珂晴和陈闯又一次站在了村长办公室的门前。
风不大,却把门吹得一开一合,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那声音就像老旧的木锯在拉扯一块潮湿的木板,一下又一下,割在人心上。
珂晴的眉头皱了起来,她在森林里长大,对这种无端的动静有着本能的警觉,就像察觉到暴风雨将至的野兽。
推开门,屋里一个人都没有。
桌上的茶杯还冒着热气,好像村长刚刚还在,只是临时走开了一会儿。
陈闯站在门口,眼神快速地在房间里扫了一圈,嘴里轻轻嘟囔:
“村长跑哪去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鼻子突然一皱,
“怪了,这血腥味怎么比上次还重?”
珂晴也闻到了,她鼻翼轻轻动了动,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像黑暗里突然燃起的两簇火。
她在森林里生活,对各种气味再熟悉不过,这股血腥味就像一条无形的线,直直地把她的注意力牵到了靠墙的书架上。
“这味儿,好像是从那边传过来的。”
她伸手指了指,书架上的书一本挨着一本,摆放得整整齐齐,可那股血腥味却像长了腿似的,从后面一个劲儿地往外钻。
陈闯几步走到书架前,眼睛紧紧盯着书架,双手在书脊上慢慢滑过。
突然,他发现书架和后面的墙之间有一条极细的缝,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他凑近了,努力睁大双眼,像要把这条缝看穿。
这一看,他发现缝后面墙的颜色和周围不太一样,心里“咯噔”一下,坏了,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村长绝对有猫腻!”
他压低声音说,声音里透着一股狠劲,手不自觉地摸向后腰,那里藏着他的枪。
陈闯继续打量书架,很快发现有一排书没对齐,像一排整齐的牙齿里冒出了一颗歪牙。
他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伸手抽出那本位置不对的书。
书背面竟然有个小小的开关!
他的手有点抖,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按了下去。
只听“咔嚓”一声,书架缓缓向两边分开,一条黑咕隆咚的通道出现在眼前。
珂晴抬脚就要往里走,陈闯一把拉住她,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里面不知道有啥,危险得很,你跟在我后面。”
他一边说,一边从后腰掏出那把黑亮的手枪,“哗啦”一声上了膛,那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
“我从小在森林里跑,还能怕这点黑?你可别小瞧我。”
珂晴挑了挑眉毛,嘴角浮起一丝冷笑,眼里满是不服输的劲儿。
她身子一矮,从陈闯胳膊底下钻了过去,大步走进黑暗的通道,
“跟上吧,大二舅警官。”
陈闯无奈地笑了笑,摇摇头:
“你这丫头……”
他紧紧握着枪,快步跟上。
俩人刚进入通道便被震惊。
通道两侧,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盏老式灯泡,昏黄的灯光艰难地撕开黑暗,却也只能照亮一小方天地。
灯泡上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使得那本就微弱的光线愈发黯淡,影影绰绰的,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脚下的台阶虽说不上一尘不染,但能明显看出被反复踩踏过的痕迹,鞋底与台阶摩擦,发出沉闷的声响。
台阶旁的墙壁上,除了爬满肆意生长的青苔和纠缠的藤蔓,还留着不少村长留下的印记:
每隔几步就有一个模糊的手印,像是村长摸索前行时留下的;墙角偶尔还扔着几截用过的蜡烛,烛泪在地上凝结成奇形怪状的模样。
头顶时不时有碎屑簌簌落下,那是被频繁往来惊扰的灰尘和墙皮,砸在头上,像有人在暗处悄悄朝他们扔小石子。
墙壁上那些暗褐色的污渍在昏黄灯光下格外扎眼,像干涸的血迹,又像一道道永远好不了的伤疤。
“这地方比我住过的山洞还瘆人。”
珂晴嘴上这么说,脚步却一点没停。
她突然蹲下身子,盯着墙角的蛛网看了好一会儿,
“二舅,你看这个,有新血迹。”
陈闯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墙角一根突出的石刺上挂着几滴暗红色的液体,还没凝固,在灯光下一闪一闪的,像恶魔的眼睛。
“怎么,被吓到了?”他问道,声音在这封闭的空间里来回晃荡。
“这种场景我见多了,岂能吓到我?”
