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明暗自打量，发现这位即将四百岁的老者，看起来仍是中年模样。身材高大，气势逼人，整个大殿的光线仿佛都汇聚在他身上。
“免礼，入座。”慕容亮和颜悦色，显然也知道孙明的身份。这次军农官的演练，司马谦就收了这一个弟子。
“多谢大人。”孙明侧身入座，目光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四周。
“这是你的临时委任状、七品都水令官服和印信。”慕容亮挥手，一个檀木盒子飘到孙明面前，盒盖自动打开，露出里面的物品。
“此去雾城，当心系百姓，勤于军务。八荒镇守府不同内陆，初上任莫要操之过急，若有异常可随时上报。”慕容亮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叮嘱。
“是，一定牢记您的话。”孙明再拜告退。
走出大殿，虎威正在外面等候。“见完了？”他问道，脸上带着几分不耐烦。
“嗯。”孙明点头，将盒子收入储物戒指。
“你何必如此麻烦？有战界任命，雾城农政监还能不认你不成？”虎威不解地问道。
孙明笑道：“露个脸总是好的，否则日后上报公文，别人根本不记得你，拖个三四天，说不定要见血。”
“行了行了。”虎威摆手，“这些弯弯绕绕，我一个武夫不想懂。”
其实孙明是想亲眼看看慕容亮。司马谦的判断他不能全信，万一慕容亮是那种“我还你老师一百份解药”的人，那他这张底牌可就废了。好在初次见面，慕容亮给他的印象还不错。
追风舟朝雾城飞去。雾城位于八荒镇守府东南边界，靠近长青江。这条大江蜿蜒向南，直入北原。若是再过江，就是无人区了。那里环境恶劣，有高温沙漠、沼泽瘴气、罡风肆掠。
一天后，他们终于抵达雾城。此时是卯时三刻，冷风刮得呜咽，大地冰封刺骨。城墙上的守卫缩着脖子，跺着脚取暖。
“是大摇大摆进城还是低调暗访？”虎威问道，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凝结成霜。
孙明冷笑一声：“战备状态，我才是这里的老大，谁敢哄骗我？我倒希望有人藏着掖着，让我杀一儆百。”
追风舟缓缓降落在雾城农政监外。城门口的守卫看到飞舟，立刻跑进去通报。
等了一刻钟，居然只来了三个人迎接。虎威偷笑，孙明脸色难看。
孙明站在农政监门前。他身着一袭玄色官服，腰间悬着象征都水令身份的玉佩。
按理说，作为新任都水令到任，农政监的官员们应该整齐列队相迎才对。可眼前，只有三个人。
都内令杨远、农监长钱铭、均输令孙庆元。
“孙大人，下官等来迟，还请恕罪。”杨远上前一步，拱手作揖，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孙明没有说话，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三人。目光所及，三人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虎威站在孙明身后，手按剑柄，目光如电。这位天威军骁勇校尉的气势，让三位官员更加不安。
“进去说吧。”孙明轻轻摆手。三人如蒙大赦，连忙在前引路。
刚踏入农政监，孙明就察觉到不对劲。天空中飘着的雪花，竟然直接落入了监内。寒风肆虐，积雪覆盖了地面，甚至连廊柱上都结了一层薄冰。
这可是农政监，朝廷重地，怎么会让外界天象如此肆无忌惮地影响到内部？
“大人，这个”杨远面露尴尬之色，搓着手解释道，“雾城农政监已有二十年未修，咱们这点本事不够看，实在是”
孙明没等他说完，抬手一指天空。
轰！
一道金光冲天而起，瞬间将漫天风雪席卷一空。金色云朵在空中蔓延，转眼间便覆盖了整个天幕。暖风拂过，地上的霜雪消融，甚至冒出了嫩绿的新芽。
杨远三人面面相觑，心中震惊。这位新来的都水令，竟然随手就能改变天象！
孙明没有理会他们的表情，径直朝都水殿走去。虽是第一次来，但他对农政监的布局了如指掌。
进入大殿，孙明坐上主位，目光如炬：“本官且问你们，雾城农政监应有六十六位八品司农，现在何在？”
三人低头不语。
“即便轮值，此时也该有三十三人在岗，得有九个人轮值看守，你们三个加起来还不够数。”孙明的声音不大，但字字如刀，“莫非是本官来得不是时候？”
杨远咽了咽口水，说：“回大人的话，上月调走一批，如今实际只有二十一人”
“二十一人？”孙明眉头一挑，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正要说话，殿外传来颤巍巍的声音：“下官谭德谷，求见孙大人。”
孙明抬眼望去，只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拐杖站在殿外。老人面容枯槁，衣衫单薄，在寒风中微微发抖。
“这位是”
“回大人，谭德谷是我们的第四位常驻官员。”杨远小声道，“他已在农政监任职一百三十六年了。”
孙明沉默了。他明白了，这小破官不过是暂代的，还是个光杆司令。手下的人连三成都凑不齐，这让他如何开展工作？
“大人，下官来迟，请责罚。”谭德谷颤颤巍巍地行礼，苍老的声音中带着歉意。
“坐吧。”孙明叹了口气，“说说雾城的情况。”
谭德谷坐下后，缓缓开口：“下官在此任职一百三十六年，亲眼见证雾城被异族攻陷二十五次。每次战后重建，都是靠着老朽和几位同僚的一点微薄之力”
老人的声音沙哑，道出了雾城的悲哀。边城多年战乱，朝廷不重视，官员不愿来，来了也想方设法调走。农政监更是沦为了可有可无的衙门。
“大人有所不知，”谭德谷继续说道，“雾城地处偏远，常年战乱。朝廷派来的官员，大多都是为了混资历，一有机会就调走了。这些年，老朽看着一批批人来了又走，只能苦苦支撑”
孙明听着，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他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的景象。
大殿之外，是一片荒凉。本该郁郁葱葱的灵田杂草丛生，储存灵物的仓库破败不堪，就连用来培育灵植的温室也只剩下残垣断壁。
“谭大人，你内腑可有恙？”孙明突然转身问道。
“回大人，是先前战斗留下的旧伤”谭德谷有些惊讶。
“解开衣襟让我看看。”
当谭德谷褪去上衣，孙明的心猛地一沉。密密麻麻的伤痕，几乎布满全身。
“虎威，取还元丹和五脏丹来。”孙明沉声道。
“大人使不得！”谭德谷慌忙阻拦，“这可是极品丹药，老朽怎敢”
孙明握住他的手：“谭大人，你值得这些，也值得更多。让我帮你调理一下。”
元气涌入，配合丹药，谭德谷苍老的面容渐渐有了血色。
“诸位可知孙大人来历？”
虎威适时开口，“他乃九阳洞天最年轻的军农使，万中挑一的天才！方才诸位也见识了孙大人的手段，这还只是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