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跟来的仆从领命,将人给拖了下去。
身后传来那人凄惨的哭求声,“大公子饶命,小的知错了,唔——”
傅砚辞头也不回的跨步离开了。
墨风紧跟着他,身后传来奴仆的疑惑声,“满府上下谁不知大公子性子好,今儿个是怎么了?”
“嘘——”另外一人小声道:“兴许是婆娘没找好……”
“啥?”
“夏家的我给你说,心肠才歹毒呢,听说前几日……”两人咬着耳朵嘀咕着。
墨风其实走得远了,不过习武之人耳力好。
他听到夏家的,又回想起之前大公子问的那一句……
心下一凛:这般巧?
他急匆匆地追上了傅砚辞,知道今日大公子心情不睦,他几次欲言又止。
直到上了马车,傅砚辞闭目假寐,不多会儿到了衙门。
马车停下,傅砚辞掀开眼皮:“有话要说?”
“公子知道今日那人是夏衡,就是老夏?”
傅砚辞眼神平静无波,眉毛微挑却是将问题抛了回来,“我应该知道?”
“前几日仗着老夫人传唤,泼梅久姑娘一身水,害得她得病的那个婆娘……”
是夏衡的婆娘,人称夏家的。
墨风一边说着,一边下了马车拿起了脚踏。
傅砚辞撩起袍角扶着他的手下了马车,从容站定。
“那又如何?”
墨风小声道:“恐怕会惹得老夫人不悦……”
“若是连一个下人都处置不了,这侯府我不待也罢。”
傅砚辞淡淡撂下一句,便进了衙门。
阳光洒进了屋,晃到人眼睛上,梅久缓缓睁眼,又抬手挡住了视线。
她反反复复地烧了几日,今日烧才彻底退了。
本想下地,不过刚起身浑身就冒着虚汗,没等落地,眼前一晃。
一个面生的姑娘扶住了她,“主子,小心点儿。”
梅久一时有点恍惚,记不起眼前人的名字,“你是?”
“奴婢是大公子派来伺候主子的,奴婢原叫罗桑,但请主子赐名。”
“啊?”梅久身体有些虚弱,脑子转得也慢,第一时间想得却是名字还能随便换?
“罗桑这个名字你不喜欢?”
罗桑点了点头,“主子可以另起一个。”
梅久心想:这也未免太相信她了,万一要是取不好,取个冬梅,傻根儿,还不如罗桑呢。
“我眼下还没想好,容我想一想。”梅久说着,下了床。
她又是稀饭又是苦药,连着灌下去,虽说有的发汗排掉了,可如今还是想要如厕。
她抬手指着净房,“我想如厕。”
罗桑立刻躬身过来,一手扶着她,一手搂住了她的腰。
扶得十分稳。
梅久侧头看了她一眼,人看起来很是敦厚老实,话也不多。
莫名让人看得就安心。
折腾这一会儿,梅久就有些虚脱,站不住。
罗桑看她腿软,等她好了,便将她裤子拉上,打横将她抱起。
梅久不可思议地看着罗桑,眨了眨眼。
这妹子力气可以啊。
罗桑将梅久放回床上,又走到盆边拿起帕子打湿了,走过来给梅久擦了擦脸,脖子,手。
帕子的温度有些烫,擦在脸上很舒服。
不过若是帕子烫,拿帕子的手显然触碰的水也是烫得。
梅久侧目一看,果然,罗桑的手微微发红,可她却神情淡定自若,仿佛习惯了。
梅久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衣服,之前她病着能感觉出了汗,衣服贴在身上,湿漉漉的不太舒服。
可此时衣服干爽整洁……也不知她什么时候换的。
“衣服是你给我换的?”梅久轻声问道。
罗桑点头,手上忙个不停,将梅久服侍好了之后,又来来回回几趟。
将早膳都摆在了炕桌上,然后端了过来,很是平稳。
“主子,先用膳吧。”
她一面说着,一面将碗筷摆在了她面前。
梅久抬手想要拿筷子,可这幅身子不争气,拿起筷子抖啊抖的。
跟得了帕金森似得。
她有些挫败,悻然得放下了筷子。
这头罗桑轻拍了脑门,“都是我不好,我来——”
说着,拿起勺子舀了粥,轻轻地吹了吹,递到了梅久嘴边。
梅久硬着头皮吃了,她随即拿着筷子夹了腌黄瓜递过来。
“主子病才好,应该吃点清淡的……这黄瓜只能少吃几口。”
梅久这几日嘴里发苦,这黄瓜翠绿翠绿的,不知厨房如何腌制的,入口清脆,十分爽口。
她吃得津津有味,就着黄瓜吃了几口粥,还想吃,罗桑却不给她夹了。
反而夹给她旁的菜,梅久摆摆头,吃不下了。
罗桑只得又夹给她几块黄瓜。
梅久嘴角微微翘起,多喝了两碗粥。
热乎粥下去,人又出了汗,梅久缓缓躺下,不过才是早上,阳光刺目,可她又开始困倦起来。
罗桑利落地收拾好桌子,回头一看,她又睡着了。
梅久刚迷迷糊糊睡着,胳膊被人轻轻推了推。
鼻尖又闻到了苦味儿。
又是药!
她故意闭着眼睛,装醒不来。
“主子——”罗桑小声地叫她,十分又耐心,一下又一下地叫着。
坚持又执拗的样子,反而让梅久不好意思起来。
当过下人,总是能体会到下人的不易。
这便大概是自己淋过雨,也不想撕碎旁人的伞吧。
梅久无奈睁眼,罗桑将药端过来。
她手上拿着勺子,显然打算一勺一勺喂。
梅久心道:我得个妈呀,这不是把痛苦延长么。
她不得不硬着头皮,抬手接过碗,仰头灌了下去。
咕咚咕咚喝完,将空碗递给罗桑,刚张开嘴,嘴里一甜。
“松子糖。”罗桑微微一笑,“苦的时候,吃一点点糖,就觉得不会那么苦了。”
苦中作乐么?
梅久点头,罗桑已经拿起帕子给她擦了擦嘴。
罗桑不比方嬷嬷,手脚很轻,之前方嬷嬷看她的眼神总是不自觉地带一丝嫌弃,仿佛她是什么脏东西一般,所以擦鼻子也好,擦身上也好,手很重。
梅久不由得对罗桑有好感,她抬手握住了罗桑的手,“我叫沈梅久。我也是个丫鬟,不是什么主子。”
罗桑回握住梅久的手,却没接话,只是温柔地对着她笑。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便是这般奇怪,梅久看着罗桑,“你觉得梅瑾怎么样?”
梅久也是丫鬟,沈这个姓平日没人叫,可她不想让罗桑叫梅花梅藻。
瑾是美玉,她觉得罗桑当得起。
罗桑果然很喜欢这个名字,“梅瑾谢主子赐名。”