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砚辞的声音,梅久梅瑾再熟悉不过,没曾想杨慎也听出来了。
他原本放松的肌肉顿时紧绷起来,移开的刀再次压在了梅久的脖子上,神情戒备,面露忌惮。
“你若是不放开我,一会儿你就走不了了。”梅久小声道。
“你是在威胁我?”
“不,我只是跟你说事实。”梅久交叠的双手微捏着袖子。
杨慎冷笑一声道:“傅砚辞心思缜密,想不到他的女人也如此狡猾,你当我没看出来你手里捏着武器?”
梅久闻言,苦笑一声,“兄台果真眼光毒辣。”人长得不怎么样,还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梅久说完,将右手腕的刀片抽出,随手放在了车座上,微微抬起双手,示意这次没威胁了。
“梅久。”
车厢外响起了傅砚辞的声音,“出来。”
一直稳操胜算的杨慎,此时额头的汗大滴大滴地往下落,显然进入了两难的抉择,他侧腹中刀,深红色的血不断往外涌,脸色也越来越白。
梅瑾也急了,若是傅砚辞冲进来,杨慎必没有好下场,可若是他死了,梅久也定会受伤。
她急得手足无措,正想劝杨慎,梅久已经不顾脖子上架着的刀,扬声道:“哎,是我,等一会儿。换衣服呢。”
随着她的话落,外面果然没再响起傅砚辞的催促声。
时间紧急,梅久压低声音道:“你既救过梅瑾,投桃报李我们也不会害你。挟持我的意义不大,你不妨放了我。
梅瑾在这里,我不会轻举妄动,我若是再不出去,傅砚辞会起疑的。
到时候惊动了他……你的命,我的话就未必算数了。你可以考虑考虑。”
梅瑾立刻点头道:“没错,若是你不放心,我可以为质换主子。”
说着,就要上前替换梅久。
杨慎一手捂着肚子,一边道:“姑且信你一次。”说完,撒开了手。
梅久从杨慎手中出来,转头时,将左袖子里的刀片亮了出来,“是信我两次。”
杨慎这才察觉,原来梅久方才左右袖子里各揣了一片刀片!
若是他以为缴获了一片,放松了警惕,那么她随时可以抽出备用的抹了他脖子。
她的确对他手下留情了。
“你——”杨慎想骂句果然狗男女,可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改口道:“果然心思缜密。”
“不要小瞧女人。”梅久说完,深深地看了一眼梅瑾,梅瑾红着脸,小声道:“谢谢。”
梅久这才掀开帘子,仰头朝着傅砚辞露出大大的笑容,“大公子,怎么这么巧,在外面都能遇到你!”
傅砚辞抬手,梅久果断地将手递给他,但见他一个用力,下一刻梅久已经落在了他身前。
两人共骑一骑,这时候大道上忽然出现了一队士兵,显然是要搜寻什么人,刚才封路,周遭的巷子和过往的马车都搜了个遍。
此时看到傅砚辞的马车,一行人刚要围上来,可打头的人一看到马上的傅砚辞,登时收了步子。
身后的人没看到,将他撞了个趔趄。
“头儿,这个马车可疑!”
“闭嘴!”
傅砚辞看也不看来人,而是抬手不着痕迹地抹着梅久的身子。
梅久被摸得身子一僵,正暗自奇怪:傅砚辞不是色中厉鬼,大庭广众唐突之人。
一侧头,就见傅砚辞低垂了眉眼,长睫如扇盖住了他的眼,唯有语气显得格外凉,“身上哪里可有伤?”
梅久一顿,顺着傅砚辞的视线,随即了然:他看到了她脖颈上被刀压住的伤口。
尽管细小的刀口此时血都拧成了痂,可因她颈侧纤细皮肤雪白,深红色的细条仍是明显。
他问时并没回头,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长刀,一手捏了捏梅久的腰,“稍等——”
说着,手微微上抬,刀即将出鞘被反应快的梅久一把摁住了刀柄,压了回去。
傅砚辞这次抬起了眼,不解地看向梅久,仿佛要直入心底,看看她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
梅久微微摇头,见傅砚辞脸色不善,显然是微愠。
鬼使神差的,梅久没多想抬头吧唧一口亲在了他的侧脸,“信我,无事的。”
原本傅砚辞眼底压着的怒火,顷刻间消散了,他抬起手指在梅久的颈侧压了压。
“罢了。”
在他看来,梅久不是个不分轻重缓急,是非不分之人。
回头再听她解释便是。
他对梅久的火压了下去,不代表对旁人和颜悦色。
“傅大人。”搜寻的人思前想后,到底是鼓足勇气上前了一步,“五城兵马司正在缉拿要犯,本不想惊动大人,只是——”
他说着说着,对上傅砚辞冷漠的脸,心底打鼓,到底是忐忑不安道:“还望大人宽宏大量,配合检查马车。”
周遭安安静静,梅久转头看向傅砚辞,手隔着衣服捏了他手一下。
虽说她不知道杨慎犯了何事,起码要度过眼前关头,此时要是被查出来,梅瑾说不定会受伤。
梅久一直朝着傅砚辞眨眼,眼皮都要抽搐了,可似乎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傅砚辞侧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之人,点点头道:“可以。”
地下的人顿时大喜:这傅将军挺好说话的嘛。
刚要上前,傅砚辞一个颜色,身后的侍卫顿时亮刀:“大胆!”
"大人……"为首的人也有点懵,仰头看向傅砚辞。
但见他微微一笑,手心朝上,“圣旨拿来。”
头领嘴巴能塞个鸡蛋,他不过是五城兵马司里刚提拔上来的小领,别说是当今陛下,指挥使都未必能叫出他的名字。
哪里能变出来圣旨,再者说,圣旨长什么样,他都没看见过。
显然,傅砚辞是为难他。
可他也不敢翻脸,京城便是如此,勋贵高官如过江之卿。
偏偏眼前的傅大人,既是勋贵,也是将军。
得罪不得。
“觉得我为难你?”傅砚辞似乎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
首领气的脸皮抽搐,咬牙道:“不敢!”
傅砚辞一夹马腹,马儿哒哒上前,“陛下传召进宫,也没人敢搜我的马车。若是大庭广众让你搜了我马车,今后我在京中如何立威立足?”
首领脸色顿时缓和了许多,“是卑职欠考虑了。”
“让你们指挥使来。”傅砚辞撂下这句话,便不紧不慢地往前去了。
身后的马车也随即启动,马车在官道前行,留下了深深的车辙,显然马车里有人。
一人蹲下身子,撵了撵地上的土,抬头朝着首领动了动唇:是血。
只可惜,首领微微摇头,手微微下压:忍者,别出声。
搜人搜不到,大不了被骂句无能,万一搜错了,闹出了乌龙,他得连累指挥使一起挨骂,那可真的要死了。
京中的这些大员,一个个的惹不起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