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寿 作品
98. 承诺
书房后有一处院子,白墙黑瓦的一小方天地下,有花草树木和小溪流,矮矮的小拱桥穿过水流,直通前面的凉亭。
气候偏冷,月明星稀,燕熹还是那熟悉的长衫,坐在一侧,桌上煮着热茶,烛火微晃,茶香缭绕,好像这些天的流言对他根本没有产生影响。
心态不错。
尤辜雪在心里夸了他一下,而后将手中的木盒子放在他的面前,坐下后笑意盈盈道:“恭喜啊燕大人,升官啦,那是你的升官贺礼。”
他这个官升的诡异,连他自己看起来也没有多高兴,尤辜雪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再夸他一句宠辱不惊。
像她的阿爹,官复原职都有一帮人过来祝贺,就他,冷冷清清的,一个人喝茶看书,真耐得住寂寞。
燕熹垂眸,打开木盒,里面是一个墨绿色的扳指,质地温润敦厚,看着就知道价值不菲。
眼尖的他还看见扳指的内里似乎刻了三个字,他皱眉细看,疑惑的读出了声:“干巴爹?”
这话从燕熹的嘴里说出来,甚是好玩,早知道再刻一个雅蠛蝶,尤辜雪憋着笑,鼓了几下掌,又竖起两个大拇指:“对,燕大人聪明!”
燕熹的指尖细细的摩挲着扳指,继而眼神如箭一般射向尤辜雪,这丫头的嘴里总是会冒出来一些奇怪的话,那些话的含义他不懂,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也不知道是她什么时候学的外邦话。
“你这是什么眼神?”
燕熹垂眸,再次看那三个字:“好话?”
尤辜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点头如捣蒜:“好话。”
“何意?”
尤辜雪想说加油,但又怕他听不懂还得解释,也就说的通俗易懂一点:“就是让你继续努力的意思。”
燕熹显然不信,他把扳指扔进了盒子里,推回到她的面前:“换一个。”
尤辜雪对他的反应始料未及,不小心被茶水呛了一口,她把茶盏重重的放在桌上:“燕明夷,你不要不识好歹行不行,这东西可贵了,我可是花了一个月的俸禄,还……还坑了三哥半个月的军饷,你识货点好不好?”
说到自己坑尤序秋时,她的语气不自觉的虚了起来,前几天是发军饷的日子,她跑到白家军营里,先领走了尤序秋半个月的军饷,估计现在他应该是知道了。
燕熹仍旧固执的把东西推过去,漆黑的眸子有些算计的意思:“我还是想要换一个礼物。”
见他实在是不喜欢,尤辜雪也不好强人所难,这要是在现代,她还能送些什么游戏皮肤什么的,这在古代啥也没有,能送啥,也就想到他这个标志性的扳指了。
“那好吧,你想要什么?”
燕熹伸手向前,将那盘碧螺茶酥推近她的面前,看她又嘴馋的开始吃起来后,他才单手托腮,慵懒道:“换你一个承诺。”
尤辜雪吃东西的动作一顿,她本来是以为他会伤心,也怕他的黑化值上升,增加她的工作难度,怎么如今看来,都是她过于担心了?
“什么承诺?”尤辜雪警觉的指向他,指尖还有茶酥屑,“我警告你,违法乱纪,逼良为娼,伤天害理的可不算啊。”
燕熹淡笑一声,抬手打下她指着自己的指尖,也借机扫下那些糕点屑,意有所指的挑眉看她:“放心,不会的。”
尤辜雪被他盯的有些不自在,她嚼完口中剩余的碧螺茶酥后,晶黑的眸子在灯火的映衬下,泛着动人的水色,她柔声道:“那你想要什么承诺?只要我做得到的,一定做。”
“即使做不到,也要做到。”
燕熹霸道的补充了一句。
尤辜雪这时候觉得有些不对劲,她皱眉:“你不是在诓我吧?”
拿起茶盏,燕熹轻轻的抿了一口,睫羽垂下,遮住眼神,声音里带着些不怀好意:“怎么会?我是那种人吗?”
“行,即使做不到的,我也要努力做到。”尤辜雪没好气的看他,总觉得自己一步步的踩进了他的陷阱里,“这样可以了吧?说吧,什么承诺?”
燕熹似乎还是不放心,他又加了个条件:“你发誓。”
“我发誓。”
“一定会做到。”
“一定会做到。”尤辜雪鹦鹉学舌一般的重复他的话,但也有些没耐心了,她愠怒道,“你有完没完,到底要我干什么?”
“不急。”燕熹低头重新就着烛光看书,却也难掩他唇角处的弧度,“我还没想好,你到时自然会知道,只要谨记承诺就行。”
“……”
那他妈的方才在干什么?耍猴吗?
尤辜雪越想越气,拿起一块碧螺茶酥就朝他的俊脸砸去,燕熹稳稳的接住,碎屑掉落在膝盖上,他掸了掸,吃了一口:“多谢。”
剜了他一眼后,尤辜雪也吃的差不多了,她的脑回路才重回桌上的碧螺茶酥,似乎上次在半步多的案几上,也是碧螺茶酥,还有他擅闯尤家祠堂给她送吃的,包括一开始在流香榭吃的茶点,都是。
“你是喜欢吃这个茶酥吗?”
燕熹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是你喜欢吃。”
恰逢此时,晚间的风徐徐而来,夜晚的云朵飘过,遮住了今日的圆月,耳畔处都是院子里树叶的沙沙声,树影婆娑,风稍微的大了一些,烛光微晃,下一刻就灭了。
云朵挪开,月光亮了起来。
所以,都是特意为她备下的?
