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明日复明日地答应给临淄王做糕点,一晃两三日糕点都没有影子。
临淄王也渐渐由隐然期待,变成了随口一听。
第三日临淄王休沐这日,春桃一早就起来了,去了小厨房。
小厨房被狼来了多次忽悠,本都敷衍不放在心上了,谁曾想春桃真的来了,一时间小厨房人仰马翻,管事婆子匆忙准备材料,急得一头的汗。
一般说给主子做吃食,不过就是嘴上说说,无非都是厨娘干,主子在边上支嘴。
厨娘本以为春桃也如此,谁曾想她利落地和面做馅儿,挽起袖子动作利索,便是火候都控制得很好,大火文火,火苗仿佛都听她的。
厨娘对视一眼:这春姨娘听说是烧火丫鬟出身,看来是真的。
另一厨娘赶忙使眼色:这么漂亮一看就不是善茬,慎言!
“主子,这里火大,一会儿您的衣服都汗湿了,奴婢来吧……”婆子赶忙奉承道。
春桃抬手随意地擦了擦额头的汗,“不必。”
不远处二公子夫妇正领着宸儿和冬儿经过,冬儿鼻子灵,“好香!”
一下挣脱了手,也不顾陈惠如的叫喊,噔噔噔跑进了碎玉轩,宸儿见状,小大人道:“我不放心冬儿。”
说着也跑了进去。
南宫济民停下了脚步,并没进院子的打算,陈惠如不好将丈夫独自撇下,只好吩咐身边的婆子“快去看好了少爷小姐。”
奶嬷嬷早就跟过去了,大丫鬟雨婷也立刻跟了上去。
春桃算计着时间差不多了,刚掀开盖子,摆盘,就看到门口站着两个小人。
“春庶祖母。”两人脆生生道。
她头嗡地一下又大了。
她今日算计好了时间,不想横生枝节出变故偏偏越不想什么越来什么。
她看到冬儿仰头吸鼻子的样子,不由得好笑。
索性再次拿起盘子摆了盘。
冬儿眼睛一亮,刚要开口道谢,盘子却始终在春桃手中,不递过来。
直到奶娘和雨婷跟过来。
“春夫人好。”奶娘和丫鬟恭敬行礼。
春桃这才将盘子放在一旁,“今日恰好王爷休沐,妾身给王爷做的糕点,恰好做多出来些。若不介意就拿去。”
“多谢春夫人。”
“虽说是我做的,可入口的东西,还是谨慎些好。”春桃说完,将自己做好的糕点放在篮子里。
坠儿拎着篮子跟上,春桃回房简单沐浴了下,换了身衣服,这才往书房走。
她掐着时辰来的,是以走路不疾不徐,出门的时候,已经不见郡王一家四口的影子了。
她略松了口气。
她今日是特意为云香县主而来,不想让旁人破坏了她的计划。
她故意慢腾腾地走到水榭附近,窄窄的石头甬路上,此时还没什么人。
她放慢了脚步,不多会儿,就听到一群人的脚步声,以及云香县主的身影。
不同于自己落水受寒病了数日。
云香唇红齿白,手中拿着掐下来正好的牡丹花,随意地撕扯着花瓣,走几步丢一片,不多会儿,鲜艳的花就被薅秃了。
春桃看着她的动作,瞬间释怀。
有的人,天生带恶,并不是你哪里做得不够好才会相处不好,可能你只是看了她一眼,她也会觉得你瞪她了。
云香鼻子嗅了嗅,“什么东西,像是糕点。”
她说着,转头看了过来,待看到春桃以及身后拎着东西的坠儿时,冷下脸讥笑道:“哼,冤家路窄!”
她从小到大,几乎所有人都对她言听计从,整个王府除了二叔……没有什么她惧怕之人。
也没跌过什么跟头,是以行事无所忌惮,万万没想到,一个烧火丫鬟,仗着有祖父的宠爱,就让她吃了亏。
她用力一捏,手中的花杆瞬间折了下来,她丢在地上用脚撵了撵。
春桃客客气气地道:“云香县主。”
说着,上前了两步,再次走到了水塘边上。
“你们都下去!”云香再次吩咐道。
她说着,摸了摸腰上的镶嵌宝石的匕首。
再抬头时,脸上哪有半点小孩子的天真,只有狠厉恶毒。
春桃故作不知,将坠儿手中的食盒接了过来,放在左手拎着,转头道:“你回去。”
说着,眨了眨眼睛。
坠儿毫不迟疑转身就走,云香县主这头的下人却犹犹豫豫。
之前县主落水,跟着的下人都挨了板子,有的身体弱扛不住的,当日就断气了。
又换了一波了,今日跟着的,除了两个挨打强撑着跟来的,其余的下意识地屁股疼。
“下去!”云香县主再次道。
“县主……”一旁的丫鬟刚想劝,可对上她满是恨意的眼神,不由得心下一凛。
“县主当心些。”她说着,可怜地看了春桃一眼,退下了。
其实不是她不关心县主,而是在云香县主手上,很少有人不吃苦头。
“这是你要给本县主的糖么?”云香笑道。
心中则是想,若是她这食盒真是给她的糖,她就装作吃了肚子疼,最多只划破她的脸,姑且饶她一命吧。
春桃看了一眼周遭,尤其是前面两步之外,就是攀爬假山的台阶。
又仰头看了一眼周遭以及天气,真是天时地利人和啊。
她看着云香手伸进了袖子里,摸索着什么。
她目光变冷,故作害怕的往后推了一步。
云香见状,果断上前,“得罪本县主的下场,死路一条!”
说着,她猛地抬手刺了过来——
不远处的凉亭上曲水震惊地啊了一声,果断捂住了嘴。
春桃早有防备,一把捏住了云香的手腕,她干惯了粗活,洒水劈柴,有得是气力,虽说病了,可对付孩子还是游刃有余。
她淡笑着手上用力,云香握紧的小手被迫张开,就听吧嗒一声继而是咚的一声。
匕首落地被春桃毫不客气干脆利落地一脚踢入了水里。
云香心中骂了句贱人,抬头时却又换了嘴脸,可怜兮兮道:“春庶祖母,云香知错了。”
春桃也笑,笑得嫣然,随即道:“晚了。”
话音刚落,她松了手,没等云香跑,她再次抬脚用力,咚地一声,将云香也踢入了湖里。
云香会水,可毫无防备,登时呛了几口水,到底是气急败坏,“你这个贱人,看我不告诉祖父祖母杖毙了你。”
春桃抬手擦了擦衣摆,“这次你可以说我踢你入水了。如果有人信得话。”
她撂下话二话不说拎起食盒大步朝着假山往上上,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她已经提前踩好了点,上了这个台阶,绕过凉亭,从一旁台阶下去,正好到王爷的书房。
搬救兵都追不上她!
她实在没忍住,笑了两下,可转过身看到凉亭上站着的曲水和南宫济民,没来及收起的笑,僵在了脸上。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都看到了吗?
曲水抢先摆手此地无银大声道:“我们才来,什么都没看到!”
他话音刚落,南宫济民眉头微蹙叹了口气,看向了春桃。
果然,她脸上刚刚有的红润的血色随着曲水的一句话,血色褪尽白成了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