珂晴站起身,甩了甩被血迹蹭脏的手套,眼里透着一股狠劲儿,
“你不是要找白宇吗?说不定答案就在下面。”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继续往下走。
两人小心翼翼地走进密室,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熏得人直想作呕。
地上到处是干涸的血迹,还有些头发和指甲,乱糟糟地散落着,让人看了心里直发毛。
珂晴踏入密室,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熏得她几近窒息,本能地抬手捂住口鼻。
她目光如电,迅速在这昏暗杂乱的空间中扫视。
突然,墙角一团灰黑的物件猛地揪住了她的心,脚步不受控制地顿住。
她死死盯着那东西,呼吸急促得如同濒死之人,缓缓走近,待看清是条破旧草裙的瞬间,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这是……”
刚一开口,喉咙便像被锋利的刀片划过,声音破碎在干涩的喉间。
她的双眼瞪到极致,满是惊惶与不可置信,瞳孔急剧收缩。
珂晴“扑通”一声重重跪地,膝盖磕在地上的剧痛她浑然不觉。
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伸出,却在触碰到草裙的刹那,像被烫到般猛地一缩。
可转瞬,她又不顾一切地将草裙捧起,手指用力摩挲着上面的纹理,那熟悉的触感瞬间如利箭般洞穿她的心脏。
刹那间,往昔如汹涌潮水般将她淹没。
那时,阳光肆意,微风轻拂,森林里满是草木的清香。她与白宇并肩坐在溪边,白宇在一旁捣乱,她佯装生气,实则嘴角噙着笑,手指灵动地编织着这条草裙。每一道纹理,都编织进了她的感情,每一个结扣,都系着他们的美好时光。
那些回忆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疯狂放映,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她猛地别过头,慌乱又急切地抬手擦拭,动作粗暴得仿佛要把脆弱一并抹去,绝不能让陈闯看到自己的狼狈。
她深吸一口气,胸腔剧烈起伏,试图将翻涌的情绪狠狠压下。
缓缓起身,脊背挺得笔直,神色逐渐平静,可眼神却冷得像寒夜的冰。
她死死攥紧草裙,指节因用力而颤抖,手背上青筋暴起,低声呢喃:
“这是我给白宇编的……”
声音破碎而沙哑,透着蚀骨的绝望。
密室里死寂一片,血腥味愈发浓烈,压得人喘不过气。
珂晴猛地抬起头,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周身散发着凛冽的杀气,咬牙切齿道:
“不管是谁把他关在这儿,我定让他血债血偿!”
那声音低沉却裹挟着无尽的愤怒与决绝,仿佛能将这黑暗的密室震得粉碎。
陈闯似乎察觉到了面前这个野女孩似乎对白宇产生了一种特殊的情感。
陈闯轻轻拍了拍珂晴的肩膀:
“看来白宇之前被关在这儿……”
“咱们得赶紧找到他。”
珂晴把草裙小心地叠好,放进兽皮包里,站起身来,眼神里满充满了凶狠:
“走吧,二舅警官,领我去会会那个村长!”
两人怀揣着满腔的愤怒与急切,正准备转身离开这弥漫着罪恶气息的密室。
珂晴心绪纷乱,脚步有些踉跄,突然,脚下传来“嘎吱”一声,像是踩到了什么硬物。
她皱了皱眉,俯身捡起那个东西,竟是一本泛黄、纸张脆得仿佛一碰就碎的古老日记。
陈闯的目光也被吸引过来,当他看清日记封面上歪歪扭扭写着的“唐建国”三个字时,脸色骤变,失声喊道:
“这是唐叔的日记?!”
声音在密室里回荡,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惊。
“唐叔的日记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珂晴的心跳陡然加快,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缓缓翻开日记。
【1987年8月9日,实验体失控,这是一场不可弥补的错误。】
字迹歪歪扭扭,像是书写之人的手在剧烈颤抖。
珂晴继续往下翻,
【1999年3月1日,他们毫无人性,竟然拿孩童做人体实验!】
看到这句话,珂晴的双眼瞬间瞪大,脸上血色全无,像是被重锤狠狠击中。她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日记险些掉落在地。
陈闯注意到了珂晴的异样,忙问道:
“怎么了?”
珂晴猛地回过神,慌乱地把日记合上,别过头去,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哽咽:
“没,没什么。”
她紧紧咬着下唇,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那些被深埋在心底的痛苦回忆却如汹涌的潮水般翻涌而上。
1999年,那是她永远都无法忘记的年份,那些黑暗、绝望的日子,她曾以为早已尘封,此刻却被这本日记无情地揭开。
陈闯看着珂晴的反应,心中已然明白,这日记里的内容恐怕和珂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且是她不愿触及的伤痛。
他没有再追问,而是接过日记,继续翻看。
【2005年,白纪忠找我报案,说他儿子作为被献祭目标,可是......我也帮不了他......】
【血月是他们最虚弱的时候......】
后面的内容被血迹污染,模糊不清,只能辨认出一些零散的笔画。
陈闯的眉头拧成一个麻花,突然心中恍然大悟。
原来唐叔这些年一直在暗中调查这个案件,只是不知为何,面对受害者,他却无能为力。
“难道唐叔的死......”
陈闯心中一凛,思
绪瞬间回到刚到槐村的那个晚上。
那时,他曾见过一个老人,老人自称是附近村来买槐酒的,可现在想来,那人的言行举止处处透着古怪。
“那个老人,就是村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