收起心中莫名的悸动,尤辜雪对上燕熹回看她的眼神,笑道:“对,我喜欢吃,很好吃。”
不论她的父母有没有因公殉职,她都是一个寄人篱下,无人在意的角色,她的喜好不重要,她的厌恶也不重要,没人在意,她要做的就是一个不给大伯和大伯母添麻烦的乖乖女。
烛火灭了,左右也看不清了,燕熹合上书,修长的手指敲击在桌面上,月光下的容颜更显俊朗,狭长的黑眸里似乎在酝酿什么,忽的笑了一声。
“吃饱了的话,去屋里,书案下面的盒中有火折子,拿过来点蜡烛。”
“好。”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她应的倒也干脆。
尤辜雪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利落的一瘸一拐的过去,书房里的蜡烛是好的,也清晰明了,她低头弯腰的时候,就看见了燕熹所说的盒子。
打开后,寻找着火折子,她翻看的时候,却被另一个物件吸引了目光。
尤辜雪拿起那个已经被她卖了的镯子,她有好几次想要赎回来,但都因为懒得去,就作罢了,怎么会出现在这?
那个镯子是沈诗云特意找工匠做的,据说是在她前几年的生辰上送的,因为是特意给她打造的,所以卡扣的地方用一块蓝玉做点缀,且刻上了一个雪字。
应该不是她想的那样吧?
那工匠也是要生活的,接单做很多个这样的镯子也很正常,而且这个镯子有裂纹,显然是被修复过,应该不是她的。
而当她看见了卡扣处的蓝玉上,确实有一个雪字的时候,心中一震。
他藏着她的镯子,她扯下了他的贴身玉佩,这他妈叫什么事?互换定情信物?不是革命友谊吗?
或许只是她想多了,他或许只是路上捡的,也不知道是她的,不然,怎么解释这个裂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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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雪。”
凉亭处,突如其来的一声呼唤,惊的尤辜雪身子一颤,手中的玉镯和火折子重新掉回了盒子里,她的手臂下沉,不小心打翻了盒子,东西噼里啪啦倒在桌面,惹得她心中一阵杂乱,额头渗出了些许的汗意。
他在凉亭喊她的声音明明不大,语气态度都很好,怎么偏偏让她的心跳不止呢?
“来……来了……”
尤辜雪有些手足无措的挠了挠头,赶紧将东西一股脑的装了进去,重新整理好心情才走回去,弯腰点燃了蜡烛。
随着暖光色的光芒铺满她的面容,燕熹细细的看她,明明只是眼神,却不知为何让她的手心里出了一阵汗。
“你……你看什么?”
燕熹看她的面色有些不自然的绯红,说话也结巴了起来,明知故问道:“我那盒子里是有什么毒蛇猛兽吗?给你吓成这样?”
闻言,尤辜雪才真的确定了自己的猜想,燕熹不知道那个镯子是她的,不然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盒子里装了什么,她放下了心,大剌剌的坐下。
“没什么,就是屋里的灯光不足,有点黑没看见,刚刚不小心打翻了你的东西,差点给摔坏,吓到了一点。”
借口。
燕熹顺着她的话问下去:“怎么?怕黑?”
尤辜雪顺坡下驴:“是,有点不适应。”
虽然是试探,也能大概猜出她看到那件东西的反应,可当他真切的看见了她这种惊慌失措的模样,心中还是一沉,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感从心间蔓延开来。
燕熹明了,她是真的不喜欢他。
“无碍,以后有的是时间多适应适应。”
好好的适应他这份沉甸甸的喜爱。
确定是自己想多了,尤辜雪也就放开了,觉得两个人在这里对坐没意思,又想起来她刚刚看见的棋盘,便跛着脚跑进书房中给拿过来,教着燕熹下五子棋。
事实证明,心机深沉的人不适合下五子棋,但凡这棋局要是赌点什么,她尤辜雪能被坑的裤衩子都留不下,燕熹倒也真不客气,一颗棋子也没有让过她。
输了第十盘时,她的心态已经崩了,烦躁的伸手,把棋局打乱,愤懑的起身走人。
“我要回家了。”
被她这副输不起的样子逗乐了,燕熹也没阻拦,只是嗯了一声:“慢走不送。”
当你烦一个人的时候,他哪怕呼吸都是错的。
燕熹的声音听的她无比火大,尤辜雪走了没几步就折回来,蹲在他面前,将剩余的碧螺茶酥打包,收回送的礼,两手拿满了,最后一个茶酥实在拿不下,就用嘴叼走了。
输了也要报酬。
出书房门时,迎上了余旧,他一脸惊愕的看着尤辜雪贪心的样子,还想开口询问要不要帮她一下,那人却白了他一眼就离开了,瞅着她的背影,似乎是被气到了。
他疑惑的走向燕熹:“东家,四小姐怎么这个时候来这?她来干嘛的?吃茶酥的?”
将黑白子归纳,燕熹心中了然:“是来让我开心的。”
今夜的风一阵阵,吹的也凉,余旧低头,望着眼前被扫的乱七八糟的棋局,似乎也猜到了原因,但反观燕熹略显柔和的神情,便也知道,他现在心情是不差,可是,他带来的消息,会将他此刻的愉快,打得烟消云散。
“东家,据府中出去采买的小厮所说,白家这些天在准备……聘礼。”
燕熹收拾棋局的手顿住了,震惊之余,怒意翻滚,倏地握紧的手中的黑白棋子,粉末自掌心渗落,他眯起眸子,唇角噙着冷笑。
“不守信用,确实让人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