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记忆就像拼图
周聿琛推开病房门时，指尖还残留着苏柠发梢的茉莉香气。
那缕若有若无的清香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切割着他的神经。
九个小时前，那个倔强的女人蜷缩在他怀里颤抖的模样与此刻病床上惊惶的陆笙形成鲜明对比。
他不动声色地搓了搓手指，仿佛要碾碎那些不合时宜的温存。
陆笙突然抱头尖叫，
“聿琛！你在哪，你们……你们别过来！”
输液架被她剧烈的动作带得哗啦作响。
她瞳孔扩散得像受惊的鹿，指甲深深掐进自己手臂，白 皙的皮肤上立刻浮现出几道刺目的红痕。
"我想起来了，薄业要杀我……从游乐园开始，就有人跟踪我们！"
周聿琛站在原地没动，黑色西装裤口袋里坠着块沉甸甸的表。
那是陆笙那枚卡地亚蓝气球情侣对表——薄业送她的礼物，如今却被证实是讽刺的监控工具。表盘背面藏着微型传感器，可过去72小时内，陆笙曾七次用它定位自己的公寓，正好和苏柠搬来和自己同居的时间对上。
周聿琛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别怕，这里很安全。”
但眼底却清冷一片，没有丝毫温情：
"没有人能伤害你。"
他缓步走近病床，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规律的声响。
陆笙的啜泣声戛然而止，肩膀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
这个细微的反应被周聿琛精准捕捉，他嘴角浮起一丝几不可见的冷笑。
陆笙啜泣着滑下病床，真丝病号服领口滑落，刻意露出锁骨处那道狰狞的疤痕。
"肯定是薄业派人偷的保险箱他怕我想起真相，可是……"她抬起泪眼，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水珠，"是什么真相呢？我和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交集？"
"你会想起来的。"周聿琛单膝跪地，手掌悬在陆笙颤抖的肩头半寸处，既像是要给予安慰，又像是在测试她的反应。"记忆就像拼图，总会一块块归位。"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斑驳的光影在陆笙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线条。
周聿琛的目光扫过她锁骨上的疤痕——那是五年前温泉度假村事件的"纪念"。
沈言已经调出了五年前的那段监控，本该被系统删掉的监控记录却因为当时的工作人员的谨慎，才被保存下来。
那名工作人员说他从没见过那么多男人出入一个房间，而那个年轻女孩进去后，就再也没出来过。
他担心出事后自己需要担责任，才将那段时间的视频剪下来留住。
周聿琛的声音轻柔得近乎危险，“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愿意想起全部。”
陆笙的睫毛剧烈颤动，在苍白的脸上投下蝶翼般的阴影。
当周聿琛的手最终落下时，她浑身肌肉有一瞬的僵硬，随即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这个矛盾的反应让周聿琛眼底的寒意更深。
他起身时，西装内袋里的金属表链发出细微碰撞声："我去给你倒水。"
周聿琛故意将外套搭在椅背上，那枚藏着手表的侧袋正好朝向陆笙。
走出病房前，他状似无意地回头：
“对了，代替你陪在我身边的那个女生，苏柠，她今天出院了。医生说她的情况……比预想的要好。”
陆笙的手指在被单上猛地收紧，又迅速松开：
"那太好了。"她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她是个不错的女生。"
周聿琛轻轻颔首：
“你能这么大度，真叫我意外，我已经开始期待你恢复记忆那天。”
走廊消毒水的气味浓得呛人。
周聿琛在拐角处停下，掏出手机。
屏幕上跳出何止的短信：【我已经帮阿柠办完出院手续，她说要回你的公寓】
他盯着那条信息看了许久，拇指无意识地在屏幕上摩挲。
昨夜苏柠被药效折磨的模样又浮现在眼前——她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直到他赶到才崩溃地哭出来："你怎么来的这么慢，周聿琛，我难受！"
那一刻，他甚至想将霍谦揪回来，把他的骨头捏碎。
护士站传来推车的金属碰撞声。
周聿琛转身，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看见陆笙正伸手探向他的西装口袋。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拨通了技术部电话："准备解 码，猎物上钩了。"
电话那头传来键盘敲击声："周总，解 码需要三分钟。另外，温泉度假村的完整监控已经恢复，确实拍到陆小姐和薄业需要现在传给您吗？"
"不必。"周聿琛的目光仍锁定在病房内，"先处理手表里的数据。"
他靠在墙上，从西装内袋摸出另一部手机。
屏幕上显示着苏柠所在病房的实时监控——她怔愣的站在床边，紧抱着护士交给她的衣服，将鼻子埋进他的领口，深吸了一口气，才将衣服披在身上。
这个画面像一根细针，轻轻扎进他心脏最柔 软的部分。
他压低声音问道：
“薄业现在在哪？”
"还在公司，但刚收到消息，他约了霍谦今晚在蓝湾会所见面。"
周聿琛的眼神骤然变冷：
"加派人手盯紧他们，特别是霍谦——"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我要他亲口承认给苏柠下药的事。"
挂断电话，他重新看向病房。
陆笙已经坐回床上，手里紧握着那块手表，表情介于恐惧和得意之间。
周聿琛知道，她正在权衡——是继续假装失忆，还是撕破脸皮？
他推门而入的瞬间，陆笙像触电般将手表塞到枕头下。
周聿琛将杯子递给她，
“水。”
目光扫过明显移动过的西装外套，"温度刚好。"
陆笙接过水杯时手指微微发抖，水面上荡起细小的波纹：
"谢谢。"
她小口啜饮，眼神飘忽，"你……刚才去哪了？接个水需要这么久？"
"中途接了个电话。"周聿琛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关于苏柠的体检报告。"
陆笙的呼吸明显一滞。
"医生说，她体内的药物残留"周聿琛故意拖长音调，看着陆笙的瞳孔骤然收缩，"很特别，不是市面上常见的类型。"
陆笙放下水杯，手指绞在一起，"那……真是太可怕了。谁会做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