,她没有躲闪,跟他对视了几秒后,她才低下头,故作镇定从容地收起围巾,当做无事发生。


    见状,程鹭寻玩味地收紧围巾的另一端,戏谑:


    “无妨,你不是说要参观吗。”


    “参观过了,大灰机好大,好大……”


    董糯被他看的一阵脸热,手上动作却没停,她这一端的围巾已经卷成了团,还剩下他手里的那一节围巾。


    想到它的最终归属,董糯仰起那张红扑扑的脸,问:


    “你给我,还是我给你。”


    给心?还是给什么?


    程鹭寻的眸色深深,喉结缓慢地滚动了一下。


    片刻之后,红似火的围巾被递了过去,不经意地,彼此的指尖极轻地触碰了一瞬。


    “我的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