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眼前一亮,不由自主地往箱子那边多看了几眼。手稿?莫非是那位柳绿枫先生的?要知道,那位先生的手稿可是价值连城。
偏厅内,柳婉婉暗暗打量着四周的陈设。这偏厅虽不及正厅气派,但处处透着奢华。墙上挂着名家山水,案几上摆着价值连城的古玩,就连地上铺着的地毯都是塞外进贡的珍品。
她的目光落在地上的六个箱子上,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这些可都是玉阁这些年的账本,每一笔都记录得清清楚楚。那一行行工整的字迹下,藏着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
厅外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大长公主施施然走了进来,一袭淡紫色的长裙曳地,身后跟着华阳郡主。
“姑母。”柳婉婉福身行礼,面带微笑。这笑容看在华阳郡主眼里,却刺眼得很。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袖,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各位这么晚了来长公主府上有何贵干?”华阳郡主冷声问道,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焦躁。
大长公主轻轻瞥了女儿一眼,“华阳,不得无礼。”她的声音依旧温和,却让华阳郡主如坐针毡。
柳婉婉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大长公主的反应。只见她的目光在那几个箱子上停留了片刻,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那双总是波澜不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姑母,”柳婉婉笑吟吟地开口,手指轻轻摩挲着茶盏,“昨日我才知道一件有趣的事。原来母妃和表姐合开了一家玉阁,就是那家生意红火的玉阁。”
她说着,不经意地瞄了眼地上的箱子。茶水在盏中轻轻晃动,映出她似笑非笑的脸。“真是巧得很,我出嫁前,大师兄还在那儿给我打了只金镯子呢。”
大长公主眯起眼睛,手指在扶手上轻轻叩击。这个侄媳妇,表面上说着闲话家常,可那语气里分明藏着刀子。
大长公主端坐在主位上,目光如炬地扫过在座每一个人。她的视线最终停留在柳婉婉身上,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本宫记得,你所说的这家玉阁的生意并不景气。”
殿内一片寂静,连窗外的风声都显得格外清晰。柳婉婉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惠太妃,见她神色如常,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可不是嘛!”华阳郡主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这玉阁开了这么些年,别说赚钱了,年年都在亏损。若不是年底做了促销,连店租和工钱都要贴补。”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帕子轻轻擦拭眼角,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女儿真是对不住惠太妃娘娘。若不是她信任女儿,也不会投资这玉阁。结果结果”
柳婉婉看着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冷笑。这些年来,华阳郡主在外人面前永远都是这副柔弱可怜的样子,仿佛世间所有的不幸都降临在她身上。但只有真正了解她的人才知道,这副面具下藏着怎样的心机。
“表姐何必如此自责?”柳婉婉柔声安慰道,语气中带着几分体贴,“如今各行各业都不好做,想必母妃也能理解。”
说着,她不着痕迹地看向惠太妃,眼神中带着几分暗示。惠太妃被她这一眼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心中暗暗着急。方才进门前不是说了让她少说话吗?怎么现在又来问她?
殿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惠太妃只得生硬地应了一声:“对。”
柳婉婉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一份契书。纸张因为年代久远已经泛黄,但上面的字迹依然清晰可见。她缓缓展开契书,目光在上面扫过:“这张文书我已阅览完毕。母妃占了七成股份,这些年为了补贴亏损,也投了不少银子进去。”
她的目光转向华阳郡主,语气依旧温和:“表姐占三成,想必补贴的时候也没少出力吧?”
华阳郡主总觉得这话里有话,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她下意识地绞着手中的帕子,点头道:“那是自然,需要补贴时,我也是按三成出的。”
“既然如此”柳婉婉轻轻打开身边的箱子,动作优雅地取出一本厚重的账册,“那这些年的盈利,表姐也该按三成来分才是。”
这句话如同一记惊雷,在殿内炸响。华阳郡主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声音也变得尖锐起来:“什么盈利?怎可能赚到钱?前两个月我还在补贴”
她一把抓过账册,手指颤抖地翻开。瞧见最终金额后,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这这不可能!这账本一定是假的!”
大长公主蹙眉,目光如刀般锋利:“账簿必定属实。”
“母亲?”华阳郡主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母亲,声音里带着几分慌乱,“您怎么能这样说?您明知道”
“知道什么?”柳婉婉打断她的话,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知道这些年玉阁的生意其实很好,只是账目被人做了手脚?还是知道某些人中饱私囊,连自己的亲人都要欺骗?”
她的话像一把利剑,直指华阳郡主的心脏。殿内的气氛瞬间凝固,连呼吸声都变得清晰可闻。
“这账本是从玉阁里找出来的,”柳婉婉继续说道,声音清冷,“每一笔进账出账都记录得清清楚楚。我让王府的账房算了整整一天,才将这些年的账目理清。”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华阳郡主惨白的脸上:“表姐若是不信,大可以找钱掌柜来对质。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华阳郡主声音发抖,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只不过这个欺上瞒下的奸诈之徒,已经被我扣押在王府了。”柳婉婉冷冷道,“就等确认表姐是否真的被他蒙在鼓里,再决定如何处置。”
大长公主看着女儿惊慌失措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失望。这个女儿,实在是太蠢了。账本既然是从玉阁里找出来的,字迹也能与钱掌柜对证,又怎么可能是假的?
大厅里的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连下人们都不敢大声喘气。
“姑母,”柳婉婉轻啜一口茶,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些账本里的每一笔都清清楚楚,从三年前开始,每月十五都有一笔五千两银子流向绍风侯府,而且”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大长公主抬手打断。大长公主的手指微微颤抖,眼神闪烁了一下,她何尝不知道这些账本意味着什么。若是这些账目被查实,不仅是她,就连绍风侯府也会受到牵连。
“既然钱掌柜欺上瞒下,这账目自然要重查。”大长公主强压着怒气,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留下账本,待我们细细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